杨艾琳把头发包包好，拿起手机，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今天吹什么妖风，劳烦大忙人王晶给她打电话？


    “艾琳，你最近还好吗？”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一句问候，杨艾琳都觉得伪善。


    “嗯都挺好的。”杨艾琳懒得和她吵吵，应付着回答。


    那边顿了一下，回复道： “上次没通知就让你搬出去真的抱歉，张瑶当时实在没地方住，我也不好意思看她流落街头。”


    “……” 杨艾琳没想到她现在还好意思提这件事，一句话噎了回去，“对哦，可是我也没地方住呀？”


    杨艾琳语气非常平静，平静到让对面的王晶毛骨悚然。她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都吓了一跳，彼时她哪儿会阴阳别人啊？现在好像自信了，什么都敢说。


    “我要和干妈说，我要和干妈说！”


    ，  旁边传来妙妙的声音，对哦，这才提醒了杨艾琳，自己还是这孩子的干妈。而孩子的亲妈，曾经是她最好的闺蜜。


    “艾琳，我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王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还跑回来和好，“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听了张瑶挑拨的话。念在你是妙妙干妈的份上，念在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对啊，十几年了。她和王晶从国内大学本科的时候就是同学，她是浙江人喜欢吃豆浆油条，王晶是本地北方人，却喜欢小笼包杭州烧卖。她们两个原来都是肉嘟嘟的那种，满脸胶原蛋白。外人看了都觉得她俩是双胞胎，实际上，她俩只是聊得来的好闺蜜。


    后来两个人还一起来了澳洲，认识这么多年，王晶甚至都没谈过男朋友。大学的时候有几个男生追她，她宁缺毋滥，看不上的都拒绝。杨艾琳那时候觉得她是三观很正的女生，讲话的时候小梨涡时而深，时而浅，偶尔还自带一些小幽默。


    那时候的她多单纯呀，一个不好笑的笑话都能让她笑得像银铃一般。想到这里杨艾琳就心痛，婚姻究竟对女人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把阳光的少女盖在乌云后面下大雨？杨艾琳不知道。


    “没事，那件事在我这已经过去了。”杨艾琳一边聊着，一边散开头发，心情轻松了一些，“我已经找到了新的住处，也希望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王晶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切肉，“那天张瑶说碰见你了，看到你和David在一起。你们应该在约会了吧？哎，之前和顾旭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想着你应该和我一样苦命，一辈子犯穷。现在看到你自己事业那么好，越来越漂亮，还找到好的对象，我真心的为你开心。”


    杨艾琳听到这些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居然有一刻心软以为王晶真的会真诚祝福她现在的好生活。


    王晶还问了她一些工作的情况，她粗略说了一下，回问：“妙妙长大一点了，你要出去找份工作吗？”明明王晶也攻读了会计专业，是可以经济独立的。


    王晶摇了摇头，“我粗略算了一下，如果现在出去工作，我从头开始底薪很少。妙妙还要送去托班，又是一笔开销。我感觉还不如自己在家带娃。”


    杨艾琳没想到王晶居然思想变得这么传统，毕竟现在工资少，工龄到了以后会更多啊，甚至苦口婆心的劝她：“我说句不该说的，你别被张瑶影响了。人家有这个命嫁入豪门，咱们可没这个本事，还是要好好工作。”


    “你放心，我调整一下过两年肯定去工作。”王晶宽慰道：“之前活在张瑶虚空的梦里，整天看她参加什么高端酒局啊，游轮派对啊，还感觉我也能等她介绍一份一步登天的工作。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她自己和那吕思扬又黄了。”


    “意识到就好。”杨艾琳温柔的回应着。。


    王晶却提醒她，“你要引以为鉴，别太把男人当回事。很多事情，表面看到的不是事实。”说着，王晶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杨艾琳感觉她话里有话。


    王晶那边开始含含糊糊：“艾琳，你跟David认识至少有小半年了吧”因为她在Horizon也差不多半年时间了。


    杨艾琳一脸疑惑，“嗯差不多半年了。”


    “吕思扬不是你们公司的客户吗，那天张瑶和他一起跟你们team高层吃了个饭。”王晶吞吞吐吐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是。。。。我觉得作为闺蜜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就是你们那些合伙人啊，总监啊，都默认David前女友从英国回来，就是为了和他结婚的。”


    杨艾琳嘴边的笑容僵住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她感觉好像呼吸都停滞了。


    “艾琳……”王晶一脸尴尬地喊了杨艾琳一声。


    杨艾琳回过神来，自己从来没有和王晶说过David过去的事情，当然她知道的也很少，从英国回来的前女友，那肯定是Celine，王晶肯定是有听说，那这一切，肯都是真的。


    “王晶，你现在明白了吧？我跟David哥真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我是最近没地方住，他家有一套投资房，我就交房租住在这里。”杨艾琳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女朋友我见过，人家两个人在一起才是一对璧人，我哪里配得上他。”


    “是吗？那就好？我还怕我多嘴说出来让你伤心了。”


    杨艾琳看了看身边的白T恤，自嘲地笑了笑，“这不就尴尬了，我还得跟同事们都装作不知道。人家高层领导的私事，哪是我能打听的。”


    “艾琳，对不起呀……我不知道……”王晶听到这话，立马显得很不知所措。


    在杨艾琳的笑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正好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找了个理由，兵荒马乱的把电话挂断。


    即使杨艾琳没有开启扬声器，维维安抽泣的声音仍在寂静的夜晚传入她的耳中。


    “维维安，怎么了？”杨艾琳焦急地询问。


    维维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杨艾琳的脸色紧张，她问：“你在家吗？我去找你。”


    “……好的……” 维维安颤抖着回答。


    电话挂断后，杨艾琳终于按捺不住，泪水如珍珠般滚落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她像个小丑一样，为了一个心里早有所属的男人而忐忑不安，心情时而激动，时而害羞，时而失眠。她甚至幻想过他回来后向她表白，她欣然接受，然后两人坠入爱河，结成幸福的夫妻，一起组建家庭。


    而事实却是，这一切都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全都是一个笑话。


    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回到了房间中，调了个五分钟的闹钟，然后在昏暗的房间中放声痛哭。


    她一边哭泣，一边回忆与David的点点滴滴，尽管心如刀割，却不肯停止回想。她告诉自己，等这次哭过，就要把这段回忆封存在心底。


    五分钟后，闹钟响起，她擦干了眼泪和鼻涕，打开灯，拉开窗帘，开始整理行李。


    她的物品并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双肩包和一个环保袋。


    她将行李放在门口，然后返回厨房清洗碗盘，将屋子里弄得凌乱的地方一一整理干净。最后，她将钥匙放在鞋柜上，下面贴着一张便条。


    在离开之前，她再次审视着这个曾经承载过她心动回忆的家，然后转身离开。


    当维维安打开门迎接杨艾琳时，两个人都被对方哭肿的兔子眼所震惊：“艾琳，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奇地问道。


    杨艾琳想了想还是不想讲实话，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都怪你，一直在电话里哭个不停，吓得我也跟着哭了一路。”


    维维安本来是以为David欺负杨艾琳了，还想私下打电话批评他。结果听到这话，满脸疑惑，“你怎么突然胆子变小了？而且，你是打算搬来我家了吗？”


    杨艾琳一边拉着行李进屋，一边解释道：“看你伤心成这样，除了于波，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所以今晚我来陪你。至于我的行李……”她停下来，笑了笑，“我已经找到新房子了。”


    “为啥，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好吗？”维维安知道杨艾琳住在David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杨艾琳看着她现在已经口齿伶俐，完全看不出是个受过情伤的人，她的嘴角抽了抽，“难道在我辛苦赶来的路上，你和于波已经和好了？”


    维维安害羞地点头，“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解释了一切。”


    杨艾琳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比得知David心仪他人还要轻，她横了维维安一眼，“你是在耍我吗？刚才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维维安委屈地噘起嘴，“于波的妈妈今天带了一个女人来，说是他未婚妻，还给我几千块支票想让我离开。”


    “然后呢？”杨艾琳直觉维维安不是那种会为此而哭的人。


    维维安昂起下巴，“当然我把他们俩气得想哭。”


    那女人就是他们当地小商小贩的女儿，听话懂事，是他妈妈喜欢那种。来这之后好像一个白莲花，眼含泪水的和维维安说，如果于波爱的是她，自己可以让步。于波妈看到那女的我见犹怜的样子，瞬间破了大房，心痛至极。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说维维安是小三。讲真，维维安那么酷的女生，那路需要别人让男人给她？必须是拿起支票就走了，二话没说。


    杨艾琳目瞪口呆地竖起大拇指，“几千块，她们明显是故意刁难你，你怎么还收了那支票？”


    维维安“哼”了一声，“反正是给我的，我就要。我可不想像个软弱的小女孩，‘啊，我不要钱，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也是。”杨艾琳将维维安拥入怀中，“好了……”


    杨艾琳正想劝她去睡觉的时候，门铃却响了。


    维维安一脸难为情，杨艾琳就知道是于波。


    维维安和于波已经和好了，虽然心里有些被抛弃的感觉，但她还是很懂事地拎起行李，“既然你们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维维安连忙上前拉住她，“别走嘛……我只是和他聊聊天，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睡。”


    杨艾琳轻轻地打掉她的手，“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说着，她拎起自己的行李，无论维维安怎么挽留，都无济于事。


    一打开门，于波看到杨艾琳，也是吓了一跳，礼貌地鞠了个躬：“姐姐，我今天是来给维维安解释的，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这里……”


    于波的举动明显暗示她在这听不合适，于是杨艾琳拎着行李就逃跑了。


    当维维安这里再次成为她的“无家可归”时，她不禁想起一个星期前，她也是从这里出发，然后遇见了David，然后住进了他家。


    她曾以为自己倒霉催的人生终于开出了一些花朵，终于有人可以让自己小小的依靠。但是一周之后，她发现一切都是妄想。她再一次恢复一个人生活，再一次成为了无家可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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