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乔纳森真的以为那由多是认真的，或者说，没有谁在看到发怒的那由多的时候，还会觉得她在开玩笑。


    哪怕是经历了诸多冒险的超级小子，在那由多面前也变成了唯唯诺诺的普通小孩子。


    “呜哇啊啊啊啊！！”


    三个坏小子果不其然被吓哭了，嘶声力竭的嚎哭起来。


    那由多则是得意的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她这副小孩子做派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乔纳森紧张的心情。


    不过香甜的奶油泡芙的确是被弄得乱七八糟，完全不能吃，那由多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他们。


    所以那由多将手里的叉子猛地向下一扎，金属的叉子几乎毫无阻碍的穿透了皮肤，把三人之中的领头弗兰克的手背扎穿！


    “呀啊啊啊！！！”


    弗兰克痛到眼泪鼻涕一起在脸上流淌，张大嘴巴尖叫，能看到喉咙深处的悬雍垂都在不停抖动。


    那由多信奉最朴素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们不够强，那就要臣服于自己。


    四周的同学们害怕的松了手，只有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和捂着不停流血的手嚎啕大哭的弗兰克。


    一条泾渭分明的中控区域把他们间隔了起来，大家都屏息凝神，小心的看着三个人。


    他们本来就和三人的关系不好，更不可能会为了这三人和孩子王的那由多作对，所以都一声不吭。


    乔纳森吞了下口水，他当然也是讨厌这三个人的，他们在欺负其他同学的时候，乔纳森总是会站出身来制止。


    爸爸妈妈也夸奖乔纳森，说他有正义感、从不袖手旁观，同时也控制得了自己的力量，不会用自己半氪星人的力量去做出过分的事。


    但是那由多是不一样的。


    那由多美丽、聪慧、任性妄为，却也只是个一般人类，她和班上的同学一样弱小，会哭会闹。


    她没有超级力量和超级听力，也没办法飞行和使用热视线，总之就是凡人。


    所以那由多从来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她随心所欲的散发个人魅力，使唤自己面前的人，不论他们的年龄和性别、身份与地位。


    哪怕她将高年级的橄榄球队员们当成狗一样奴役，让他们趴在地上当成自己的椅子，也无法改变一点事实——


    那由多是一个可爱到极点的，让人无法对她生气的女孩子。


    “所以你就什么也没说？”


    达米安挑眉。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乔纳森沮丧的样子像是耷拉耳朵的小狗，“毕竟大家都不敢说话呀，如果你在那里你也会一声不吭的……”


    “别打断我，让我继续讲——”


    在看到弗兰克的下场之后，剩下那两人面色发白、流着冷汗，含着口水说求饶的话，完整的词语都说不全。


    这吵闹终归是引来了走廊里的老师，他们的年纪教导主任是个严肃刻板的女老师，每天都穿着服帖的全套西装。


    “都聚在一起做什么？不知道现在是午餐时间吗！”


    她厉声训斥，在看到最中心又哭又叫的弗兰克的时候面色变了变。


    看着他手上的叉子，教导主任立刻踏着高跟鞋上前扶起在地上打滚的弗兰克，环顾四周询问：“这是怎么了？！”


    毕竟在学校里发生学生受伤的事情，他们校方肯定是要负起最大责任的。


    同学们都四处看，就是不敢和教导主任对视，害怕这位向来认真的女士把矛头对准自己。


    当然，他们也是在害怕自己说出真相之后，遭到那由多的报复。


    毕竟那由多是众所众知的不讲情面。


    弗兰克的两个同伙，布莱恩和赛姆立刻连滚带爬的扑到教导主任的面前，痛哭流涕：


    “是我们！是我们在和弗兰克玩的时候不小心伤害到他的！是我们！”


    比起面对那由多的怒火，学校和家长的处罚反倒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那由多轻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明摆着是“算你们好运”，勉强算是放过他们。


    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示意班上的同学继续给自己上供奶油泡芙。


    同学们面面相觑一阵后，已经上供过的就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没上供的人又排成一条队伍。


    教导主任看了一眼那由多，带着哭哭啼啼的弗兰克和如蒙大赦的布莱恩、赛姆离开了教室。


    “哦。”达米安听到此倒是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她就那么信了，也不提出疑问？”


    比起早就被那由多洗脑惯了的乔纳森和班上的同学，敏锐的罗宾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


    教导主任见过的事可比学校的学生们多，当然会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劲，但就算如此她还是“相信了”，把这当成了事件的真相来处理。


    或者说……迫于某种压力，她不得不相信。


    至于原因……


    当然是那由多。


    达米安在心里有了成算。


    普通的小学女生是怎样的？达米安没有接触过，自然也不了解，但他可以通过自己班上的女学生来推测。


    追捧长的好看的演员、歌星，会为了自己喜欢的超级英雄而和同学争吵，在周末经常和朋友出去野餐，偶尔有一些沉迷小说漫画的女孩子，就算早熟也不至于像大人一样思考。


    天真愚蠢的羔羊，达米安从来不屑和她们说话。


    但是那由多很明显是不一样的。


    小学女生会这么冷血吗？


    就连那些阿卡姆的罪犯，除了那那些最臭名昭著的，不一定有几人想要割下敌人的舌头串起来。


    当然，也可以把对方往反社会人格上靠拢，但只是一个小学生的话，也不至于让成年人的老师都缄口不言吧。


    两种可能，一是那由多本身让教导主任忌惮，二是那由多背后的势力让教导主任不敢置喙。


    但在一个乡下小镇，就算是警察局局长的女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加上那由多的资料上明摆着写了，她只是被普通人家收养的孩子。


    那么是那由多抓住了教导主任的把柄？


    达米安不会把自己所想跟单纯的小镇男孩讨论，他向来如此，和父亲一脉相承的比其他人更相信自己。


    因此他只是扬起嘴角：“行了，你这个胆小鬼，等着看我的就行了。”


    乔纳森的小狗警报在作响，他警惕道：“我可告诉你，别太过分了，惹那由多生气了我是不会站在你身边哦！”


    达米安给出的回答是踹向他屁股的一脚。


    两人打打闹闹的从天台翻下，打开卧室的窗户回到房间。


    一来到房间，达米安就发现自己书包上的蝙蝠通信器上正亮着灯。


    达米安发出了很大一声的抱怨，他胡乱把桌子和床上自己的东西塞进书包里，接着就吩咐茫然的乔纳森：


    “快带我回家！”


    乔纳森一看达米安匆忙的样子，也不敢懈怠，赶紧打开窗户，一只脚踏上了窗台：“怎么了？有紧急状况吗？”


    他有点紧张兮兮，毕竟哥谭是众所周知的高犯罪率，连纽约都有“小哥谭”的称号。


    “不。”


    达米安一甩手背上书包，接着跳上乔纳森的后背：“灯光闪烁表示紧急状况，长亮表示已解决，但要求在蝙蝠洞集合。”


    “解决了就好……”


    乔纳森松了口气，接着紧张的左右观望一番，看着没人注意才一跃上空中。


    白天飞行需要多加注意，他一路上避开飞机和高楼建筑，在不到十分钟就将达米安送到了韦恩庄园。


    达米安推开他的窗户，向乔纳森摆了摆手：“行了，你可以走了，等我去找你。”


    “我最讨厌你这点。”乔纳森也就是嘴上说说，他向达米安道了声再见后就再次跃入空中，眨眼间就消失在哥谭灰蓝色的天际。


    几乎是乔纳森一走，达米安就飞快脱掉身上的卫衣，从衣柜里取出罗宾套装，三两下功夫就套上了衣服和裤子。


    接着他翻越楼梯、飞檐走壁，几乎在几秒钟时间就在半空里套上鞋子踹开书房的房门。


    然后摁开隐蔽的电梯按钮，通过了瞳孔解锁后戴上深绿色的多米诺面具。


    一套流程无比自然娴熟，显然达米安不是一次这么做了。


    在电梯向下的过程中，达米安思索事态究竟如何。


    他来哥谭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大批警车队伍在马路上追逐，虽然有些人流拥堵，但也不存在大规模混乱，说明情况不算坏。


    那么只可能是什么遗留问题了，比如稻草人的恐惧毒气或小丑的笑气……这两种是最麻烦的。


    “叮咚。”


    电梯门打开了。


    “……不，B，我觉得你不能这样！”


    “这是必要措施，夜翼。”


    “但是那孩子把自己都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他也没做出什么坏事！”


    “你把‘这个’叫‘没做什么坏事’？……不对，你怎么知道——阿福？”


    “嗯哼，我可是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达米安还没从电梯里走出来，就听到蝙蝠侠和夜翼的激烈讨论声。


    他大步踏出电梯，看着两人把视线投向了自己。


    “父亲，夜翼。”达米安先老老实实的问好，然后才四处环视一圈，“怎么红罗宾不在？”


    “他在上面。”夜翼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把揽过自己的小弟弟，试图劝说他进入自己的阵营，“小D，红罗宾好不容易才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这可太不容易了，我们作为他的兄弟，理所当然要支持他，不是吗？”


    “他又要去上学又要去上班，既要负责武力又要负责后勤，根本没有时间去认识好女孩好男孩。现在总算有个机会认识了靠谱的好孩子，应该好好珍惜。”


    达米安面具下的眉毛高高挑起——这点也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他谈恋爱了？”


    夜翼欢快的回答：“当然！非常甜蜜！”


    看着夜翼相当笃定的模样，达米安半信半疑，他当然相信夜翼，但是红罗宾——


    在全家人里，达米安和提姆的关系最差，现在也就能维持表面和平，随时都能因为各种理由展开“战争”。


    前不久他们还大战了一场，达米安给提姆的洗发水里掺了绿色染发素，提姆给达米安的罗宾制服上撒了爱心星星的荧光亮片粉末。


    正因如此，他们对对方的了解也是最深的。


    在达米安的心中，提姆可能会和他最爱的咖啡过一辈子，甚至可能和关系最好的兄弟杰森在一起，但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时候谈恋爱了。


    蝙蝠侠头疼的看着试图说服达米安的夜翼：“夜翼，你别拉拢罗宾，他有自己的判断。”


    看过提姆的录像后被小情侣甜到的夜翼非常遗憾的叹气：“好吧。”


    正想着让提姆在他喜欢的人面前闹出洋相的达米安说：“当然，父亲。”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达米安看向夜翼，“红罗宾是把我们的身份说出去了？”


    “不，比那还严重。”


    蝙蝠侠转身按了几个按键，一个玻璃罩住的盒子从一旁的地板上升起。


    盒子里盛放的东西立刻吸引了达米安的注意。


    那是一把看起来非常邪恶的剑，剑柄处镶嵌着一个头颅，是他们的老熟人贝恩。


    而贝恩原本是脖子的地方延展出坚硬的骨骼，肉色的剑身上有着血管和肌肉的纹理，足可以见到其来源是人体。


    达米安仔细观察之后，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剑。”


    他本身就是用剑的，在见到贝恩脊髓剑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判断这把武器的威力程度，而不是对这武器的嫌恶。


    “这是怎么做到的？哥谭的新反派？”


    “这就是小红的男朋友制作出来的。”夜翼抱臂为达米安解释，“他和一个恶魔缔结了契约，得到了能把自己的东西制作成武器的能力。”


    “B想给他安装上窃听器和定位器，把他监视起来，我觉得没必要这样，毕竟那真的是个好孩子，再说还有小红呢。”


    夜翼一向乐观，对所有表现出想要回头的反派都抱着友好态度，更别说帮助蝙蝠家制止混乱的菲戈里。


    甚至那还是他弟弟的男朋友，四舍五入也是自家人呢！


    达米安对此很感兴趣，他看向蝙蝠侠：“父亲，我能知道他的资料吗？”


    看着达米安跃跃欲试的样子，蝙蝠侠不用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非是要求菲戈里去制作更多的武器，来试验它们的威力，接着提供给自己。


    但资料毕竟还是要给的，蝙蝠侠将手边的纸质资料拿给达米安。


    达米安飞快过了一遍薄薄的资料后不禁有些失望：“只有这些？他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


    蝙蝠侠没说什么，从蝙蝠电脑里调出一张图片。


    是他在和菲戈里对峙的时候用胸口的监控装置抓拍的。


    手握贝恩脊髓剑的黑发少年站在无头尸体之上，神色冷淡中还带着一丝无辜，一身整洁干净不沾丝毫血迹。


    最吸引人的不是那违反人类常识的武器，而是那血红色的圈圈眼。


    达米安微微瞪大眼睛，他见过这双眼睛，这不过不是血红色，而是金色。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个线索，一条珍贵的蛛丝，而这件事却只有自己知道。


    “他很危险，并且不受控。”


    “别这样嘛B，他多可爱啊，除了面对危险的时候有了点攻击性，平时不都是乖乖的嘛。”


    “我并不信任他，就算红罗宾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关注。”


    “噢，你真的是——再说了，他不是想和小红结婚吗，你只要同意咱们就能合情合理的关注他了。”


    “……我需要考虑。而且，红罗宾也需要慎重的思考才能做决定。”


    “得了吧！我敢打赌，小红今天晚上就回来找你谈这件事！”


    “那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同意。”


    “哦～～你是想端着大家长的架子？放心吧，我们不会嘲笑你的。”


    “……夜翼。”


    达米安没在意两人的拌嘴，他现在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刚才阅览的资料上。


    同样的圈圈眼，同样的冷血无情。


    而这些他不会告诉家人，毕竟这可是达米安自己找到的线索，他要自己去解决！


    达米安开始期待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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