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不想吧，总之我没见过他们主动到学校来找过我，就连学校的生日会他们也没有来。”虽然徐艺阳极力地保持着语气，但我仍听出了一丝丝的失落。


    我又把屁股往他那边挪了挪：“他们不来见你，你就不会自己想办法吗？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会吗，反正是小孩子嘛，你就扯着嗓子哭，一个劲地闹，我就不信你爸妈真能不管。”


    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当时不太了解夫妻是怎么回事，见我妈抱我爸我就不高兴，就扯着嗓子哭，不让我妈抱我爸，只许她抱我，虽然我爸恨不得把我赶出门，但每次我的奸计都能得逞，我都能舒舒服服地躺在我妈的怀抱里睡觉。


    长大后我才明白过来，我为什么没有弟弟妹妹，原来那都是我造的孽。


    徐艺阳回头看我，眼里透着些许羡慕：“你爸妈一定没有让人失望过吧，所以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盯着徐艺阳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性子的人，根本干不出哭闹的事。我不是没闹过，生日会上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我当即就大闹了一场，校长赶紧给我妈打电话，可得到的答复依旧是，我损坏的东西他们都赔，还会再给学校捐赠一批东西，然后在电话里安慰了我一番，让我要懂事，他们现在这么拼命也是为了给我拼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吐了吐舌头：“你爸妈还真是……与众不同！”我原本想说钻钱眼里了，但最后还是委婉地换了一个词语。


    徐艺阳今天估计特别想找人倾诉，所以话也有点多：“从此以后，我便不闹了，因为我知道闹了也没用，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过生日、一个吃饭、一个睡觉、一个人抱着奖状发呆，一个人擦掉别人拳头留下的血，无论是开心的事还是难过的事，我都不会再告诉他们，我学着去做一个他们嘴里懂事的孩子，不去打扰他们。渐渐地我发现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也挺好，但突然有一天他们回来，又说我这样也不对，是有问题，要让我和他们多沟通，又要强行走行我的世界。以前想要和他们陪的时候，他们嫌我不懂事，现在我不需要了，却又非要陪着我，你说他们奇不奇怪。”


    “原来你这么可怜！”我本意是想安慰，但介于我前期和徐艺阳的关系，这句话一出口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发现徐艺阳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危险，赶紧摆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发自内心地同情你……”


    怎么感觉越解释越糟糕了，我双手合十，求生欲满满：“你懂的，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笑话的意思，绝对没有……”


    徐艺阳拍了拍手：“量你也不敢，除非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要不是我点了你，你觉得凭你那点资历就能来给我当陪练。”


    其实这也是我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我呢？”


    “为了气他们啊，因为所有的简历里，你的最差。他们想给我找那些非常牛的画家来陪我，但我便不，我便要找一个什么都不是，也没拿过什么奖，连老师都不是的人。”


    什么叫什么都不是，我哪有这么差，听到徐艺阳这么说我气得对他举起了拳头。


    不知道是受到我拳头的威胁还是良心发现，徐艺阳突然转了个口气：“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画的那幅画关于家人的画打动了我。”


    “我当时就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可以画出如此温暖的一个家。”


    我举起的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那就是我们真实的样子啊，根本用不着什么刻意构思，当时我还担心我画得过于简单真实，都没用什么绘画技巧，选不上呢。”


    “所以我才想去你家看看啊，看看是不是你画中的那样。”徐艺阳再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


    老板要去我家考察，还为此说了这么大一堆的理由，我自然是无法拒绝的，就像爷爷说的‘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我这也算是在帮助一个缺少家庭温暖的人吧。


    我正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把徐艺阳要来我家这事，很自然地告诉我爸妈，而不引起他们其它猜想，我爸却给我一个台阶。


    事情是这样的：


    上次我爸去追债，走的时候不是把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都给了吴永强嘛，吴永强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就找到了我们家。


    他上门的时候，我爸在家刷马桶呢，听到门铃声提着马桶刷子就去开门，见门口站的是吴永强，我爸还以为是他上门算账来了，不等对方开口，马桶刷子对着吴永强就是一顿捅，然后趁其不备，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任凭吴永强在外面怎么按门铃也不开。


    “老吴，我上次去你家追债，那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没办法，可你看到了，我没逼你，砸你家东西的都是那些人，我可没动你一点东西，最后还倒贴了几百块，你要报仇也别来找我，去找他们啊！”我爸抵着门生怕吴永强会直接冲进来。


    吴永强在门外大声说：“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报仇的，我是来感谢你的啊，你瞧瞧我还带着水果呢……”


    我爸透着猫眼往外瞧，见吴永强的手里的确提着一袋水果，但这也不能排除他以水果为诱铒故意骗自己开门。


    “你真不是来寻仇的？”我爸继续追问。


    “真不是，我发誓！”吴永强举手发誓，“我吴永强要有一点害哥的意思，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爸觉得这吴永强看起来不太像坏人，如果他真是来找自己报仇的，那自己刚才用马桶刷子捅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反抗，而不是任自己捅了他一身的脏水。


    于是缓缓打开房门。


    吴永强站在门口，一脸憨厚的笑：“哥，我真是来感谢你的，你上次留的七百块钱，虽然金额不多，但让我感受到了人间还有真情在，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这比钱来得更重要！”


    吴永强说着要给我跪下，我爸吓得赶紧伸手去扶，不过他一只手里还拿着马桶刷子，所以那刷子一直怼到了吴永强的鼻子底下。


    那酸爽的味道，直熏得他跪也跪不下去了，转过头一阵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