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不言语地收拾着这个小屋子。


    虽然说屋子小，但是这伙收债的明显砸屋子很有经验，一看就没少干这种缺德事儿，竟砸的他们两个人快收拾了一下午才见利落。


    就在吴永强专心致志地整理床上的被褥的时候，我爸把一直攥在手里的七百块钱压在了水杯下面离开了。


    “哎。兄弟，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呀？”吴永强没抬头，还在叠他的小被，小被一层摞着一层被他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见半天没人回应才转过身来，他环视四周，小房间不知何时就只剩他自己一人，夕阳西下透过窗户打在桌子上。


    吴永强走到桌前拿起了桌子上的压在杯子下面的七百块钱，泪流满面。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我妈自从得罪了她的直系上属何大老虎之后，日子也不好过。


    比如现在。


    何大老虎的咆哮唤醒了早上还在困倦的上班人，“余梦。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打印这个要宋体五号字体。你怎么又给我印错了！”说完就一把将文件扔在地上。


    我妈翻了个白眼，不卑不亢走了过去，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文件，“你说了多少遍那是和别人说的，你没和我说过这个事情。”


    就在何大老虎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我妈又飞快接了一句，“我是做财务的，不是你的秘书。本来这活就不该让我干”而后把文件又摔在他的桌子上，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


    初入社会的姚茜茜同学被我妈这个行为飒的眼冒金星，她双手捧脸从隔板探出头来，“小梦姐，你怎么这么帅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妈已经对这个小姑娘的突然探头见怪不怪了，她低头整理着财务资料，“对付这种人你就应该胆子大点才是。”


    “你说，他这几天每次都被你怼，咋就不长记性呢。”


    我妈也叹了口气，“那也是个小领导啊。就像脚底下踩了一个别人嚼过的泡泡糖，不死人但是他膈应人。”


    “说的也是。“姚茜茜点了点头，”他总这样是挺膈应的，还耽误工作。对了吴姐，昨天给你的报销发票你审完了吗。”


    一提这事我妈还脑袋大。


    何大老虎那都是报销些啥啊，正常公司出差报销就算了。


    可他私自升舱，买东西的发票也拿来报就不合理了。


    问他原因，他却说是为了工作需要，他年纪大了腰不好，经济舱坐久了腰疼，而那买的东西是一副眼镜，是因为出差的时候自己眼镜摔坏了，是因为损失，所以应该公司报销。


    那这购药发票是怎么回事？我妈指着一个500多的药店发票问。


    “出差期间陪客户吃饭，吃坏了肚子，买了些肠胃药，这不也是因工受伤嘛，我是公司老员工，就不让公司赔我精神损失费了，药钱总得报吧。”何大老虎说得头头是道。


    还有个更离谱的，是个星期三下午一点的餐厅账单569，可那天他明明坐在这上班，我妈还和他在办公室里吵了架，所以我妈记得清清楚楚。


    我妈其实也不是公报私仇的人，但是这么离谱的账单也是肯定不会给他审核通过的，所以我妈便毫不留情地将这些单子全都驳了回去。


    “小梦姐，真的一个都不给他报啊？”姚茜茜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他毕竟是咱们的小领导啊。”


    “领导也得公正办事啊，而且你看他这都给我的什么收据，你看看。”


    “我看见啦，是有点把咱们公司当冤大头薅了。可是……”姚茜茜后半句没了声音。


    本来我妈还在等她后半句说话，结果说一半就没了后文，她停下了敲键盘的手，“可是什么呀小姚。”


    小姚犹豫再三，还反复强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但是上一个坐在这里的会计窦姐就是也没给何大老虎批准报销，但是下一周她就离职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闷闷地说，“要不你给他报两个呢？找两个不太离谱的报销了。”


    “他这个发票开的都很离谱。”我妈见这个小姑娘一脸担忧的表情，好像这个驳回了会让她明天就走了似的，轻松地笑了笑，“要是因为这种事会导致离职的话，这个公司也没什么只得呆的必要了，放心吧。”


    我妈本以为何大老虎会看见发票被驳回之后收敛一些，但是没想到更放肆了。


    下午午休刚结束，何大老虎就把我妈叫进来办公室。


    我妈还以为是何大老虎兴师问罪，结果一脚刚踏进门，就听见他一脸谄媚道，“小梦。”


    何大老虎抽什么风。


    “怎么了？”我妈倒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就等他先开口。


    “我有一个事情和你谈一下。你也来这个公司好几周了。业务都熟悉的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我妈按兵不动，等待何大老虎出招。


    “是这样的，我现在有一个项目要和你合作，你看一下怎么样？”何大老虎搓了搓手，像个小苍蝇，“我有个朋友，他呢。需要开点发票，来找你帮一下这个忙。”


    我妈刚要张口拒绝，她还心思呢，能什么好事能轮得到她头上，果然没有。


    “你先别记着拒绝，开发票反你百分之十的利润怎么样？这一次至少就是十多万哦。”何大老虎循序渐进诱导着，“你考虑一下。”


    “那我也不干。”我妈犹豫都没犹豫。笑话，这特么违法了好吗，有命赚都没命花。


    “你！”何大老虎见我妈考虑都不考虑瞬间冷了脸，“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我妈真的很想给这个拎不清的人一拳头，但是奈何这个是法治社会，这个人还是他的小领导，“不是和你作对。是因为这件事情是违法的。”我妈抬起眼直视何大老虎，眼神中带着锋芒，“你别跟我说你一个做财务的不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


    何大老虎被我妈的话噎住了，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违法的，但是总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而且他打听到我妈家里现在确实是缺钱，以为这次的事十拿九稳，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


    我妈也懒得和他解释什么，见没什么事就转身就离开了，何大老虎看着我妈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