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从许奶奶说缘分开始，大脑便开始有嗡嗡作响，“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她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然后满脑子都是奶奶的质询的脸，所以许奶奶后面说了些什么，我爷爷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爷爷觉得人家也是好意给他凳子坐，自己内心恐慌的情绪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战战兢兢坐了一会儿，见许奶奶还聊个不停，故意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呀，都这么晚了啊，那我得先回去了，我老伴还等我回去做饭呢。谢谢你的椅子了。”爷爷起身把椅子折好，目不斜视地将它递到许奶奶面前，“今天也是麻烦你了。”


    许奶奶倒笑得很欢：“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老头呢，还专门回去给老婆子做饭，我好多年都是一个人吃饭了，羡慕你老婆子啊。不过我今天也高兴，好久没有聊得这么开心了，以后常来啊。”


    我爷爷嘴上回着“好好好”人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爷爷在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想，自己干嘛心慌呢？自己干嘛要跑呢？人家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想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这样的恐慌来自结婚太久的男人对婚姻的忠诚以及对婚外异性的幻想。


    回家后，也不知是为了安定恐慌的心，还是安抚被拒门外的失落，爷爷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以至于奶奶一回来见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急得只骂爷爷家里都什么情况了还不知道节省，但回头一见爷爷没接自己的话，还埋头故作忙碌状，就知道肯定有事。


    “还是没见着人？”


    爷爷点了点头。


    “没见着就没见着呗，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做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呢，没事啊，大不了不让他指导了，你自己写不也一样嘛，这么多年都这过来了。”


    爷爷有些急：“以前那是我自娱自乐，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去参加比赛，而且还想得奖拿奖金，所以如果能得到这样的大师指导一下，那得奖的几率肯定会高一些啊。”


    “爸，比赛这种事不就是重在参与嘛，干嘛非得要拿奖呢，图的就是个高兴，不要太在意。“我爸这几天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也早出晚归的，一进门就听到爷爷奶奶的对话，接过来说道。


    “我干嘛不在意啊，我参加比赛就是去为了得大奖，拿奖金替你还债的，不然我干嘛去瞎折腾。”我爷爷哼哼道。


    我爸愣了一下，满脸的愧疚：“爸、妈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们了吗，我能想到办法的，你们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你们俩还是像以前那样，该跳舞就跳舞去，该念诗就念诗去，不用这样。”


    “别听你爸瞎说，”奶奶对着爷爷翻了个白眼，“我们啊就是休息了太久了，闲不住，也想发挥点余热，和你没关系啊，别往心里去。”


    我爸自然知道我奶奶的话是在安慰他，但却也不好点破，怪只怪自己当时太冲动，现在拖着一家子人都跟着受罪。我爸心里难受，暗自发誓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想办法早日还清债务。


    我今天心情也不太好，晚自习上完回家后，连他们特意给我留的大鸡腿都没吃，便回房间了。


    最近的确挺累的，自从上次和陆子行说要为自己的美院梦拼一把后，上课也不开小差了，鲜少找人问题的我，也开始腼着脸到处去请教了，再加上为了赚钱周末还要去给人陪画，所以精力还真有些跟不上。


    偏偏这个时候，我却收到了徐艺阳妈妈发来的微信，语气温柔，大致意思是听老师说，我和徐艺阳处得不错，徐艺阳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希望平日里没事多在微信上和徐艺阳聊聊天，说说话，让他也能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有什么好？这就好比一个千万富豪说他好羡慕乞丐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给人一种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归说，但事情还得要做的，这份陪画的工作，待遇真的不错，我和谁不过去，也不会和钱不过去的。


    这就是我心情不好的原因，这就是我连大鸡腿都不想吃的原因，我得好好想一下，一会儿和那位高冷的小少爷聊点什么。


    徐艺阳其实和我一样也是个苦逼的高三学生，不过人家命家，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他不需要像我那样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的拼高考，自打出生开始，就做好了出国的准备。


    有的时候我也做过出国的梦，但是似乎并不是美梦，一想到自己要在一个人生地不熟，想找个朋友说几句话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那么久，就有些莫名打怵。


    但是好像他不会，因为他本身就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说话，而且他好像不太关心家里对他的安排，从来没有听他发表过任何意见，就像这事和他本人没太大关系一样。


    我翻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他的微信。


    我们的对话依然停留在我收了他的补课费时说的那句，真是要死啊，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我又忍不住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手机卡顿了一下，我一个双击。


    因为不是老铁，没双击出666，但是给他直接来了一个拍一拍。


    嘶。


    我假装没事地继续翻着他的朋友圈，出乎意料，上次看的时候还是三天可见，现在确实全部放开的状态。


    他极少发朋友圈，我一划就见了底。


    不出所料，他的朋友圈和他本人一样都很无聊。


    只有他的画，还有一只小猫。


    一只小布偶，傲娇地坐在那个我一直好奇是不是镶金边的桌子上舔着爪子，背后无意间露出的那个台灯我认得，当时在网络上火的时候也在班级里掀起了一阵热潮——什么人会花两万五买一个破台灯，简直就是真的二百五。


    原来二百五竟在我身边。


    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我随手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这也算是和他互动完成任务了吧，我都为自己能想到聪明的法子感到骄傲。


    完成任务后，我心情也舒坦，放下手机，在抽屉里翻出了一块糖，又躺回床上，没有脱拖鞋，腿悬空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却莫名浮现出徐艺阳的影子，其实我挺羡慕他的，简直就是我想象中的艺术家的日子，有钱，有颜，有时间，还有可爱的小猫猫。


    可一想到他那张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和他家里冷清得就像没人住过一般，便又忍不住打颤，感觉他就像一个被困在灯塔里的长发公主，衣食无忧但却十分孤独，终究是不快乐的。


    如果让我和徐艺阳调一调，我会愿意吗？那个冷清得没有丝毫生气和家和热闹有温暖的小家，我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吵吵闹闹的一家人。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有新消息。


    许是陆子行，除了家人，倒也没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发微信，我懒洋洋爬起来拿过手机。


    猜错了，是长发公主。


    他发了个问号，我一怔，立即反映过来应该是我刚才那个拍一拍。


    “我说我点错了。你信不。”


    “嗯。”没有多余的字


    这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啊，管他回几个字呢，我朋友圈点赞了，而且他还主动给我发信息了，明天就截图给他妈妈看，我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你帮我看一下这个画。”原本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冒了一句出来，而且还附带了一幅画。


    说实话，同为爱画之人，我还挺想看他的画的，我毫不犹豫地点开了他发出来的图片，但却有些失望，这幅画里有好多的错误，就连最基础的线条走向和明暗关系都不对。


    “这是你画的？”说实话我有点不太相信，这完全不是他的水平，会不会是他故意发了别人的画让我点评，想测试测试我的能力。


    “嗯。”又只有一个字。


    “不应该啊，上次见你画画不是这个水平啊，线条怎么可能这么乱，你故意的吧。”我没心没肺地回。


    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回怼我，可没想到对话框却沉默了，良久没有信息。


    要是陆子行这样不回我，我就搁了手机洗脸睡觉了，但这可是我的小老板啊，可不能得罪，见许久未回，我只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不会是生气了吧，我开玩笑的，不过这画的确有不少问题。”


    他还是没有回消息。


    这是睡着了？


    我没再理会手机，此时此刻，当然是补作业要紧。


    写完作业都过十二点，我拿起手机才发现，徐艺阳回消息了，只是没有提画的事，而是问我明天有时间吗？


    我心中警铃大作，脑袋里看过的小说瞬时间过了一遍，他他他！难道？不会吧！


    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有空。”


    “补课费不要了？”


    等等，你一提钱。我就有空了，我思忖了一下，虽然正常来讲晚自习下课就得回家，但是好像晚个一二十分钟也没什么事，“晚自习之后有点时间，大概一二十分钟。”


    “行，那我去找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二条消息又弹上来了。


    “你在哪个学校，几点下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