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霸总来访,真心合作

作品:《红将

    付云东变了表情,诧异地看向霍正楷,微微倾了脑袋,闪动的眼神似乎在问。


    “他什么意思?”


    霍正楷探身拿起文件袋,打开之后分了两沓给林酒。


    “高锦科技有限公司,纵横传媒,慈奥服装有限公司……”


    林酒草草翻阅,文件是集合装订的,有标书,有合同,还有策划案。


    霍正楷手里的也是一样,他也看懵了。


    迟滞片刻后,他敛着震惊,合起文件放回。


    “齐总,这是什么意思?”


    齐叔他是私下的叫法,带着一点私情和尊重,齐总则是生意上的叫法,只剩恭维和客套的公事公办。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林总,有人送水果。”


    前台的行政小姑娘拉着手推车送来了两个密封的隔热箱。


    方至诚径直走向门口,撸起袖子当小工,弓腰把两个箱子挪进了林酒的办公室。


    空气对流,箱子缝里逃逸出一股带着湿润的清甜。


    香味敲打着每个人的鼻腔,方至诚扑了扑衬衫上的灰尘,挂着略腼腆的笑意看向林酒。


    “郑常山的事谢谢你们帮我,这是我托朋友从广东高州送来的龙眼,可以当水果,也可以煮粥熬汤。”


    广东省高州素有“中国龙眼之乡”、“全国水果第一市”的双重美誉,更是被国家农业部指定为储良龙眼的生产和育苗基地。


    方至诚做足功课,千挑万选找了这个应季的珍贵鲜果来表达谢意。


    储良龙眼品质上乘,乳白色半透明的果肉清甜如蜜,晾干后果肉变为暗褐色,质地柔韧,也是滋补养生的上品,他觉得林酒会喜欢。


    张敬臻心中憋着不快,这个人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言行举止依旧有种我行我素的骄傲。


    上次,他直接带了菜蔬去林酒家蹭吃喝,弄得姚芳格外尴尬,这回,为答谢更是直接把沉甸甸的果箱搬到了公司。


    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夸他老实,还是笑他死板,一通骚操作看的人迷糊。


    齐君伟猝然起身,西装笔挺踱步到办公桌前。


    他伸手把玩着林酒从西双版纳带回来瓦猫摆件,似笑非笑。


    鲜明的色彩,夸张的五官,满足游客猎奇心理的同时,还多了个驱邪除煞的名头,确实适合放在办公桌上添瑞气。


    看了一会儿,似是不满意,他又转身触碰桌角的剑兰,花落了,只剩光秃秃的杆子,扎手。


    “文件和笔记本上的内容是我工作以来攒下的经验,你们现在发展正盛,这些东西能帮你们少走弯路。”


    霍正楷左右打量着今日的齐君伟,比起几分钟之前的雅正大方,现在的他有种说不上来的霸道。


    空旷的办公室变成了布局奢侈的会场,他两手空空,或闲逛,或驻足,自在随意,时不时有人上前来寒暄吹捧,他轻笑应付,留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供人揣摩。


    他是捕猎者,正在巡视领地。


    林酒手机振动,她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


    不是来电,是闹钟。


    她顺势看了一眼明日天气预报,然后切到通讯录扒拉了一下。


    霍正楷离得近,看出了她的“巧思”。


    做完这一切,她赶忙把手里的文件也放回了桌上,好像拿着烫手山芋似的,多捏一秒,掌心就会烫起水泡。


    她露出一点没耐心、不在意的假象,试图扳回主场优势。


    林酒在生人前性子沉稳,甚至偏冷,在熟人面前才会施展一点开朗。


    她不擅长交际,但会在必要的场合做主导的一方,譬如现在。


    方至诚和齐君伟不请自来,随后又把她的办公室当自家客厅似的自由活动,有种摆明了来“示威”的意味。


    她懒懒地向后倚靠,顺便打了个哈欠。


    林酒的一举一动都在表达两个大字——烦躁。


    付云东眼尖,嘴更利,齐君伟是齐总,以他的身份得罪不得,但方至诚不一样。


    他堂堂一个经理,难道还不能将矛头指向方至诚?


    “高州龙眼品质好价格高,但八月干燥,我们一屋子的人开着空调吃剥壳取肉,没个个把星期怕是也消耗不完,方老板太破费了,送这个倒是不如新鲜出棚的蔬菜。”


    方至诚两颊肌肉跳动,压着火气。


    一屋子的“总”和“经理”,唯有他一个在地里忙活的小老板。


    付云东故意叫老板,摆明了要拉开身份差距。


    前两次被付云东下面子,又被警告别对林酒有非分之想,但好在两回都是旁边无人,他再气再恼也只是闷在屋子的事,自己消化完了就不算丢面子,可现在,当着一屋子的人,当着林酒的面,付云东当面讥讽,不透声色地笑他趋炎附势。


    他摸起桌子上的茶杯,吞咽一口清茶润喉。


    齐君伟听出话里的针对,他眼皮微抬,滚着喉咙换了话题。


    “我们想投资你们的项目。”


    不是我,也不是我,而是十分自然的“我们”。


    在此之前,屋内的几人都未想方至诚和齐君伟认识,但从两人的反应来看,关系不浅。


    老头视线游走一圈,也料到了他们会对自己和方至诚的关系存疑,于是,他不紧不慢地说起了故事。


    “小诚是我儿子的朋友,他当初来腾冲旅游,就是小诚介绍的。”


    人生的际遇总是辗转千回。


    那年,沉迷网游的方至诚也没能料到自己在网上无意认识的一个游戏队友,竟然是地产大亨的儿子。


    2016年,儿子病逝,齐君伟用儿子的账号群发讣告,方至诚第一时间买了车票前往。


    齐君伟被这个真挚的少年感动,便留了联系方式,许诺日后他有困难尽可给自己打电话。


    但方至诚心里有度,网友和好友有所区别,再者,这个网友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富二代,要是真攀上关系,肯定会落人口舌。


    再后来,人生起落,父亲遭遇意外,他陷入崩溃,一面要照顾情绪激动的母亲,一面又要和争抢意外保险金的亲戚周旋,了解了情况的齐君伟当即从四川赶来给他撑腰。


    再之后,失去儿子的齐君伟在这个真诚的年轻人身上找到了儿子的身影,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喜欢在网络、在游戏里搭建朋友关系,而不是跟随自己出入高级包厢,推杯换盏,缔结利益盟友。


    为了了解儿子,他开始学习年轻人的喜好,玩游戏、健身、自驾,最后定居腾冲,其中一大半原因也是因为方至诚在这儿。


    听到这儿,众人均是一愣,林酒反应最大。


    她以为话语背后是一张白纸,结果走到面前才发现那不是纸张,而是一个模拟纸的状态呈现的庞大数据库。


    仔细回忆起来,早有猫腻。


    四月初,她回家奔丧,方至诚出现在丧席上对她示好表示关心,再后来,他主动牵线,帮助自己结识了张楚瑞,随后,张敬臻在健身房碰到齐君伟,而齐君伟又在公司开业当天出面撑腰,这一切看似偶然,原来都有迹可查。


    齐君伟重新落座沙发,抛出一粒定心丸。


    “别多想,我的大部分决定都和这小子没关系,他自己搞了蔬菜大棚,开了公司,我一分钱都没投资过,毕竟,谁能左右我一个老头子呢。”


    “一开始,我只是有点儿好奇,后来,张敬臻侃天侃地,我也从她那儿了解到了你们的事,再之后,我就让人查了一下你们几个的背景……小霍我比较熟,所以主要查了林酒。”


    嘭——


    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点在这句话后,终于连成了一条完整而光滑的曲线。


    林酒无法形容这种感受,就像是微醺坐大摆钟,伴随着身边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昏沉的脑袋迎面挨了一锤,有种被开瓢似的清醒。


    办公室内无人发言,每个人都可以听得见周围人的呼吸。


    齐君伟姿态悠然,把桌上的文件塞回包里。


    没想到文件竟然是限时对外开放。


    林酒抿起薄唇没吭声,霍正楷表情也复杂,和屋内其他人一样,他们已经看明白了这些日子里林家频频使出的绊子到底是哪出。


    全部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晰,但没人敢问出来。


    挣扎半晌后,林酒在膝盖上擦掉了掌心的汗。


    “所以……林家的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是你?”


    齐君伟果断地“嗯”了一声。


    “我帮你除害。”


    成年人,尤其是他这样纵横生意场的中老年人,见多了名利场上的傻子之后,就更喜欢和这种年轻、通透又有见地的年轻人说话。


    好大一场局。


    林酒甘拜下风。


    “你和林家有过节吗?为什么要帮我?”


    齐君伟下颌微扬,精锐的视线透过二楼的窗户眺望远处的高楼。


    视线被阻挡了大半,但他的眼睛却像有穿透能力的神物一般,直抵他居住高楼公寓。


    早年时,他的父亲教他生意人不能光算明账,暗账也要计较,但在人前要把不快翻篇,让旁人以为自己随和有礼,等私底下算暗账时,别人才不会怪罪到自己身上。


    这些年他一直践行,因此攒了不少好人缘。


    “跟林家不算有过节,只是我第一次来荥阳村就遇到了你爸。”


    林酒翕张嘴唇,像喝了一口苦涩的青柠汁似的。


    “伞坊门口的走廊倒挂着油纸伞,很漂亮,我杵在门口发呆,他当时就在伞坊裁纸裱伞面。”


    “我看了好一阵他都没注意到我,后来我忍不住好奇,问他能不能进门,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带路,还说自己太专注没看到,他邀我进去,还给我倒了茶水,最后又注意到我领口别着的白色小花,就送了我一幅字。”


    齐君伟说起回忆时心情愉快,看得出林逍在他心中印象非凡。


    那时他刚失去儿子,无心事业,便在胸口挂了一朵白花出游,也没个准确的目的地,从成都到重庆再到昆明,最后来了腾冲,走进了荥阳村,进了伞坊。


    这一路消耗了他大半个月,而林逍则是唯一一个看懂这朵白花意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