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不可能!”
当听到秦乐阳一身力量皆源于献祭神族之时, 出身闻人氏的老者拍案而起,一张脸涨得通红,“乐阳君乃是堂堂无相境大能, 为我上虞柱石, 你休要空口污蔑于他!”
以同族献祭神魔而得力量, 无论对如今的人族还是妖族而言都是禁忌, 为天下所不容。如果被上虞封君的秦乐阳坐实有此行径, 必定会令上虞声名大损。
大殿中,众多上虞修士看向谢寒衣,面对老者疾言厉色的喝问, 他神情平静如昔。
此时殿中只他一个少年人, 其余则都是来自上虞大小仙门的长老,因事关重大,年轻一辈仙门弟子并未列席在座。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谢寒衣不曾辩驳, 只是取出了一把染血长戟。
这一刻, 原本还算冷静的仙门修士有不少都惊得直接站起身来,长戟上残留的气息足以让他们分辨其主。
“这是……乐阳君的本命法器?!”有人失声道,神色中是止不住的震惶。
即便只是无相境修士残留的威压,也足以令在场许多修士感到莫大压力,让人无法再怀疑长戟归属。
乐阳君的本命法器,怎么会落到了这位蓬莱道子手中……
“秦乐阳已死。”
谢寒衣短短几个字, 像是往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激起重重水波。
他说什么?!
乐阳君死了?这怎么可能!
殿中骤然爆发出嘈杂议论声, 久久不息。
坐在上首的闻人昭神色比寻常更冷了三分,他看着那把染血的长戟,眼中幽深难测。
这把长戟已经是无主之物, 如果不是有人强行切断它与其主的联系,那便是它的主人已经陨落了。
上虞唯一的无相境大能,就这样陨落了么?
谢寒衣看向闻人昭:“此番试炼之地中,秦乐阳试图重启祭祀之事,我循迹而来,为破神族祭坛,请宗门老祖相助将他诛杀。”
所以那时天边雷劫异象,是因无相境之上的存在出手?
姬瑶引发的雷劫太过骇人,是以众人都以为后一场雷劫才是她破境引来。
至于谢寒衣,在场并没有人知道他在进入试炼之地前还是五境。
秦乐阳是死在姬瑶手中的,当然,谢寒衣也在其中出了些力。不过这样的真相显然不适合如实告知众人,为了保守姬瑶魔族的身份,谢寒衣只能另寻借口。
好在蓬莱无相,甚至不朽境的大能不止三五,他请尊长出手诛杀秦乐阳便也不是什么绝无可能之事,总比他助姬瑶杀了秦乐阳这个无相境大能听起来更可信几分。
只是听了他的话,闻人昭沉默数息,却是开口道:“我等如何知蓬莱道子所言真假?你如何证明,这不是你蓬莱意图插手世俗之事的借口!”
他这么说,便是有意抹去秦乐阳行祭祀之事获取力量的事实,将他的死定义为谢寒衣背后的蓬莱试图干涉上虞内政的借口。
如此一来,理亏的就不是上虞,而是蓬莱。
毕竟若是坐实上虞供奉的乐阳君做出这等不容于天下人族之事,对上虞又有什么好处?
闻人昭心中清楚,谢寒衣所言应该有七分是真,但他仍旧选择颠倒黑白,这是为了上虞和王族的利益。
倘若没有证据,那便是没有发生过。
对于这番话,谢寒衣并未显出气怒之色,他将神像残片取出,手中掐诀,长戟上残留的气息因此与之交融,足以证明是同出一源。
亲眼见到这一幕,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仓促离开试炼之地时,谢寒衣还是将足以指证秦乐阳的证据保留了下来。
“祭祀气运之事,想必今次进入试炼之地的修士皆可佐证。”
他们都是从神族祭坛中醒来。
谢寒衣顿了顿,又道:“虽说事急从权,但擅入上虞试炼之地是我之过,还请诸位见谅。”
说罢,他起身向在场修士一礼。
谢寒衣并非上虞仙门弟子,本没有资格进入试炼之地。
见此,众人连忙站起身来,不敢理所当然地受他这一礼。
不说已入天命境的谢寒衣比他们中许多人修为都要高,就说此番得其相护,门中弟子才得以平安归来,便是为此,他们也不能厚颜受礼。
在证据面前,闻人昭缄默不言,谢寒衣行事比他预料中更周全许多,上虞便不能轻易将秦乐阳之事抹去,推诿蓬莱。
“兹事体大,非我能决断,还请谢道子随我前去淮都,向君上面陈此事。”许久,闻人昭终于开口,“不过,在上虞和蓬莱有所定论前,还望谢道子不要将此事宣扬。”
谢寒衣并未拒绝,蓬莱本无意与上虞为敌,只是不能坐视祭祀之事重现世间。
他能应下便是最好。
秦乐阳身败名裂,并不符合上虞利益。
闻人昭的目光又扫过殿中修士:“乐阳君生死,涉及上虞国体,未得君上谕令,还请诸位不要外传。”
上虞能日益壮大,其中也有无相境大能坐镇的功劳。一旦秦乐阳死讯传开,失了无相境大能倚仗,周边诸国,尤其与上虞早有龃龉的离国,定然会借此机会出手。
好在无相境大能轻易不会出手,闭关数十年更是常有之事,只要能将消息及时封锁,上虞就可维持秦乐阳仍在世的假象。
在场都是上虞仙门修士,也清楚无相境大能对于一国的重要性,无论心中作何想,最后都向闻人昭共同立下道心誓言,承诺不将此事外传。
于是诸多仙门弟子便只知此番变故是因试炼之地原为神族祭坛,意外中被唤醒,才令他们经历一番凶险。
至于谢寒衣,是因师弟传讯求救,这才会出现在其中。
这般说法当然无法取信所有人,譬如司徒银朱,不过她并未提出质疑,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钦天楼船上,叶望秋听了传闻,只觉茫然不已,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传讯师兄求救?
谢寒衣笑抚狗头表示:“便如传闻所言而已。”
试炼之地种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
也是到了这时,谢寒衣才有余暇与钦天众人见礼。
妙嘉抬手与他回礼,心下却为他的举止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好像识得他们一般。
但在此之前,他们似乎并未与这位蓬莱道子见过?
她低声与身旁的宿子歇说起心中疑惑,叶望秋听了,心道可不是嘛,他师兄可是用那具化身傀儡一直跟在阿稚身边呢。
姬瑶还没有醒,姚静深也不知她何时能醒,不过她身上并无什么沉重的伤势,醒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也就在她昏睡之时,上虞诸多仙门长老及弟子纷纷前来拜谒她和谢寒衣。试炼之地已经关闭,各大仙门也就没有在此多留的理由,不过在离开前,他们特地前来谢过两人在试炼之地对弟子的相护之恩。
因谢寒衣也留在钦天楼船上,一时间仙门修士往来不绝,挤满了整条楼船。
不远处的王族楼船中,闻人昭站在船舷处,负手而立,看着这一幕,他的神情显出幽深。
经此一事,却是整个上虞仙门都要承她的情了。
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闻人昭想得实在有些多,姬瑶根本不在意无关之人的生死,会出手只是因谢寒衣相求,而他恰好在之前为她掠阵。
她行事只在于自身喜恶,偏偏有人要往复杂深远想,譬如闻人昭。
思及姬瑶已然突破五境,他的神情越发冷峻。
在她踏入淮都前,上虞应当没有人会想到,陈氏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会在淮都掀起如此多的风浪来。
不过两三月间,她的修为便从二境突破至五境,不仅成为千秋学宫客卿,更是被天下无数阵修奉之为师,如今又施与诸多上虞仙门恩情。
这桩桩件件,难道还不值得让人怀疑么?
“她当真是陈稚吗?”
这世上,当真能有人在不过十六的年纪就做到如此?
闻人昭身旁,一团白光浮在空中,光芒明灭,只听有人温声道:“世上天才从来不在少数,便如蓬莱这位道子,不过十五便破境化神,如今更是已晋入天命之境。”
十六岁的天命修士,就算在神魔横行,灵气更为充沛的上古,只怕也找不出几人来。
这样的天资,怎能不令人嗟叹。
但就算是谢寒衣,也不是在短短数月间接连破境,闻人昭并不认同这番话。
陈稚如今修为进境如此之快,当真是因为她功法有异,所以从前无所寸进,而今厚积薄发么?
在闻人昭看来,她身上情形分明更像是跌落境界的高境修士在飞速恢复从前境界。
如此一来,也更能解释她为何在阵道上能有那等令人心惊的造诣。
闻人昭的猜测其实对了一半。
只是,如果她不是陈稚,那又会是谁,为何要顶替陈稚的身份出现在淮都?
光团中传来一声喟叹:“我也不知。”
“连国师也算不出她的来历?”闻人昭看向光团,话中带着几许不明意味。
“我也不过凡人而已,如何能做到无所不知。”诸明像是并未察觉他话中深意,如常回道,“其实她是不是陈稚,重要么?”
闻人昭没有回答。
诸明于是自顾自继续:“重要的是,如今许多人都乐意她做陈稚。”
“君上也是如此想。”闻人昭望向天边,目光悠远。
“不过,近来她遂意的事实在太多,也该得些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