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樾皱了皱眉，却还是没有开口。


    棠家的铺子在相距桂花巷不远的夕水街上。


    棠父早早就来到铺子里做糕点，棠家的糕点铺子是祖上传下来的。


    因物美价廉，味道不错在夕水街生意还算不错。


    平天里都上棠父负责制做，棠母负责售卖。


    因将棠樾自己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 ，所以他们会把棠樾带来铺子里。


    夫妻忙着糕点铺，就把千字文扔给棠樾，让她认字。


    棠樾平时乖巧，并不让父母操心。


    此时她正拿着一本千字文 ，比着上面的字，在桌上用手指蘸水一笔一画的写。


    棠家不算富裕，虽然开着铺子，但卖的糕点并不算精致，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买来吃的，是以，价格便宜，也就挣个辛苦钱。


    棠樾的哥哥还要读书，向来是能省就省。


    旁边的窗户响了几下，棠樾抬眼看去，窗户被从外面打开。


    希希索索一阵后，探进来一个脑袋，女孩和棠樾差不多大的年纪。


    穿着灰仆仆的棉衣，脸上因长时间在外面待着，被风雪吹的通红。


    是隔壁卖卤肉家的二丫头，素来和棠樾最是要好。


    棠樾见是她，连忙丢下手中的千字文，跑了过去。


    开口问道:“春红”怎么了？


    春红拉过棠樾，在她耳边悄悄道:“李大哥在街尾堆了一个大雪人，喊我们去看，你娘让你出去吗？


    棠樾问道:“有多大”。


    “可大了。


    棠樾道:“你去我家铺子门口等我。


    我这就去告诉我娘。


    说着，就往前面走去，棠母忙着给别人拿糕点听见她问 ，只说:“小心着点。


    棠樾应好，随手拿了两块枣糕，出门去找春红。


    春红见她出来 ，拉着她就要往后街跑，棠樾轻拍个拍她，拿出手里的一块红枣糕。


    春红并不客气，她们时常互相拿些铺子里自家卖的东西给对方吃。


    都已经习惯了。


    两人吃完红枣糕，就拉着手往后街去。


    后街街尾，六七个孩子在一起玩闹。


    他们之中最大的不过十多岁，最小的才三四岁。


    棠樾春红和他们是老相熟，春红率先走过去，拍了拍一个少年的肩膀。


    少年名叫李康。


    他是他们里面最大的，今年十二岁，翻过年就十三，个子生的高，身量也健硕。


    活脱脱高出他们这群小罗卜头许多，以有些大人的样子。


    春红有些奇怪问道:“李大哥 ，雪人呢?


    李康道:“还没堆呢？


    棠樾闻言到:“那你喊我们来作甚？


    少年闻言道:“我这不是喊你们来吗？


    “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堆，可不就高一点。


    棠樾闻言问道:“你这不是框我们来，和你们一起堆吗？


    李康反驳道:“棠樾，话可不是怎么说的，你们不也想看大雪人吗？


    棠樾道:“那你直说就是，还说什么让我们来看作甚。


    李康闻言，拍了拍棠樾的脑袋：“你这小丫头，真是得理不饶人。


    春红在一边道:“你莫要欺负阿樾。


    李康道:“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们。


    你们不堆，帮忙铲雪总行吧！


    春红闻言道:“这还差不多。


    李康将铁铲递给棠樾和春红一人一把。


    几个男孩子则负责堆雪人，他们手脚麻利，很快就堆出雪人。


    李康看着堆出来的雪人，由然自得，他撞了撞春红的肩膀:“你去将你玉姐姐喊来，也让她瞧瞧。


    春红不悦道:“玉姐姐在忙着绣花识字呢？


    “那像我们这样。


    棠樾在一旁道:“你刚才这么不喊玉姐姐出来，现下雪人堆好了，你又让玉姐姐来看。


    李康道:“你们玉姐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能和你们一样吗？


    他这话一出，成功将两个小姑娘惹炸毛。


    棠樾道:“合着你框我们来帮你 ，是想让玉姐姐来看雪人。


    春红道:“你想的到挺美，你自己怎么不去喊玉姐姐。


    李康无奈，从兜里掏出两块饴糖:“好了好了，这是我舅舅从金丝糖铺里买的。


    说着，他递给两人，这下好了吧！


    棠樾冷笑:“你不要以为几块糖就可以打发我们。


    李康无奈:“我说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棠樾翻了个白眼。


    “你先骗我们在先，还不许我们生气了，你自己去喊玉姐姐吧。


    说着，她拉起春红的手:“春红，我们回家。


    “得得得，李康拦住两人，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绢花，递给两人。


    棠樾这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随即将绢花揣在怀里，我们这就去喊玉姐姐出来。


    说着，拉着春红，就往张家赶。


    她们口中的玉姐姐名唤张玉，张玉大概是和她们都不同的。


    她自幼生的漂亮，性子柔和，在桂花巷里出了名的好看。


    两人到了张家，先见了张玉的娘亲，得了同意。


    才去到张玉的房间，张玉正在绣花，她指尖拿着绣花针，手指穿过绣棚，一朵花跃然在纱布上。


    棠樾夸赞道:“张姐姐好生厉害。


    张玉闻言，粉色的唇瓣，弯起一抹笑，她声音温柔道:“棠樾和春红要不要学，我教给你们。


    棠樾春红齐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笨手笨脚的，学不会。


    张玉闻言失笑，问道:“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棠樾道:“李康哥哥堆了一个雪人，喊你去看看。


    春红道:“张姐姐要去吗？


    张玉笑道:“你们都来喊我了，自然要去。


    我和我娘说一声，你们先等着我。


    两人应道:“好。


    张玉去问过母亲，得了应允，就一手牵一个往后街走去。


    后街，李康早已等的心急，怕她们请不来张玉，又怕她们请来张玉。


    待到看见街口处走来三人的身影。


    他慌忙站好，真到三人走进，他上前打招呼，张妹妹，你来了。


    张玉身着水蓝色夹袄，下配象牙白裙子。


    青丝挽成双丫鬟，眉目清秀，肤色白皙。


    越发衬得棠樾和春红在冬日里裹成粽子的样子有些土气。


    李康极为不自在，上前打过招呼，麦黄色的皮肤有些发红。


    张玉却自得大方的给他打招呼。


    棠樾和春红并没有发现有些微妙的气氛。


    热情的拉着张玉去看雪人，几人看过雪人，叽叽喳喳说了一会话。


    春红道:“我娘让我中午之前回去，说着，她看向棠樾:“你回去不。


    棠樾道:“我要回去吃饭，又问张玉:“张姐姐，你回去吗？


    张玉点头:“母亲叮嘱我，要早些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


    一旁的李康闻言连忙道:“听说街东头开了一家面馆，我请你们去吃吧！


    张玉转身答道:“不用了，李大哥也请回吧！


    随即拉着两个小的离开。


    独留李康看着她们三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两人先将张玉送回家中，随后棠樾和春红在街口分开。


    各自回到自己家的铺子里，棠母和棠父依旧忙着。


    棠樾去前面帮忙拿糕点。


    一天过去，头色逐渐变暗，棠樾的哥哥棠致踩着最后一抹夕阳如约赶到了糕点铺里。


    带着妹妹一起回家，路上棠樾问道:“哥哥，你明日里还要抄书吗？


    棠致笑道:“我不知道，怎么你有事吗？


    棠樾摇摇头:“我就问问。


    “明日若是还要抄书，棠樾可以自己回家吗？


    棠樾点头:“哥哥，我可以的。


    棠致第二日果然又留在了在学堂。


    棠樾拿起母亲给她装的糕点，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今日的雪已经停了，棉鞋踩在厚厚的雪上陷了下去。


    棠樾提着糕点往家走去，却在路上瞧见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沈平越并没有看见她，她快走两步，追上去喊到:“沈小哥。


    沈平越闻言转过头来，看见棠樾，他笑了笑:“你自己一个人。


    棠樾点了点头，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哥哥在学堂抄书，所以我自己回家，她又想起什么。


    说道:“那日追我的恶犬被药死了，我也不用害怕了。


    沈平越闻言:“笑了笑，是吗？


    怎么会被药死，可找到原因了。


    棠樾道:“不知道，听说应该吃了什么毒蝎子。


    沈平越点了点头问道:“可要我送你回家。


    棠樾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不用了”。


    说着，她想起手中拿着的糕点，递给沈平越，这是我家铺子里卖的，你可以尝尝。


    沈平越目光落到油纸包上，摇了摇头，你吃就是，我不喜欢糕点。


    棠樾闻言有些失望，问道:“你家住在这附近吗？


    沈平越点头:“嗯，最近刚搬来。


    “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说着，棠樾目光落到他手上提着的药包上，却看见他的手被冻的红肿。


    棠樾皱眉:“你的手?


    沈平越闻言:“抬了抬手，道，应该是太冷了。


    棠樾道:“生了冻疮很难受的，现在只是疼，等到开春，会痒的。


    到时候一抓就破，不抓还会痒的。


    你可买了冻疮膏，沈平越摇头道:“不过一些小伤。


    棠樾道:“这怎么能算小伤，你是不是穿的太薄了。


    说着，棠樾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来五文钱，你先拿去，这些应该够买药的。


    沈平越拒绝道:“不用，我有银钱。


    棠樾有些无奈，糕点不爱吃，钱也不收。


    她道:“你提着药包 ，是你家人病了吗？


    沈平越眼中闪过一抹落寂，我母亲有些风寒。


    棠樾：“那我是不是耽误你给你娘送药了。


    沈平越笑了笑:“无妨，算不上耽搁。


    可要我送你回家。


    棠樾连忙说不用。


    沈平越只好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


    棠樾道:“你也小心，快回去吧，你娘等着你的药呢。


    沈平越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回去，我再走。


    棠樾无奈，只好转身，继续向家走，等到走到巷子里。


    棠樾转身，沈平越仍站在原地，棠樾向他摆手 ，示意让他也走。


    沈平越朝她点了点头，随即向和她相反的反向走去。


    棠樾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转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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