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野市。


    安室透的工作难得清闲起来。


    安室透也试图联系过黑衣组织,却发现信号根本打不通,米花町在这个世界完全不存在。


    安室透:笑死,一瞬间成黑户。


    回也回不去,还是想办法在这个世界待下去吧。


    至于久下问,自从他被久下问要过去当助手,每天除了帮忙递零件鼓捣设备,就是做一次身体检查。


    安室透快以为自己是哪个工科学校刚毕业的实习生了。


    今天也是照例的身体检查。


    起初安室透还以为久下问会在这一关上动手脚,但对方好像真的在关心他的身体,健康报告和他在米花做过的大差不差。


    除了睡眠质量变好了。


    安室透:啧。


    为什么会有睡眠质量这个单项!


    “结束了。”久下问打开仪器罩,并把检测结果放到一边。


    安室透看了眼:和以往没区别。


    ……倒也不能说以往,毕竟身体检查隔天甚至连天做一回。


    安室透悄悄把目光移到一旁。


    那边有一个被透明罩护住的黑色匣子。


    黑色匣子自从安室透来到实验室就存在,甚至有时候久下问把实验室炸掉也不会影响到匣子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每次安室透试图接近匣子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心如止水般宁静。


    那是安室透混迹黑白多年从未有过的安宁。


    但每当安室透想再进一步时,久下问总会准时出现将他拉开。


    不出意料,这次久下问也没有迟到。


    “不想死就别过去。”


    大概久下问也烦了,直接把话说得狠起来。


    “会死?”安室透按耐下来。


    他还从没听久下问这么说过。


    不过安室透很“识相”,点头嗯过就走了。


    安室透:下班喽!


    至于黑匣子,总有他能找到机会的那一天。


    安室透直奔第一次去过的茶饮店。


    “老样子,手磨咖啡。”


    安室透找了个位置坐下。


    服务员和第一次见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疲惫了。


    “好的,先生。”服务员有气无力。


    自从那次安室透挑战了底线,服务员对安室透的态度就直线跌落。


    但谁让顾客就是上帝呢?


    安室透:我要点单!


    服务员:呵呵。


    安室透:我要品尝卞野最真挚的咖啡。


    服务员:……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生意开玩笑。


    尤其是真心想要下单的顾客。


    在卞野,没有人能拒绝被需要的目光。


    安室透:分分钟拿捏!


    比起黑衣组织那群酒,卞野的群众简直不要太好哄。


    安室透甚至在想,如果哪一天黑衣组织覆灭,他要找一个和卞野一样有趣的城市歇息。


    但最好不要这么死气沉沉。


    但没关系,他的职业就代表了他要驱散这些阴霾。


    安室透闲来无事,目光开始扫向茶饮店的各个地方。


    啪——


    一声脆响的巴掌声在店里回荡。


    安室透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打扮精致,侧边戴着红发夹的女生正在把手收回来,显然,她正是打出这一巴掌的人。


    红发夹的身边还围着不少穿着相同的学生,有带着蝴蝶结的女生,也有穿着破洞裤的男生、没有特点的寸头男生。


    而在他们包围的中心,是一个扎着左右麻花辫的女生。


    红发夹显然没有打过瘾,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了别人的巴掌会让自己手疼。


    红发夹开始了言语相向。


    “把她拉进厕所里,泡着马桶,反正一个味道。”


    “去吃垃圾吧。”


    “真脏。”


    安室透站了起来。


    但一只手按住了他。


    服务员把咖啡端了过来,冷漠的双眼与安室透对视,没有一丝情感。


    “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先生,请专心喝你的咖啡。


    安室透拨开服务员的手。


    安室透闯入了这场显而易见的校园霸凌。


    红发夹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人傻到来插手。


    安室透面色如旧:“不能做这种事。”


    红发夹瞪着他,又看了眼麻花辫少女。


    “嘁。”红发夹发出一声嗤笑,“算你好运。”


    “算你好运。”围着红发夹的其他学生重复道。


    随后,红发夹等人离开了。


    安室透看向被赶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麻花辫少女,满眼暗含着心疼。


    他递出双手,温声细语:“请抓住我。”


    啪——


    是他的手被打偏的声音。


    “多管闲事。”麻花辫少女睨了他一眼,满是嫌恶。


    麻花辫少女毫无感激地离开了。


    安室透看了看被挨打的手,愣在原地。


    服务员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那杯咖啡。


    “先生,您的咖啡。”


    咖啡已经凉了。


    但不如安室透的心凉。


    “你在阻止我。”安室透看着服务员,唇边颤抖。


    “我说过的,卞野早就没救了。”服务员面色如常。


    “先生,您才是另类。”


    你不该出现在卞野。


    安室透没理他,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径直追了过去。


    服务员看着安室透跑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服务员喃喃说,“想喝咖啡什么的……果然是假话。”


    温热的咖啡失去了热气,服务员想也没想倒掉了。


    就像卞野里的人,没有被需要的意义时,无需存在。


    安室透追上了麻花辫少女。


    少女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悄悄抹眼泪。


    走进之后,安室透才发现她头发凌乱,脸上沾着污渍,就连衣服都被饮料泼得花花绿绿。


    安室透不声不响坐到了她的身边。


    “滚开。”麻花辫少女不欢迎他。


    安室透无声递过一打纸巾。


    “擦擦吧。”


    麻花辫少女看着他,又收回目光。


    最后收回的那一眼中,有悲伤,也有埋怨。


    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你,在宽慰我?”麻花辫少女试探着开口。


    安室透照着以前的经验,安抚着她的情绪。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灵既坚强又脆弱,一旦没梳理好,就会让他们走上绝路。


    安室透小心翼翼向她靠近。


    好在,麻花辫少女还愿意接纳。


    “我叫安室透。”


    “明泉花。”


    最后,他们互通了姓名。


    安室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吊坠,又翻出一根绳子,把它编成了一条项链,亲手戴在了明泉花的脖子上。


    安室透与明泉花告了别。


    “呼——”安室透长舒一口气。


    这还是他头一次心情这么愉悦。


    大概是积压太久了吧。


    “卞野。”安室透眉眼中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还是值得一看的。”


    安室透离开后,长椅的位置重新站了人。


    “嘁。”来者嗤笑。


    “真可笑。”


    即便没有点明是谁,就连路过的风都知道,这句话是在说给安室透听。


    但风不会把这句话带给安室透。


    安室透回到了茶饮店。


    “我来取我的咖啡。”安室透心情愉悦,连看向服务员的眼神都变得温和。


    服务员愣住。


    安室透:?


    “怎么了?”安室透下意识推理起服务员的反应。


    “没事,先生。”服务员面色不改。


    “那杯凉掉了,我会为您重做一杯。”


    “没关系,我也喜欢冷咖啡。”


    “不,请务必让我为您重温一杯。”服务员态度坚决。


    安室透:???


    “也行吧。”安室透总觉得这个反应怪怪的。


    总不能是服务员把自己咖啡倒了吧,哈哈哈。


    安室透内心草草一笑,怎么可能呢?


    服务员一点心虚表现都没有,怎么会做这么对不住自己的事呢?


    服务员当然不会心虚,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做错了?改就是了。


    服务员给他换了更大一号的杯子。


    “我记得我点的是中杯。”


    “这是补偿,先生。”


    行吧。


    安室透好心情驱使下,没有太在意。


    他想着明天那个女孩会不会来咖啡店和他偶遇。


    会的吧?


    到时候,他就能和那个女孩说更多的话了。


    也许,时间一长,那个女孩就会重新拾起自信和勇气了。


    安室透畅想着明日的美好未来。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毕业前,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想要拯救很多人。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服务员为他浇了盆冷水:“先生,像您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卞野。”


    安室透看着他:“我不这么觉得。”


    正是因为卞野这种情况,才更需要他的出现。


    服务员也没想说服他,点了点头就回去了前台。


    安室透:……


    行吧,还想着多说两句呢。


    安室透离开后,服务员盯着安室透坐过的位置看了许久。


    不像之前总会抱怨几句呢喃碎语。


    最后,服务员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安室透早早结束了工作,连久下问疑惑的目光都没有理。


    他挑了个无比合适的时间赶往茶饮店。


    脚步是他不曾想过的急促。


    可他在茶饮店坐了一天,也没见昨天的人到来。


    谁也没有。


    “今天……”安室透开口。


    “今天只有你一位顾客。”服务员打断他。


    安室透愣住。


    怎么有点不习惯?


    哦!原来是服务员不再用敬语了!


    安室透偷着笑。


    这应该是好现象。


    但安室透没去调笑,而且去昨天的长椅处找人。


    那里是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地方。


    临近长椅,安室透看到了一群人在那。


    是昨天那些人!


    安室透有些愤怒,脚步加快想要赶过去。


    但当他看清前方人群时,他顿住了。


    距离长椅还有些距离,那些人里有的人也能看到他。


    但没有人关心他的到来。


    而且……


    安室透看着那些人,心中泛凉。


    昨天盛气凌人的红发夹女生跪坐在地,脏兮兮地低声哭嚎。


    而那位名叫明泉花的麻花辫少女与她对换了位置,高高在上地被捧在中央。


    她衣服整洁,光鲜亮丽,却说着和昨天红发夹异曲同工的话语,满是肮脏的辱骂。


    安室透冷冷看去。


    在红发夹女生的锁骨处,他看到了不能再熟悉的一件物品。


    苦涩翻涌,险些淹没他的心脏。


    阳光路过红发夹的锁骨,将那件物品照得通亮


    ——那是他亲手给明泉花戴上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