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表白

作品:《被动

    经过一天的劳累,姜原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迎新虽然结束了,但是林佳和于洋洋两个人还要忙社团招新的事情。姜原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大一的时候就加了个诗歌朗诵社团。至于为什么加,完全是因为她是个资深声控。李米乐跟她说这个社团里的人声音都挺好听的,所以姜原才加的。


    然而过了一年了,社团基本没啥活动,社团群里安静到不行。啊,不对,还是有活动的,上学期说是一起去爬山。姜原那天有事没去。


    等到晚上的时候就看到社长发出来了一个视频,五六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在山上一个大石碑旁边,倾情朗诵了一首诗歌。旁边围着一群人,有爷爷奶奶,有叔叔阿姨,还有几岁的小朋友。


    姜原庆幸自己没去,这真是令人尴尬的活动。


    晚上快十点了,李米乐才回宿舍。一进门,看着大家都还没睡,囔囔道:“姜姜,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哈,别的系的男同学都跟我来打听你了。”


    姜原此时正在修剪手指甲,头都没抬一下,敷衍道:“啊,哦”


    李米乐已经习惯了姜原这个样子,这个女的对自己的美貌一贯不在意。她扒拉着手机,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没什么信息就去刷视频了。


    这边姜原修剪完毕,伸出双手,看着自己干净整洁的指甲盖,露出满意的笑容。


    夜色沉沉,明月高悬,暖风熏得人醉。


    新生开学之后,就是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季绵绵才刚被训了一天,就有点撑不住了,每天被太阳像烤红薯一样烤,早上和中午起来还要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这个军训,她真的是一天也训不下去了。她决定让季余洲给她弄个生病证明,想办法不军训。


    【叔,我生病了,生了一种不能军训的病(痛苦.jpg)】


    【……】


    季绵绵看着微信上,自家小叔冷漠的省略号,心拔凉拔凉的。几分钟过后,她突然想起那个漂亮姐姐,准备把追仙女的计划提上日程。要是仙女姐姐能虐一虐小叔,让他吃一把爱情的苦,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正在处理工作的季余洲,打了个喷嚏,没有任何预兆。


    *


    两天后的晚上,她们被教官拉到学校操场上,好几个班的学生围在一起。麻木不仁的教官们,问有没有同学表演才艺。


    隔壁班一个高个男孩,自以为十分帅气,当然确实也不丑,上去二话不说,打开手机,古筝曲子缓缓流动着。男孩的身体开始舞动起来,腰肢似水波流转,灵活柔美。这让在场众多女同学都好生羡慕,连连惊叹。


    一舞毕,众人齐声喝彩。


    接着又有几个女孩子上去表演了,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操场上围过来的学长学姐越来越多,其中姜原尤为醒目,长得高真的很容易脱颖而出。今天的姜原依旧是白T和牛仔短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低帮的帆布鞋。青春校园影视剧女主角,大概就是这样了。


    就在他们旁边,有几个学长和学姐在布置音响,其中一个学姐抱着吉他。季绵绵眼珠一转溜,心生一计。


    等教官问还有没有人要表演的时候,她应了。在众人的目光下,她走到那几个学长学姐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学长学姐们一脸笑意。接着,她接过吉他,把话筒支架调到合适的高度。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很美,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给我喜欢的人,姜原学姐。”


    季绵绵甜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开,众人一片“哇哦”,激情起哄。一时之间,操场上热闹非凡。


    正在操场附近散步的姜原和李米乐,看着不断有人往操场那边涌过去,还以为有什么活动。李米乐一脸好奇,拉着姜原往操场方向走。人还没站稳,就听到了女孩这番话。


    李米乐一脸惊讶,抓着姜原的手臂,眼睛睁得像两个大铃铛,嘴里压抑着声音道:“不是吧,不是吧,你都男女通吃了?!”


    姜原觉得可能只是同名同姓,没怎么在意,站在人群里,继续听着女孩唱歌。


    不得不说,女孩的声音真的很甜,但是唱歌的时候,她故意压了压嗓子,更添几分深沉与温柔。吉他声伴着女孩的歌声,无比和谐。


    一曲毕,围在操场旁边的学生,以及军训的同学,齐齐鼓掌,力道十足。季绵绵从小唱歌就好听,高中各种晚会扛把子,这歌对她来说小意思。


    唱完之后,她环顾了一圈,突然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蔓延开来,轻咳一声,对着姜原的方向,佯装正经道:“姜原学姐,昨天在新生群看到你的照片,我一整晚没睡,我觉得自己深深地被你迷住了。如果不能得到你的联系方式,我的身心,我的整个人,都会因此感到深深的痛苦。”


    季绵绵刚说完,人群中,一声尖叫传来。


    李米乐没忍住,叫完后紧紧捂住嘴巴,可是旁边的人已经把目光投了过来。更有认识姜原的人,一个劲儿地叫着,“在这儿,在这儿,姜原学姐在这儿”。


    “学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季绵绵假装刚刚发现,声音里透露着希冀和欢喜,温柔地询问着。接着,她放下吉他,一步一步走到姜原旁边,掏出手机,滑出微信二维码,眼神真挚地看着姜原。


    姜原看着众人的灼灼目光,以及眼前女孩红红的脸蛋,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扫了码。人群中一阵欢呼声响起。


    季绵绵见手机上显示着姜原的微信,心里乐开了花,归队之前还对着姜原甜甜一笑,似蜜糖一般。


    等姜原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米乐已经把整件事添油加醋,在宿舍群里说了一遍。宿舍群另外两人估计这时候没看手机,毫无动静。


    “好家伙,原来你喜欢女孩子呀,姜姜,你行呀你。”李米乐拍着姜原的肩膀,一副佩服到不行的样子。


    姜原也不解释,她先前只是觉得女孩子有点面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那里见过,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回到宿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子很眼熟。于是,她点开女孩的微信朋友圈,却看到女孩刚刚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是竟然是季余洲!这让姜原莫名紧张起来。


    男人穿着白色的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中裤,站在路灯下,手里握着手机,似乎正在打电话。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的,因为男人的表情透着讶异与别扭。


    姜原看着照片里的人,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女孩面熟了。几年前,有一回,在季阿姨家,见过一张全家福,上面有这个女孩子。


    季绵绵给这张照片配文,:年龄27,身高184,在线相亲,看上的滴滴,一块钱加微信。


    姜原看到,忍不住笑出声来,发现旁边的李米乐把头伸了过来,连忙把手机锁屏,放进裤子口袋里,拉着李米乐往宿舍走。


    季绵绵发的那条当然是仅姜原可见,要是被小叔发现自己这么埋汰他,新手机准泡汤。回到宿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得亏她眼神好,看到姜原就在附近。


    她看着姜原可爱的猫咪头像,想着喜欢猫咪的人肯定都可有爱心了,特别善良,比如她自己。她点进姜原的朋友圈,发现啥也没有,半年可见,啥也没有!唯一一条是转发的学校校庆推文。居然还有朋友圈完全不发美照的漂亮姐姐,真是太令人伤心难过了!


    她扒拉出季余洲的微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叔,我加到仙女姐姐微信了,你要不要(得意.jpg)】


    这边,季余洲正在学校公寓的书房备课。微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继而低下头,指尖夹着书页,继续翻着。


    季绵绵洗完澡,躺在床上,刷了十分钟微博,才等到自家叔叔的回信。


    【不用。】


    真是没意思的老古板,季绵绵正打算给小叔好好夸夸姜原。姜原就发信息过来了。


    【你好,请问你朋友圈最新那条,照片上的男人是叫季余洲吗?】


    季绵绵一脸惊讶,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发信息问姜原怎么知道的,还告诉她季余洲是自己叔叔。


    手机屏幕这边的姜原,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容易让人误会。更何况这个女孩子刚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说了那样一番奇怪的话。


    【无意中知道的。我先睡了,晚安。】


    季绵绵看着手机上姜原的信息,脑补了一出大戏,猜想可能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毕竟自家小叔一直都有人追,一副好皮囊不知道蒙骗了多少女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得好好帮帮姜原学姐了。学姐可比之前自家妈妈给小叔介绍的女孩子,好看多了,温柔多了,可爱多了。


    【学姐,其实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只是想加你微信。你真的太好看了,仙女仙女!!】


    姜原正准备关上手机睡觉,突然弹出来季绵绵这条消息。她脑子有些混乱,不是喜欢她,却要跟她表白,这是什么情况?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手机这时又响了一声。


    【我是想帮我叔叔牵红线,他年纪大了,缺爱。】


    姜原看到手机上女孩刚发过来的消息,直接笑出声。这句话配上照片上季余洲帅气带着小惊讶的脸,莫名有些搞笑。她在手机上捣鼓了几下,然后躺好,看着天花板发呆。


    【好吧,早点睡,晚安。】


    季绵绵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聊天页面,看到姜原发过的信息,心里冰冰凉的。正准备退出微信,手机发出了转账提示音。她扒拉一看,姜原给她转了一块钱。


    季绵绵瞬间精神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喃喃道:“哎哟,有戏有戏!我就知道有戏!”


    她把小叔的微信推给了姜原,然后发了个“嘿嘿”的表情包过去。


    此时,姜原手机已经关机了,她怕她知道季余洲微信之后,会睡不着,明天还有早八。


    *


    凌晨时分,季余洲完成备课工作。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着季绵绵发过来的微信消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朋友圈,随便翻了两下,接着面如土色。原来是一个学生发了一条朋友圈,还带着一小段视频。


    【天呐,太甜了!新生表白大二学姐!百合花开了!】


    他看着视频中的季绵绵那深情造作的模样,一脸无奈与无语至极,长叹一声,心想下次不能让她进教师公寓了,免得被人看到。这种加微信的方式,也是让他开了眼!


    视频里的声音很嘈杂,听不到姜原说了什么,只看得到她怔愣又迷糊的表情。今天的姜原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短裤,似春日雨后的小草,清新自在,沁人心脾。


    季余洲想着想着,思绪飘远了。


    第一次见到姜原,她十五岁,还是十六岁,差不多这样,他记不太清了。那时候的姜原像个小公主,一看就是家里宠到不行的那种,有点娇气。季余洲不喜欢娇气的女孩子,但是并不代表他讨厌姜原。他对无关紧要的人,一向是漠不关心。


    现在的姜原跟从前变化太大了。季余洲一下子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姜原,只是突然想到了冬日的雪,清冽晶莹,让人不忍沾染半分。


    已经很晚了,季余洲把手机熄了屏,轻轻推了推眼镜,起身向卧室走去。


    此时,一轮明月斜挂天边,月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姜原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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