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宋琅轩不自觉想要快些去到食堂。


    他只想感谢苗小娘……


    不，是感谢苗姐儿或者苗师傅早上对他的关心。


    叫苗姐儿好像不合适，以后他就称她为苗师傅吧。


    去食堂的路上纠结了一下，宋琅轩对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以为自己来得早，到了食堂才知道，还有比他来的更早的，都是其它各街巷的同僚。


    瞧着饭菜已经摆了出来，那处桌子熙熙攘攘，都忙着盛饭打菜。


    宋琅轩仔细看了两眼。


    苗师傅不在。


    怎么不在呢？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空气里都是今日饭菜的香味，宋琅轩忽地没了食欲。


    他不知道为什么。


    “大人快些去盛饭我们几个刚盛完饭，今儿中午做的饭太好吃了，苗师傅的手艺太好了！”


    鲁丕激动地朝着宋琅轩喊道。


    不能怪他，那蘑菇炒肉真的好吃！


    宋琅轩应了声，想起中午是那人做的饭。


    他又想吃了。


    宋琅轩排在后面，等轮到他时，盛放饭菜的盘子，里面皆已所剩无几。


    蒋厨娘和胡帮厨，两位帮忙打饭的，对此情况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的饭菜都是往多了备的，就是怕这种情况出现。


    以往那陈三在时，备的菜比现在还要少，往往等人都吃完饭，那盆里装的菜都还能剩下不老少。


    看来果然是人的手艺的问题。


    而且不凑巧的是，宋琅轩这边刚打完饭，那边白奇正几个司业居然也过来了。


    “听说食堂今儿中午炒的菜好吃，我们老哥儿几个过来看看。”


    赵康贤几人笑呵呵地跟向他们打招呼的人解释。


    他们本来都在自己书房里吃自家送过来的饭的。


    结果有吃的快的小吏，边走还边议论，声音太大，被他们几个听到了，想着前天晚上吃过这位师傅做的饭，当下没忍住，便想来食堂这边看看。


    来是来了，不过瞧着盆里所剩无几的菜，他们好像来晚了。


    “倒也不一定是来晚了。”池兴济看看四周，朝几个老伙计使眼色，让他们往旁边桌上去看。


    几人这才注意到，还在旁边吃饭的各小吏，碗里盘子里，无论菜饭，装的皆是满满一盘子。


    据他们这些司业不多的经验来看，这些人的饭量看来是增大了。


    当然，也有可能许是饭菜太受欢迎。


    摇摇头，廖乐伯不再多言，先去盛了一勺菜。


    不多，就一勺，方才自家送来的饭菜，他已吃有七八分饱，现在他只是体恤下属，尝尝菜的味道如何而已。


    不过……


    一勺好像不够，那就再来半勺吧。


    就再来……半勺……


    廖乐伯眉头紧皱，盘算着菜盆里剩下的菜，到底是给那老几个留了些。


    池兴济几人慢半拍，瞧着他手上的动作才反应过来，连忙争先抢后地去盛剩下的菜。


    在这几个人为了多半勺少半勺，直耍嘴皮子功夫的时候，廖乐伯深藏功与名，悄然离场，端着碗筷到旁边吃了起来。


    他向来不爱吃菌菇，那些菌菇吃起来滑滑的，而且有一股怪味，方才瞧见饭桌上有道蘑菇炒肉的菜，廖乐伯却鬼使神差地盛了半勺。


    那蘑菇外面看起来裹了层什么东西，他也没有闻见什么不好闻的味道，上面泛着光泽，好像还更香了。


    廖乐伯缓缓夹了一小筷子入嘴，蘑菇油润而不滑腻，吃起来很是有嚼劲，与五花肉片相结合，又鲜又香，还微有些麻辣。


    配着米饭来吃，很是下饭。


    最后，本来都觉得已吃了七八分饱的人，在把碗里的米饭吃完后，忍不住又去盛了半碗。


    这样吃的后果就是，整个下午人都是撑着的。


    饭菜虽好，还需要节制，要克制。


    廖乐伯当晚临睡前，回忆这一天，如是在心里对自己说。


    而当天吃完午饭后，下午宋琅轩下值后，还是觉得自己要向苗柳儿道谢。


    谢的什么？


    自然是因为早上为他留的那两个包子。


    中午是没有见到，但谢还是一定要谢的。


    犹豫间宋琅轩已来到食物馆所在的那条街，离得远，他只能看见饭馆门在开着，里面是什么情况，却并不知晓。


    宋琅轩知道，今天这个饭馆是头天开业，苗柳儿要在饭馆与食堂之间，两处奔忙，饭馆里也没有多余的人手。


    她今天该会很忙吧！


    思索之间，人已到了食物馆对面。


    门扇大开，宋琅轩能看到里面现在有好些人在吃饭，苗柳儿则是脚步飞快，来去匆忙，一会儿向这边打招呼，一会儿又要去那边结账。


    她犹豫自己此时是否要去道谢。


    只为了道谢前来，又未免唐突，未免小题大做。


    那便回去吧，宋琅轩心道。


    抬眼之间，忽地看到女子额头一滴汗滴落在地上，而女子恍然未觉，只顾着询问客人需求。


    她该是很辛苦的吧？


    心念一动，宋琅轩已来到食物馆门口。


    不及犹豫，人已大踏步进了里面。


    苗柳儿察觉有人光临，还未看清来人，下意识便张口招呼：“欢迎光临，本店现有馄饨，水饺，阳春面，客人要吃……”


    看清来人后，苗柳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宋大人来这儿干什么？


    莫非是因为知道她的饭馆头一天开业，前来捧场的？


    这样想着，苗柳儿眼角带笑，换了称呼：“大人要吃什么？待会儿给你打折。”


    宋琅轩也不知怎么想的，看了眼前女子一瞬，没有吭声，直到女子眼神越来越奇怪，他才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我是下值路过这里，记起苗师傅你今日开业，不知人手够不够，想着过来帮你一帮。”


    说完，也不待人反应，自顾自地朝着后厨走去。


    苗柳儿心跳漏了一拍，听见灶房里庆哥儿跟那位大人聊天的声音，反应过来，端着盘子跟了上去。


    这位宋大人还怪体恤民情，为她这样的小民着想的。


    “多谢大人，眼下这里确实忙，我也就不推辞了，烦请大人先净手，戴上围裙，再麻烦大人把头发都给束起来。”


    大人虽然是大人，该有的卫生要求还是不能少的。


    听见苗柳儿的要求，宋琅轩仔细观察她，才发现这女子的头发已全部紧紧束在脑后，只用一根木钗，连半分多余的都没有。


    如此，倒越发衬得这人发色乌黑，皮肤白皙，脸盘生的愈发标标致。


    宋琅轩没再多看，轻轻嗯了一声，接过围裙，像苗柳儿那样，系在腰后。


    动作自然而流畅，就像做过几百次一样。


    苗柳儿瞧着，只觉得平常玉树临风，手长脚长的大人，此刻身穿长袍，长袍外套了个围裙。


    怎么瞧怎么不伦不类。


    当然，这话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我没多余的东西，散下来的头发怎么盘？”


    宋琅轩低下头，朝盯着他看的人问道。


    苗柳儿猝不及防，眼神连忙转向它处，还未待品味自己莫名激动的心，外面有客人在催：“苗师傅，我们这桌的两碗馄饨还要多久啊？”


    “我们这还差一碗阳春面。”


    “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苗柳儿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小想法顿时消散，思绪敏捷了起来，动作快了起来。


    “委屈大人，用筷子先将就一下。”


    见宋琅轩好像没听明白，苗柳儿让他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大人别动。”


    宋琅轩便没有动。


    他只是瞧着女子从一旁拿了根筷子，然后绕到他身后，他的头发是半披半束的，能感觉到，女子此刻将他最下面披起来的头发，全部挽起来后，再绕在上面的髻上。


    然后用什么东西插了上去。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女子挽起头发时，双手碰到了他的脖子。


    有点痒。


    宋琅轩喉头微动，没有说话。


    “好了，大人再洗下手，麻烦帮我从旁边的木牌子上数二十个馄饨。”


    那是两人份的量。


    “庆哥儿，再往灶里加根柴。”


    庆哥儿一下学就回来帮她，待会儿她得好好奖励他。


    当然，还有旁边的这位大人。


    苗柳儿动作快，挽个头发一瞬间的事儿，当下便连忙洗手，而后拿起一个面团开始揉搓整形。


    宋琅轩应了声，也不多言，依着她说的，拾了二十个馄饨出来。


    苗柳儿瞧着，大锅里的火已经开了，又让宋琅轩帮忙下进去。


    宋琅轩没干过这活，他虽然不甚富裕，身边倒是有个小厮一直在伺候他衣食，平常也没为此费心。


    没有多余的木排子，只好几个几个的快速往返，往锅里下。


    还是没有经验，又觉得这样馄饨没有一起下进去，前后熟的时间便不一样，到时候再影响了口感，宋琅轩便着急了些，来回大腿迈的飞快。


    苗柳儿似乎都能感受到身后人，来来往往之间，带起的一阵风。


    刚想跟他说不用着急，苗柳儿便听见“嘶”的一声，她连忙转过头去。


    “怎么了，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刚才没注意，热气哈了一下。”


    “没事儿就好，不用着急。”


    见人对她笑着，苗柳儿疑惑地把头转了回去。


    没有看见庆哥儿刚要开口说话，被宋琅轩摇头，无声阻止的样子。


    也没有注意到这人手背逐渐红起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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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第十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