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雷始收声


    宋知节拆了严恨夏寄来的快递，里面是一份房产赠予协议的复印件。好巧不巧，也正是绿城玫瑰园这套。由某某赠予邱澄，随后又有文件证明，该名人员恰好是石孟冬的心腹。


    赴约前，宋知节恰好在绿城玫瑰园的小区内发现隐藏的摄像头，还没等她弄清楚是谁安装的？一周后，严恨夏寄来房产赠予协议。也就是说，这栋房子实际上是石孟冬名下，后转赠给邱澄的。


    以朱雨生前的口吻，这栋房子是作为朱雨与邱澄的婚房，他们在2015年毕业就结婚。那么邱澄与石孟冬在2015年，不，甚至更早就有联系。


    转赠市值几百万的房子，势必意味着作为商人的石孟冬获得了更大的利益。


    那么问题来了，安装在房子内的隐藏摄像头又是谁呢？


    在宋知节决定试探石孟冬时，严恨夏又为什么要在这时寄送文件？


    严恨夏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知道自己在查朱雨的死亡吗？或者说，严恨夏为代表的势力，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宋知节思索，自己身单力薄，除了有些漫画名气，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盯上自己？比起怀疑自己被人盯上，倒不如说是石孟冬这个堂堂万鹤集团的少爷被盯上更加可信。


    那么，来者是针对石孟冬的？


    他希望我做什么呢？


    宋知节收好文件，并不打算将这些告知梅清和，梅警官。一方面梅警官仍然在追查上次的线索，焦头烂额，工作繁忙；另一方面，宋知节想要自己先接触严恨夏，用自己的方式调查，避免打草惊蛇。


    宋知节询问严恨夏，消息却迟迟不答复，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了无音讯。她深知越是急迫，越要冷静判断，既不能被严恨夏给出的信息误导，也不能错过查找线索。


    若是严恨夏为首的势力想要利用她，必然会再度出手。


    如此一来，只能静待佳音。


    *


    宋知节躲在屋子里赶了几天的稿子。原本线上漫画的更新周期为一周一次。上周因为受伤，在石孟冬家休养，停更了一周。


    这周为了弥补嗷嗷待哺的粉丝，再加上高十一要的下一本简纲，宋知节不得不加紧工作，连着几天没日没夜的赶画。除了下一话的故事内容，十二令神的海报也需要提前构思。


    下一话的漫画内容早就存在宋知节的心里，穆莱特历尽艰难险阻，战胜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中途的风景很多，有同路人、有敌人、有朋友，但最后的战斗只能是她自己，踽踽独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穆莱特会为了色拉之死而奋不顾身，有些读者以为只是单纯的付出友谊，女性的互帮互助。有些则发散地思考，认为色拉只是穆莱特人生曾经的自己，穆莱特想要打败的，彻底颠覆的，否认的是沦为别人奴仆，丧失话语权的另一种人生。还有些则单纯认为穆莱特为色拉之死的复仇只是一个简单的理由，靠近十二令神，沉浸恋爱。


    读者的想法都很有趣，说的都很对。作品一旦被写出、被画出，就是任凭读者打扮的小姑娘，作者不过是笔下人物的工具，他们的人生从来由自己的选择决定。


    就宋知节的想法，若一开始色拉并不重要，她可以是任何穆莱特认识的人，擦肩而过的人，可当她死去，她便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色拉，是穆莱特绚烂的过去、不曾走过的未来，更是她内心浓重的欲.望的化身。


    水中天平的故事里，穆莱特告别了昔日的恋人，时间让其面目全非。她感到疲惫，痛苦，甚至是迷茫。她需要一段甜蜜的时光。宋知节所要做的就是在穆莱特这段昏暗不见天日的复仇之旅中，增加一些甜蜜的值得回忆的部分。


    宋知节落笔就想起了石孟冬与高十一。排除嫌疑，宋知节对二人的感官鲜明不同。如果说石孟冬是全方位的克制，是极致的礼貌，那么高十一就是十全十的放肆，是无所顾忌。


    石孟冬是踩着面包小心翼翼的小王子，踮着脚站在沼泽里。压抑极致，那些黑暗的沉痛的过去必将掀翻整个人，


    高十一被点灯游行的人群所簇拥着，欢呼着，看似漫不经心，自由自在，实则也被人群所束缚着。


    一静一动。


    这两张恰好可以作为海报的灵感，简单的粗稿，细节仍需填补。


    正当宋知节准备增补细节时，石孟冬派人来接她吃饭，还没等她说拒绝，门铃就响了。


    也对，石孟冬从来就不是个听别人拒绝的人。


    更何况，他要跟高十一明面相“争”，讨好自己。


    宋知节也想清楚，这份赠予协议的背后是什么？


    她拉开了门。


    来的不是石孟冬，而是个熟人——王玉。


    “宋姐，好久不见。”王玉一脸职业精致妆，穿着利落的通勤装，圆圆的脸蛋倒是还有着学生初出社会的稚气与单纯，“奉我们老总的命令，请您吃顿饭。小的来接您了。”


    原来，王玉自从年初的骚扰案子过后，重新找了份工作，恰好就是石孟冬的公司，做的是行政助理。行政助理名义上是坐办公室的，实际上是全公司的保姆后勤，小到倒茶倒咖啡，大到修打印机修车等等，平时干活少一个人不行，发工资的时候又觉得行政助理多余。按照王玉的说法，出来替老板跑腿接人，还是她抢着来的好活。


    宋知节不清楚石孟冬是否知道王玉与她的关系。若是知情，那便是有意为之，让王玉请她，熟人相约也不想小姑娘难做，难拒绝石总的邀约。若是不知情，人都来了，请个小姑娘接人，宋知节也难以拒绝。


    索性石孟冬没去什么餐厅，还是以陈姨的名义请客吃饭。宋知节想到陈姨的好手艺，五脏庙也馋，顺水推舟，便答应下来。


    *


    别墅依旧，陈姨也依旧，手艺依然馋得人口水直流。


    王玉送宋知节到达别墅的时候，还是下午4点，石孟冬还没下班。


    陈姨便让宋知节随意，也可以去书房拿书看看。自己便去准备晚饭。上一次来到别墅，猝不及防，负伤而来，也不便走动。这一次来到别墅，心有疑问，便有意四处走动。


    别墅一楼是客厅、餐厅与游乐室，二楼是主卧、两间客房与书房。一间客房常年由石孟冬的私人医生王暮商住着，另一间则是之前宋知节住过的，书房在两间客房之间。


    宋知节路过王暮商的客房，门关着，也没什么动静，大概不在，便径自走向书房。


    石孟冬的书房大概是所有爱书之人的天堂，满满的书架充斥着各式各类的书籍，从经济政治到人文历史，从英文法语德语等通用语种到印尼语斯洛伐克语等稀有语种，无一不有，无应不全。书房的正中摆着大型的南美胡桃木手工打造的茶桌，擦得锃亮，可见主人常用，是心爱之物。茶桌正对着办公桌，桌上整洁有序，也没有什么文件，放着一台电脑。


    也对，若是有保密资料，石孟冬也不敢将书房敞开，任人走动。


    看着桌上的电脑，宋知节很犹豫。严恨夏在寄给她的文件里也提到了石孟冬别墅里的电脑，只是——


    宋知节扫视了书房一周，没有监控，一般别墅的主人也不会希望自己在处理保密事宜时被人察觉。楼下陈姨发现自己去书房拿书，最快也有个20分钟的时间差。


    宋知节咬咬牙，打开了电脑，果不其然，有密码。她飞快地输入严恨夏提供的密码，按照提示搜索文件。


    邱澄的房子的确是石孟冬指定心腹赠予的，甚至这套房子8年前就是属于石孟冬名下的。


    令宋知节没想到的是，年初宋知节与王玉牵扯进的舆论战竟也是石家公司煽风点火的，电脑里还存着年初舆论计划，可惜功亏一篑，被打上失败的符号。


    宋知节迅速搜索，并拷贝到自己的手机上。


    就在20多分钟过去，楼下陈姨开始喊人，宋知节意外发现了一个未命名文件夹。


    她困惑地点开，毛骨悚然，竟是一张张朱雨的照片，坐在房间里喝咖啡，站在邱澄身侧微笑，替邱澄打领带，半夜熬药……几百张有穿着短袖的，有穿着长袖的，有披着羽绒服的，时间不一。


    那个隐藏摄像头是他放的吗？


    从照片刻意只拍了朱雨半身照、全身照，有些拍到邱澄的照片，甚至截了半个头、半个身子。可见照片拍摄的主要就只有朱雨。


    他喜欢朱雨？


    不对，他跟那个恶意拍照的犯人有关系吗？


    谜团接连诞生，面前的石孟冬是真的吗？是那个火场里奋不顾身的有点小洁癖的英雄，是脆弱无助被童年阴影所困住的无助小孩，还是名利场上周全懂礼，温和疏离的霸道总裁，亦或者是个狼面兽性、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宋知节从前还隐隐为其难过，现下只觉得浑身冰冷，被泡在深不见底的冷水里。


    严恨夏是对的，她看到这些证据，不可避免地会站在了他们这边，尽管她深知，这并非是个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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