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方至，橘色的阳光洒在山峦。


    山门中，吹起了嚎叫，壮烈冗长，仿佛是鞭策将士出兵。


    “苏姑娘，我准备了些干粮，果子，路上吃。”


    姜棠挂上了包袱，清冷的面容，眸光比起初见时柔和得多。


    但走出洞崖，当不少弟子向着二人投来目光时，姜棠又一秒切换成冷漠脸。


    苏浅浅以为就是几人去往虞州，没想到，崆峒派竟然半数出动。


    众人在练功台集合，白衣八人，灰衣过百，甚至连玉川真人和玉泉真人，都要一并前往。


    在练功台之上，传来沧桑的声音，“我崆峒去年垫底，今年定要在多宝中尽展雄风，拔得头筹，各位有没有信心？”


    “有！”


    众人齐声答，震耳欲聋。


    苏浅浅两指压了压耳蜗子，那沧桑的声音又道，“望各位同心协力！出发！”


    “出发！”


    回应那老者的呼声更高了。


    苏浅浅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想瞧瞧在那比试台上的人是谁，却怎么也看不到。


    姜棠瞧出了她的想法，一板一眼道，“是长老。”


    “他不去啊？”


    苏浅浅跟着人流下山，大家井然有序，人多但并不拥挤。


    “都已经长老了，自然不会为山门的生计而奔波。”


    姜棠不耐其烦解释道，“崆峒有三位长老，三位真人，外门弟子二百零八，亲传弟子十九人。”


    “弟子，想研习功法，那得为山门做贡献，真人同样如此。”


    “所以，在济州，有的弟子还会经营些产业，亲传弟子周游之时，会接手一些驱邪除恶之事。”


    原来如此，难怪玉川真人看起来不像坏人，却给相国府祠堂供奉恶鬼。


    想必苏茂业给的银子不少……


    门派敛财，苏浅浅觉得理所当然。


    谁在世上，能靠着喝西北风活着？


    至少，没有像白云观那般，让老百姓来敬献香火，唬着他们，指点迷津。


    此次，灵宠不出山门，不管是真人，还是亲传弟子，亦或者外门弟子，通通徒步而行。


    大家走一段歇息一段，还真有点行军的感觉。


    到了山下就好多了，荣县境内，准备了几十辆马车。


    众人分批次乘坐马车，一个马车大概能容纳七八人。


    苏浅浅和姜棠在一起，同乘的几人皆是面生，除了……有特殊癖好的邻居肉蛋。


    “你也去啊？”苏浅浅颇为意外地问。


    “哼。”


    肉蛋邻居睨了她一眼，不看她。


    还挺……傲娇？


    “你们谁有地图？”苏浅浅环视过，他们皆是外门弟子。


    “我有。”


    一个瘦干巴扭扭捏捏递出皱皱巴巴的纸张。


    “谢谢。”


    苏浅浅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置换，当即，满车人对瘦干巴羡慕不已。


    听说这苏姑娘，泼天富贵！


    抬抬手就换了上千功勋点，而且还租用了洞府三日！


    眼下一瞧，果然出手阔绰！


    他们眼神盯着苏浅浅火热了些，苏浅浅自顾自展开地图查看，而身旁的姜棠，目光冷若寒霜，静静地审视着这些人，似乎他们胆敢有疑心，就教他们身首异处！


    “这是荆州，此乃虞州，这是济州……”


    草纸摊开在膝盖上，马车颠簸有些晃眼，苏浅浅一手压着纸张，一手指着潦草圈出来的地图板块。


    他们去往虞州，还得横跨灵州，而虞州紧邻鳌州，接壤着荆州……


    四合村楚宵琰遇伏时，魏闲便是去虞州借的兵马。


    那里应该有楚门之兵驻守……


    楚宵琰这个名字浮现在心头，苏浅浅动作忽而僵住，不知道他和魏清酒相处得如何了。


    当她习惯了女儿装的魏清酒，可能会忘了她吧……


    这么一想，心里又生起了淤堵的感觉。


    不好受……


    苏浅浅摇了摇头，将楚宵琰从脑子里驱散开。


    “苏姑娘，想什么呢？”姜棠瞧她一会儿发愣，一会儿摇头的，不禁扬起了嘴角。


    “没什么。”


    苏浅浅将地图揣在怀里，她已经付了钱，这就是她的。


    去虞州约莫得四五日。


    好比坐绿皮火车硬座，真当是苦差事。


    唯一比绿皮火车好一点的是，也色覆来时，人马会停下来，稍作休整。


    荒郊野外的，入眼是田埂桑田。


    早就有外门弟子，席地躺下，于是，苏浅浅下了马车，就见满地的咸鱼，横七竖八的，半点不在乎形象。


    坐了一天，双腿酸困。


    苏浅浅谋着找一处空地坐一坐，就听姜棠在一处茅草丛后招呼着她，“苏姑娘，这里来！”


    路道旁，半人高的草，姜棠铺开了薄毯，薄毯边上，还摆着干粮，糕点。


    “你想得真周到。”


    苏浅浅不由暗叹自己命好，四合村有佟掌柜跑腿，相国府有翠雨照料，来到了崆峒派，还有姜棠关心。


    “将就着睡一宿。”


    姜棠坐下来，拍死了只蚊子，“虫蚁过多，若是有专门对付它们的药就好了。”


    “还真有。”


    苏浅浅想念蚊香，驱蚊贴，花露水。


    不过转念一想，她沿着路道两旁找了找，还真让她找到了几株薄荷。


    掐去叶子，舍去梗，揉巴揉巴，她跟姜棠并坐在一起，分给她一些，“涂抹在手上，腿上，脑门上，这些蚊子就不会叮咬你了。”


    “真的？”


    姜棠将信将疑，苏浅浅已经麻利地将薄荷汁液涂满了裸露在外的肌肤。


    清清凉凉的香味伴着入眠，还真没有蚊虫叮咬。


    “那俩娘们睡着了没有？”


    此时，马车里，肉蛋抓着瘦干巴问道。


    瘦干巴方才去刺探了一番，茅草丛后回来，重重点了点头。


    肉蛋拂了拂手道，“走，把她褡裢偷来，我们平分！”


    那婆娘富得流油，抢了她，还去虞州冒险作甚？


    他们外门弟子，换点功勋，不就是为了日子好过些么！


    五个大老爷们儿结伴，在夜色中摸索，蹑手蹑脚地躲在茅草丛。


    “去。”


    肉蛋推了瘦干巴一把。


    瘦干巴往前蹿，胆战心惊地勾腰驼背，挪移着脚步在薄毯旁。


    苏浅浅睡得正香，褡裢就压在她脑袋边上，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有不少货……


    他屏住呼吸，跪在一旁，够着手去扯苏浅浅褡裢一角……


    “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瘦干巴吓得一抖，侧目看去，就见女子双眼生有寒芒，似乎还有着一抹妖冶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