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苏浅浅心里一抽抽，“大姐也是道修？”


    不能够吧！


    从她掌握的信息来总结，道修数量屈指可数。


    “不是。”翠雨解释道，“大小姐好像跟太师不同。”


    能卜前尘后事，不就是推演天乩么？


    又不是道人……


    “大姐占卜准不准？”苏浅浅回来后，还没见过大姐呢。


    同在京城，苏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姐也未曾回来一趟，真是稀奇。


    “准，听相爷说的。”


    苏浅浅手里蒲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那就是被开天眼了。”


    开天眼，那是看面相的极致，照个面，过去，未来，在她面前一目了然。


    大姐从前寡言少语，没想到也有机遇。


    师父曾言，开天眼，那是仙家之能。


    难道大姐遇到过仙人？


    这世上真的有？


    她以前就怀疑这个问题，经过天谕坐化天师之事，而今更不敢多信了。


    “有时间，去跟大姐请安。”苏浅浅掏出银子放在桌上，“你去一趟，买点米面，菜蛋什么的，自己想吃什么也可以支配。”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老爹，看看他老人家醒了没有。


    到底是做女儿的，怎么能对老爹漠不关心呢？


    梨云台。


    穆氏正喂苏茂业喝下药。


    老爷子昨日就醒了，只是神志还有些不轻，已是年过半百，生怕他就这么一蹶不振，糊涂下去。


    好在今日能认出人来，还谈起了瑞儿。


    送药的丫鬟刚出门去，另一个丫鬟就匆匆跑来，“夫人，三小姐来了。”


    那晦气的东西，任由她在府中猖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银月阁也让出去了，怎么还追到梨云台！


    穆氏想教丫鬟去关门，就说身子不爽。


    话没能出口，苏浅浅摇着那把孔雀羽编织的蒲扇，一悠一悠地走进来，“夫人也在呢？”


    穆氏寒着脸，“你来做什么？莫不是银月阁不够大，不够你和你娘住？”


    “瞧夫人说的，我又不是土匪。”苏浅浅自己搬了张圆凳，放在床沿，坐下去，“爹醒了啊？感觉如何？”


    苏茂业盯着苏浅浅瞧，瞧着，突然就要爬起来，“你个逆子，还敢在老夫眼前招摇，败坏家风，我打，打死你！”


    “上清五雷咒！”


    苏浅浅抬起手，穆氏一哆嗦，忙压住苏浅浅，“浅浅，有话好说，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他怎么着也是你爹！”


    穆氏怕，苏茂业却一如将才，找东西要教训她呢！


    苏浅浅疑惑，“我爹，怎么了？”


    他刚才说的是败坏家风……


    穆氏惶惶地将她手压下，才道，“你爹，记的都是几年前的事，太医言，或许过些时日方能转好。”


    受刺激太大，选择性遗忘？


    不排除这方面的可能，但苏浅浅却觉着，他一个宰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精神层面应该不会这么脆弱才对。


    不过，作恶多端，老天爷看不下去，因果报应也理所当然。


    没劲……


    “夫人可得照顾好爹爹老人家，三女一子，现今就我在身侧，他老人家撒手人寰了，那相府偌大的基业，我岂不是触手可得？”


    苏浅浅笑着，穆氏脸都垮了，几天下来，衰老清晰可见。


    往后几天，苏浅浅不是在打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直到这一天，一只鸽子，扑腾着在房檐下盘旋。


    苏浅浅正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抱着冰鉴昏昏欲睡。


    这天啊，越来越热了！


    当下，瞅见那只鸽子，她立马精力充沛！


    “翠雨，翠雨，你去给我抓来！”


    她指着鸽子呼喊，翠雨放下手中活，个子矮小，跑起来是挺快。


    鸽子捉回来，她取下装信的小竹筒，“咱们晚上吃烤乳鸽。”


    不怪她卸磨杀驴，偷鸡摸狗很有经验，要做到不留痕迹，不然，被人抓到把柄不就露馅啦？


    小竹筒里的信来自江南，不似她的简约，洋洋洒洒好两页。


    字很难认，约莫说的是有一百旦盐从江南出发，运往京城粮仓，其中精盐七十旦，粗盐三十旦。


    今日子时便至！


    她得出去一趟！


    盐政有猫腻，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一百旦，这是大数目，摊子越大，收益越大，肯定能查出些什么！


    她得充当相府接应之人，还得想办法溜出府去！


    可是府外皆是羽林卫，在不动用魏闲的情况下，她就算画再多的符，也打不过。


    苏浅浅绞尽脑汁，翠雨揪着另一个长毛的东西到她跟前，“三小姐，这个呢？烤了还是炖汤？”


    她一扭头，整个人不好了。


    翠雨手里揪着两只兔耳，猫脸的小黑鸡，翻着白眼，好像在无声地鄙视。


    祠堂之事过去，她都快忘记还有这家伙在。


    “你哪抓来的？”苏浅浅记得，她是锁柜子里的。


    上次它将祠堂的祖宗吃干抹净，又长了一大截，如今真有个成年兔子大，已不能随身携带。


    “奴婢听鸽子叫，见它正吃着，就捉来了。”翠雨提着小黑鸡抖了抖，“三小姐，它生得怪。”


    跟厢房里的人一样怪……


    苏浅浅能想到，这货，把鸽子心肝掏了。


    她伸出手，将小黑鸡抱在怀里，顺着它的白羽，“小祖宗，咱们做个交易吧？”


    小黑鸡那湛蓝的眸子，往上翻了又翻。


    “别瞧不起人，我跟你说啊，上次我去过叶见山乱葬岗，那边冤魂野鬼多着呢，你想不想……”


    说到冤魂野鬼，小黑鸡双眼亮晶晶，长耳耷拉下来。


    “卖萌可耻啊，正经点！”


    苏浅浅捋着它的毛，“你只管造，事成后，我带你去叶见山，想吃多少吃多，吃到撑，怎么样？”


    对吃的热爱，小黑鸡贯彻始终，脑袋一点，算是同意。


    “成交！”


    苏浅浅回屋里拾掇了包袱，抱着小黑鸡就走。


    翠雨是在原地呆怔了好半天的。


    三小姐居然对着那东西自说自话……


    是小姐傻了，还是这个世道疯了？


    翠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天晴云淡的相府外，突然狂风乍起，飞沙走石，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怎么回事？”


    “哪来的雨！”


    “瞧，那边还有大太阳！”


    羽林卫恐避不及，有的往围墙下钻，有的撤到阳光下。


    真是奇了个怪哉，黑云，劲风，跟长了眼似的，偏偏团住了相府这一片地。


    谁也没注意，一个家仆打扮之人，离开相府，匆忙而行。


    梨云台，穆氏端着汤药来，竟见糊涂了好多天的苏茂业呵斥着侍卫，“一只信鸽也找不到，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老，老爷……”


    穆氏诧异，相爷不是只记得三年前的事么？


    “夫人，可见着信鸽了？”苏茂业还想装傻充愣一阵子的。


    可信鸽无缘无故入府，定是有要紧事。


    穆氏细想少倾，“我瞧着是进了银月阁。”


    苏茂业望了府中倾盆大雨，支起一把桐油伞就要启步去。


    “老，老爷，浅浅她奈何不得，您去收拾不了她的！”穆氏忙攥住，想起苏浅浅就生怯。


    “哼！她？如今不过是个废物！”


    苏茂业甩开穆氏，“本想纵容她到出嫁，逆子，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