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醉宿百花

作品:《高嫁

    初九,沙屏县主循例进宫给皇后请安,出了东宫门,遇上了国师等在马车前。


    “沙屏县主,好巧。” 国师主动迎上去。


    出嫁从夫,沙屏县主是靖国公谢意安的续弦夫人,宫里宫外的人都称她一句靖国公夫人。


    偏国师颜午此此称她为沙屏县主,一如从前。


    “不巧,国师大约是在这等着本县主。” 她很不客气,圆长的媚眼上睨,很有风韵。


    “什么事?说吧。”


    “靖国公世子回京了,载了一车的美人,气得康宁公主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皇上心疼女儿,有意赐婚。”


    国师的十分精神,三分用来应付皇上,剩下的七分,都放在了靖国公府。


    皇上心疼女儿是一方面,于私,他对谢玄有愧怜;于公,娶了康宁公主,既能保他一世荣华,又绝了他再带兵的可能。


    “我大魏朝历来驸马不当差,正适合那个纨绔。”


    沙屏县主嫁给靖国公后,也生养了一儿一女,作为谢玄的继母,她对谢玄称不好不坏,就是忽视。


    表面工夫周到,吃穿用度一视同仁,可再用心也没有了。


    “他娶了公主,虽不能做官,可爵位会更上一层楼。靖国公府继承人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国师更进一步,有马车挡着,二人呼吸相接。


    蛊惑似的,一字一句:“你们母子,就要仰人鼻息了。”


    “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翰林院新来了个小官,名叫宁长寿,是个喜欢攀龙附凤、投机取巧的庸才。你想个法子,让谢玄娶了他家的女儿。”


    “谢玄就是再不成器,也不至于娶个商户出身的女子。” 沙屏县主自然听说了,和谢玄一起入京的那个宁家。


    “那就要看县主你的本事了,只要让他娶了宁家的女儿,我保证,不出两年,他定会身败名裂。”


    国师修眉俊眼,盯着她的目光里,有明目张胆的算计和占有。


    “于你,又有何利?” 她问。


    “县主只要知道,这样做,日后,无论爵位还是家产,都是你母子二人的。” 只说她,却不言及自己的野心。


    “那你呢?” 她抬手,替他抚平衣领的褶皱,温声软语。


    国师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莞尔:“臣告退。”


    “诶!沙屏姑母,您也要出宫?” 原来,他是看见了后面的康宁公主。


    “是啊!你这是……要找西辞去?” 沙屏县主有几分不自在,再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国师,拉着康宁上马车。


    “若你能嫁给他,我是再高兴不过了,只是西辞这孩子叛逆,沾花惹草的,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哼!凭她什么家花野花,我看上的人,谁也别想抢!”


    康宁是当今皇上唯一的掌上明珠,倨傲、跋扈,对谢玄势在必得。


    “唉!算了……” 沙屏县主故意装作欲言又止,一副操碎了心的慈母模样。


    “你跟我来就是。见了他,好好说。”


    天下第一纨绔回京,整个京城的花花公子都闻风而动,到百花楼给谢玄接风。


    “今天的诸位的玩乐!都记在我的帐上!” 谢玄一身极亮眼的紫袍,腰系玉带,手持玉骨扇,桃花眼浸了京城的风露愈发佻达。


    众星捧月般坐在上首,揽着莺莺燕燕吃酒取笑:“可想我了?”


    “二爷瞧瞧,人家的眼圈都青了,怕是在外面有了新人,忘了我们。” 莺莺娇滴滴抱怨。


    “新人?” 谢玄又吃了盏甜酒,好脾气地哄美人开心:“哪有什么新人。”


    “都说二爷这趟去梧州府,是为了个美人,叫宁什么来着……” 燕燕媚眼如丝。


    “宁瑛瑛!” 这个莺莺又说。


    “就是,在座的谁人不知,二爷可别哄我们!” 燕燕不依不饶。


    “谁说的?” 谢玄手里拿了指羽箭,坐没坐相地往前面的银瓶里投,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呐!就是那边的几位公子。二爷虽不在京城,可有关您的消息,可是一刻都不曾停呢!”


    谢玄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哥几个看着面生,是哪家的?” 谢玄提着酒杯走过去,三分醉意演出十分。


    “御史王家、禁军刘家、街道司郑家。” 几个人自报家门。


    “敢在外年嚼爷的舌根,我摘了你们的狗胆!” 谢玄忽然发难,摔了酒杯,来势汹汹。


    “西辞!不可放肆!” 沙屏县主来得正是时候,身后还跟着康宁公主和几个侍女,浩浩荡荡,丝竹声骤然停了。


    “你又是哪个?” 谢玄仍是醉眼朦胧,随手又拿起一杯酒,便要灌她。


    “跟我回家!”


    “原来是县主。” 谢玄拂开她的手。


    他满腹烈酒,说话吞吞吐吐,偏生纵情自在得很,犹如醉烂的桃花。


    当众羞辱:“你也来这找乐子?我爹知道吗?来人!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侍候好县主,有赏!”


    “西辞!沙屏姑姑好歹是你的继母,你怎可如此…如此地……” 康宁公主出来打抱不平。


    “你又是哪个?” 莺莺推开她,揽着大醉的谢玄往楼上去:“二爷,走,咱们接着喝。”


    谢二爷又醉宿百花楼,第二天一早,又闹了起来……


    “二爷快醒醒!出事了!” 谢玄的贴身侍卫三斤叫人。


    “什么事啊…晚些再说!” 谢玄乏的很,翻了个身继续蒙着脑袋睡大觉。


    “不知道哪来的姑娘,在门外哭哭啼啼,说是昨夜被二爷毁了清白,要您负责呢!”


    三斤当然知道有诈,二爷昨夜根本就没在房里,天快亮了才回来。他和四斤两个人守在这,别说是个姑娘,连只苍蝇也没飞进去过。


    谢玄眯着眼,看了眼外面火辣辣的大太阳,嘟囔:“要哭就让她哭去。”


    再睡醒已经过了午时,谢玄慢条斯理用了午膳,又换了身新衣裳,才不紧不慢下楼。


    听说那姑娘浸了暑热,已哭晕了两回。


    “你是哪个?找我什么事?” 花花公子的派头十足。


    “我…我是国师府六姑娘,昨晚我与好友来此看热闹,被…被你强行掳了去……” 颜芳陆在大太阳底下跪了半日,吃尽了苦头。


    “竟然是国师府的!” 围观群众喜闻乐见豪门丑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国师颜午一生未婚,这位六姑娘是颜家长房的庶女,颜午的侄女。


    谢玄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靠着摇椅躺在檐下,脸上盖着扇子遮阳。


    “说说,我是如何轻薄你的?用了哪些花样?几更方歇?”


    “这…我如何说得出口。” 颜芳陆楚楚可怜,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不说明白,我怎么对你负责?” 有点不耐烦,哭得他头疼。


    “昨夜,你饮醉,带我去了天字三号房,强迫于我,直至三更方歇。今早醒来时,你还在睡着,我才能逃之夭夭。”


    说完,像是再不堪回首,失声痛哭。


    “我娶你吧!” 谢玄忽然坐起来,欺身用扇柄抬起她的下巴,笑里藏刀。


    颜芳陆愣住。


    “我娶了你,如何?”


    谢玄又重复一遍,脸上的阴影由浅至暗,将他的满面风流里,拢出几重道不明的压迫。


    “国师府的姑娘嫁到我靖国公府,也算门当户对。正好,我缺个娘子。”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宁可一头碰死,也不愿如此屈辱成婚。”


    她竟不愿嫁,那闹着一出,意欲何为?


    “不嫁算了,那你哭什么?”


    “被你当众如此羞辱,我不如一死!”


    “你怎么不正面回答问题啊?那咱们怎么聊?”


    他屈指,用关节抵了抵喉咙,轻咳了一声。


    慢悠悠开口:“不如你说说,你想要什么?银子?还是……要我的命?”


    颜芳陆一言不发,只是悲痛欲绝,起身要撞墙自尽,当然被围观群众拉住了。


    “我昨晚喝醉了?” 他也一头雾水,好在,有得是时间耗下去。


    “是。”


    谢玄声音含着笑,恰到好处地戏谑:“三斤,快去报官,你二爷我昨夜醉的人事不省,被这姑娘轻薄了!”


    这下,不仅颜芳陆噎住哭声,连围观群众也呆了。


    京城里官家望户的官司,都是大理寺下面的街道司衙门出面,来得倒快。


    大理寺少卿秦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了谢玄,苦这张脸问:“二爷……又怎么了?”


    才消停了几天呐!这位祖宗又回来了!


    “我昨晚喝醉了,这姑娘,夺了我的清白。” 谢玄浑身透着懒劲,长腿闲闲地摇来摇去,发愁似的揉了揉眉心。


    “……” 秦制清了清嗓子,求他:“别闹。”


    “谁跟你闹了,这么多人听得清清楚楚,不信你问他们。”


    围观群众被他胡搅蛮缠搞得满脸问号,不过,要是非得这么说,也行。


    “呜呜呜……谢世子这样,我真是没法活了。” 颜芳陆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见官差,才开始动起真格的。


    拔出金钗,牟足了劲直接往胸下三寸扎,血溅当场。


    “这……” 秦制脑仁疼。


    谢玄瞥了一眼她的伤处,哼笑一声,终于收了扇子站起来。


    大喊:“这出戏演完啦!还有吗?再不出来,我就把她扔到乱坟岗去啦!”


    扭头,吩咐三斤:“去,给她扔到乱坟岗!”


    “她要是死了,我什么罪名?” 又问秦制。


    “强抢民女?” 秦制挠了挠脑袋,被谢玄折磨这么多年,也有点莫名其妙的默契。


    回眼看了眼百花楼的招牌,又喃喃:“逼良为娼?”


    “那你还等什么?抓我啊。”


    谢玄认罪那叫一个积极主动,自己抢过衙役手里的手镣,轻车熟路带上。


    推了还在发懵的秦制一把,催促:“快点带我回大理寺!我等着看下一出唱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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