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助笑着打哈哈，让秘书黛西送HR下楼。


    童梦手插在兜里，目送人下楼。


    总助走到童门身边，，“同在公司工作，张董觉得，觉得童总监还没有出全力，”


    说着，男人拿起了桌上的座机递给她，“就比方说，这些天，童总监问候过总裁吗？”


    童梦：“没有。”


    寺庙分开之后，她就告诉自己，去忘记。


    事实上，她做得很好。


    这些天她根本都不会想起她，要不是因为设计稿，童梦都要忘记公司有他号人了。


    但现在，她似乎不得不面对这个环节了。


    童梦接过座机，祈求最好打过去，和其他人一样：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或者无人接听，直接挂了都行。


    “童总监，你试试，”总助的电话还拿着，大有不罢休的架势，“同在一家公司，总不能和老板老死不相往来不是？”


    童梦深刻体会到夹心饼干是什么滋味的，现在，她不得不面对，“问候”总裁的环节了。


    在人事总监期待的下，童梦拨了他的号。但她祈祷，打过去最好是正在通话中，或者无人接听，。


    出乎意料。响了五秒，通了。


    听筒传来一声清冷而熟悉的磁音，“……喂？”


    他的声音。她知道。


    穆俊辰的手机显示上只有一串本区座机号，这些天，他也有接到类似的。


    他一般会接。


    通了之后，电话那边都会很快的说明来由，问他是不是“穆总”，今天这个，却不一样，迟迟未发声。


    张总助在，童梦也不敢挂电话，更不敢胡说八道乱讲一通，只能硬着头皮上。


    要别扭死了。


    “请问，是哪位？”他问。


    “穆总，”童梦把座机换到左边，答的官方而客套，“是我，童梦。”


    “什么事？”


    “请问，穆总，下周一公司的股东大会，能否抽空来一趟？”


    “不能。”很决绝的拒绝。


    “那请问，您是有其他安排吗？”童梦依旧保持职业微笑。


    “没安排，”他顿了下，像是在逗，有又像在笑，“但，不来。”


    “穆俊辰，”童梦气的用指甲抓自己，再也不想演了，“你这样，迟早要害我干不下去，被公司开除！”


    “开除啊~”听筒里，传来他吊儿郎当，甚至有点痞里痞气的调子，“……那不正合了我的意。”


    咚——座机直接摔在桌上。


    童梦冷着一张脸，回了设计部。


    -


    穆俊辰这些天没闲着。


    虽然他暂时不对付Emperor珠宝了，但却把张廷名下的另外一块投资业务打垮，一场漂亮的侧翼战，低价收购了他老子名下的几个驻点子公司。


    童梦早上起床时，正刷完牙，还没来得及摸手机。


    程雪做好早晨，坐在餐厅等，新闻APP正在推送这则消息，“梦梦，你和你阿辰哥哥，这些年还有联系吗？”


    “怎...”童梦噎了下，目光游离，“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雪只是看到新闻，随便问问，“你们在美国时，关系不还挺好吗？”


    “没，现在没联系了，”童梦拉开椅子，战术性喝水，“对了，我约了师傅取成品，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


    程雪一脸笑，“你去化妆换衣服吧，我不等你了，吃了得去店里。”


    童梦：“哦，好吧。”


    童梦确实磨蹭了好会儿，才将自己收拾好，换好衣服，季斛在楼下等了。


    她在车上补个妆，取到成品，在季斛陪同下，去参加南城文化中心，上午10点的举办的一场珠宝展。


    童梦坐在前排，闪烁的灯光，贴合气氛的音乐，秀场内，坐满穿着靓丽的爱美的人士，时尚杂志的从业人员和记者，还有摄影师。


    一场华丽的珠宝展览。


    主办人之一是童梦国外认识的设计师朋友，童梦前期没用上的其中一张设计稿，做成成品客串她们的展览，署名还是她自己。


    到她的作品时，台下是一众惊艳目光。


    季斛正要提醒她，而童梦正在给身边的刚认识的设计师朋友看图纸，“中间的这颗海螺珠，换成澳白青光，整体是不是更切合？”


    “您这个戒指，是3D工艺制作的，一体成型，造型会精美很多，但比起传统制造工艺，也更容易变形，如果您更看重首饰保值价值的话，我建议您……”


    “Carol，”给老太太科普工艺，左边隔了一个位置，刚睡醒的豪门粉丝太太认了出童梦，“你是那个……那个Cartier的首席设计师！你居然也在这儿？”


    “回国发展了，”童梦笑着，与对方握住手，“您好。”


    大家知道童梦进Emperor，比穆俊辰知道她进入公司上班的反应，还要更甚。那目光，盛满了些不可思议的内容。


    “我觉得，老牌子承载了一部分美好的回忆，它能被人记得也说明它的价值是被人认可的，”几人聊得愉快，话末，童梦还不忘宣传，“您有兴趣的话，到时可以逛一逛我们下一阶段的新品，……”


    众人：“就冲着童老师，我们必须捧场！”


    季斛看着童梦努力的样子，嘴角也绽放着丝丝蜜蜜的笑，“伯父在天上，会为这么优秀的你感到骄傲。”


    童梦微微笑，心里另一份苦涩来自想念早逝的父亲，“要是爸爸还在就好了。”


    “没事，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季斛握住童梦的手，给她力量。


    童梦微笑点头。


    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借着自己小小的名气和权威，试着给Emperor下个月的新珠宝上柜，带去点儿人气。


    现场的结果证明，她来这次的珠宝展，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秀结束，童梦离开座位，到外场等去了洗手间的季斛，顺便也给好友周曼薇回了通电话，“已经结束了，你过来吧。”


    周曼薇前两天回的南城，今天恰好周末，她待会儿陪着童梦去工业园附近找房子。


    这事儿，童梦和程雪说过的，她在Emperor上班，再住到城内，每日通勤时间太长，实在睡不饱。


    周曼薇：“再有一个红绿灯，我就到了。”


    童梦挂了电话，看时间，季斛去了洗手间好久了，她掏出手机给季斛打电话。


    响了好久，没人接。


    展览厅的人流纷纷散去，童梦到入口时，天花板的吊灯熄灭，随之细细碎碎的声音响了一阵，待灯光再次亮起。


    展厅纵向是各色各样的气球，T台上铺满一片香槟色的玫瑰。


    童梦被两个工作人员挽着，架着到了T台边缘。季斛站在那里，到跟前，他伸出手，将童梦拉上T台上，置身于那片玫瑰海洋之中。


    季斛的手里，捧着一束纯洁无暇的白玫瑰，目光灼灼的望着童梦，“小梦，我们见证了彼此的青春，我看见你懵懵懂懂，为你的梦想，为你独当一面开心。”


    季斛：“你留学的这些年，我很遗憾，因为家里的原因，没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我想照顾你的心一直未变。到现在，我可以为你遮风避雨，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童梦：“……”


    “童梦，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一辈子照顾你？”手心的玫瑰，递到女孩触手可及的范围。


    台下的几个粉丝，再录视频，看热闹的路人，也被这气氛感染到，“嫁给他！”“嫁给他！”


    童梦也惊喜，但更多是不知所措，“你为什么突然……？”


    季斛：“我想了很久，童梦，我想站在你身边，想和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台下的氛围越来越浓，也有人拿着手机在录像。


    许下的承诺，季斛也许能说到做到，童梦却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意，和他的感情没到位，婚姻不应该是施舍，或者儿戏。


    众人的注视下，童梦接住了他手里的那束白玫瑰，拉着他的手，走下T台，走出他们的视线。


    身后齐刷刷的“哇哦”，惊呼声迭起。


    一直走到展厅外，童梦才停住，也松开了季斛的手。


    内心里，更多是把他当亲哥哥，当家人。在这之前，童梦的确有过听程雪的话，试着和季斛处一处，但是，那晚，他来了。


    正因为尝过爱情的滋味，才觉得这样对季斛，不公平。


    童梦，已经不是十六七岁，那个懵懵懂懂，把扮家家酒想象成未来生活的童梦了。季斛值得一个全心全意，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子。而自己，给不了。


    “所以，是拒绝吗？”季斛执拗而黯然。


    “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童梦不想再有什么关系突破，只想把Emperor经营好也觉得情情爱爱什么的，真的很累。


    如果真的答应了季斛，才是对自己不负责，更是对对方的不负责。


    “如果是穆俊辰，”季斛朝她逼近一步，“如果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是他，如果他跟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童梦怔住。


    显然，她没设想过季斛的这个问题，“你是不是…会答应他？”


    不。


    童梦摇头。


    整整五年都没有出现过在她的生命里的人，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会答应。


    童梦闭眼，缓缓摇头，“我可以很清醒的回答你，不会。”她转过身，“我和他的过往…”


    灵隐寺那晚，那个告别吻。


    从她推开他那一刻，他们之间，结束了。


    周曼薇将车开过来时，正看见季斛拥着童梦，她在附近的视频热度里看到那个季斛的求婚视频。


    这会儿，镜头咔嚓一声，拥抱的照片发到男主角手机上：


    周曼薇：【哥，你干什么呢你，梦梦都答应季斛的求婚了】


    【你死了，你没救了】


    这头。季斛松开童梦，退了几步，“不能送你了，我先回去了。”


    童梦看着人走远，再说不出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拒绝季斛，回家了，程雪会不会骂死自己。


    可确实又没办法勉强自己接纳他。


    “季斛向你求婚，”周曼薇跳出来，挽住童梦的胳膊，“你答应啦？”


    童梦：“咱们边走边说吧。”


    -


    周曼薇先陪童梦去看了网约房。


    工业园小区，童梦都不是很满意，一间小了，另外一间，还没看，隔壁的住户在装修房子，另外一处倒是可以，但距离公司稍远。


    最后童梦也没去看了，开着车，回市中心，给周曼薇接风洗尘。


    到下午茶时间，两人找了一家奶茶店，边吃边聊。


    童梦想起总助说的话，顺便提了一下，“你说，张董为什么非要把他请进公司，他现在就耗着我，我在设计部的工作，根本施展不开。”


    周曼薇剥虾的动作一顿，“我倒觉得，张老狐狸不是要请你振兴品牌，更像是……要撮合你和他儿子旧情复燃。”


    童梦睨她一眼，“你不觉得……夹在他们爷孙之间，有点像夹心饼干中间的馅儿。”


    她咋舌，“能不能正经点？”


    周曼薇：“梦梦，你就是太正经了，才会和程玥玥一样一直找不到男朋友。”


    这话，恰好，接通时评的程玥玥听了，表示想打人。


    周曼薇：“你这是在哪呢？用手机和我们喝下午茶？”


    程玥玥：“我还在乡下拍综艺，看，这儿风景是不是很好？”镜头对准碧水蓝天，这不，给你庆祝回国，特意找了一家一样店子。”


    周曼薇：“得了吧你，你就那张嘴了。”


    程玥玥：“姐姐不和你计较，赶紧的，给我讲《设计师小姐》的剧本。”


    周曼薇：“讲什么啊？你参照梦梦演就好了，不过，你们导演是不是眼瞎了，选了你，后面的感情戏要怎么拍哦~毕竟，小梦还交过一个男朋友，不像你，迄今为止，母胎solo一个。”


    “周！曼！薇，”程玥玥忍着，近乎咬牙切齿了，“你信不信，我飞…过来...掐死你啊！”


    “~咧~~”周曼薇朝屏幕吐了吐舌头。


    “爷爷，怎么了。”她们聊着聊着，童鹏达打来了电话，她起身，走到玻璃栏边去接，“你们聊，爷爷说有事情，让我回家一趟。”


    周曼薇和程玥玥，正聊到上午季斛求婚的事儿，异口同声，“爷爷该不会也知道了吧？”


    周曼薇，程玥玥面面相觑。


    童梦耸耸肩，她也不知道。


    只是，回童家老宅的路上，程雪也打来了电话，问白天求婚的事情，而当童梦进家门，室内装饰焕然一新。


    花了三四小时，宅子张灯结彩，张贴福喜，布置的宛如婚房。


    问管家，管家说，是童老爷子吩咐的。


    童鹏达年纪大了，身子也不爽朗，也像其他同龄爷爷一样，想要承欢膝下，儿孙满堂。


    晚饭的时候，童梦微信里和程雪说了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道怎么和童鹏达解释，食不知味的吃着饭，中途，程雪发来了信息：


    【既然合不来，那就别勉强了】


    程雪：【过段时间，我来和老爷子解释】


    童梦点头，这事儿，好像也没其他办法；这会儿说了，扫了老爷子的兴不说，万一，把他气进了医院，那自己真的就是‘不孝女’了。


    童鹏达一晚上都很高兴，童梦搀着他散步时，还问，想去哪家店试婚纱，哪天结婚摆酒。


    童梦都只是听着，伺候好爷爷，外面的天，还为完全黑，她独自坐在院内葡萄藤下的秋千上，望着天边的残光，晃荡，晃荡。


    葡萄架旁的鲜花间或开了，安静的夜，响起一阵震动声。


    过了有十几秒，童梦才缓缓接起。


    未语，那头出声，“过来找我。”


    “不方便，”她望向表盘，时针快指向7，“现在是晚上了，穆总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隔了片刻，或许，只有几秒。


    正当童梦要掐电话，那头，传来他颇具压迫性的清润嗓音，入耳，像是生气，又像威胁。


    穆俊辰往前一步，倚在窗边，“童梦，别逼我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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