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刚来时看到的红烧肉，是沸腾了又倒回去没有沸腾的时刻，一直循环。


    但放着假金茸的地方是例外，那里不受控制，就是阵眼，应当对应的树的位置。


    现在要搞清楚的有两点，一是找到靠近树的方法，二是靠近树之后要做什么来破……


    “你站在夙夜原来的位置。”君凌指了指其中一名暗卫，然后对着夙夜说，“你用自己惯用的速度朝那棵树前去。”


    “这是在做什么？”总不会是在计时吧？能计得准吗？


    但也似乎只有这么个理由，只要比那段时间快，就可以超越，这也是某个大学者猜测过的穿越的方法，只是没有条件办成。


    那些人是不会知道穿越讲的是玄学的！


    “朕要算出时间，只要我们比那时间快，并且留有足够的时间在树那里破阵，便可以出去。”他已经把思路缕清，所以现在已经变回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朕要计时了，染儿先别说话。”


    她是唯一能扰乱他心神的存在，得稳住。


    颜曦染听话地安静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眼神就像藏了无数星星的小迷妹。


    夙夜只走了一趟，君凌便心算出了一夙夜速度所需要的时间，方才夙夜走了大概有一半的路，为了预留出足够的时间，必须至少快上三倍，才能在抵达树木的位置之后留有时间动手。


    正好是这些暗卫的极限，不过已经足够了，他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三倍，也就是以他最快的速度，会剩下很多时间。


    只是，这个阵中除了时间这一点，好像……会渐渐吞噬内力！


    正常情况下御剑，不会损耗他多少精力，但他现在却感觉到力量在流失。


    他的感觉不会有错，所以，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耗得越久，体力损耗越多，说不定最终会因为撑不住，掉进海中淹死。


    这里是阵，即便是虚妄的幻象，但人在阵中，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真实存在的了，和颜曦染跟赫连琰月的幻术大有不同。


    这也是他当初在阵法与幻术前优先选择学习阵法的原因。


    颜曦染比他要慢一些，索性将人带到了烛照上，他带着她前行。


    颜曦染没闲着，偷偷给他输内力，所以多一个人也并不影响速度。


    愣是将夙夜她们这些人甩在了后面！


    因为速度太快，迎面的风会将人的眼睛吹得生疼，君凌在前进之前，让颜曦染面对面向着他站。


    经他缜密的计算，一次就顺利抵达了大树那里。


    大树周围有一点点高地，可以让几个人站在上面。


    “现在要怎么做？”虽然他们速度很快，但折合起来的时间还是很短，不能浪费任何一瞬。


    “赌。”他惜字如金，却胸有成竹。


    “赌？”她疑惑道。


    “没错。”他点了点头，“时间不断重复推进、倒退，在朕看来，似乎就是为了留住那一段时间，这里除了海水，也就是这棵树，海水不会流尽，树却可能枯萎。”


    所以才会不断倒流，留住这棵树。


    “所以就是把这棵树砍掉？”她琢磨了一番，他的意思是这个吧？


    “斩草尚且要除根，枯木逢春，亦会抽新芽，我们要把树拔起来。”他举起剑，传送内力，嘴里念着些术语，而后将剑往上空一抛。


    一把剑瞬间变成了二十吧，凌空围成了一个圈。


    颜曦染咋舌，影……影分身之术？


    眼见夙夜他们也要抵达了，君凌长袖挥出一个优雅的弧，那一圈剑便瞬间分成上下两圈重新平分好距离排布。


    上面一圈往陆上穿行而去，下面一圈的，则是齐齐潜入水中。


    剑气混着内力，掀起一阵狂风，还有利剑疾驰而过的，利落的声音。


    君凌又是长袖一挥，那些剑便同时往以同样的角度切过，就像是旋转一般。


    下一瞬，他将剑收了回来，重新变成了一把，而后伸手对着大树，隔空运气，将大树整一棵提了起来。


    夙夜刚好赶到，君凌问他拿了个火折子，还有暗门的几根炸药，往大树那儿一丢，带着人继续按原来的方向前进，到安全的距离时停下。


    此时，大树被炸得全部变成了灰烬，大一些的也就指甲大小的碎块，陆地也下沉消失了。


    算着时间，也到了倒流的时候，而他们没有再返回。


    下一瞬，众人重新出现在了摆放金茸的室内。


    所以，那棵大树之所以是阵眼所在，约莫就是这个阵，利用一处海水到达大树的时间来计算的，大树没了，记号没了，也就不能再计算时间，只能顺着推移，回到正常的流逝！


    颜曦染此时就站在金茸旁边，她一伸手，便拿到了。


    或许那一个阵，就是为了保护真的金茸所设的。


    将金茸拿到手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地面又开始晃动起来。


    “这个空间要消失了，快到船上！”君凌喝道。


    船刚好就落到这城里面，他们也是进来才发现。


    船的做工极好，在进过漩涡之后也完好无损，方才已经派了一部分暗卫给收拾了一番。


    “谁也走不了！”虚空中传来一道风流纨绔的声音。


    听着和呼延诀的一模一样……


    “这个地方是本王罩着的，你们擅闯，还拿了金茸，本王可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去！感受本王给你们准备的万鬼盛宴吧！”


    想来也只是相似，呼延诀不会出现在此，更不会神神鬼鬼的。


    呼延诀是真的人。


    那声音刚落下，四周都在顷刻之间变得昏暗起来，直至黑如夜半。


    此时便有无数道鬼魂从各处飘来，还付出阵阵呜咽声，他们在众人周围瓢绕着，眼见就要攻击。


    他们虽为虚体，攻击却是实打实，躲开他们的攻击之后，墙面出现了碎裂的凹窝。


    暗卫们挥剑的挥剑，用内力的用内力，却怎么也切不断这些所谓的鬼，他们依旧没有半分损伤。


    “上一次在冥府见到的鬼都如常人，怎么这些……难道是下层地狱的小鬼？”颜曦染问道。


    “不论是什么，估计也是怕火亦或者圣物。”他思索道。


    “我身上带着老白带我们找的圣珠！”颜曦染兴奋地拿出当成装饰来带的珠子递给他。


    那珠子在开箱时发出过一股光芒，之后就没了，就像一颗普通的珍珠，此时却发起了如那时见到的光。


    “许是感应到了相对的力量，或许可以镇住这些！”他们常人的功夫再高，也不能十分有把握地对付这些……六界遗留的力量！


    说罢，君凌便接过那珠子，将它往上一抛，用内力稳住位置，之后便传送内力，嘴里还念了一句口诀，那珠子的光芒便瞬间大涨，将目光所及之处都照耀如白昼。


    那些鬼魂见到这些光以后，都即刻想四周退散，想要躲避。


    只是，君临岂会如他们的愿。


    在他运起珠子的时候，就暗中比了个手势，让夙夜带着那些暗卫不动声色地退到边界，准备好火折子。


    在他将珠子的光芒发散到最大时，那些暗卫就整齐划一地在边界点火，还用内力营造了风，将火吹得更旺。


    夙夜则是在顶上的位置操控着火折子，所以那些火就呈现了半圆拱的状态将这里笼罩住，不给那些鬼魂逃窜的生路。


    只一瞬，鬼魂全部散退。


    观望了一盏茶的时间，见没有异常，那道极像呼延诀的声音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势力被摧毁而响起，大抵知道安全。


    这才将那些火熄灭。


    熄灭之后重新看清了附近，竟发现先前的景象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沙滩，上面仅半空呈着一副巨型的画。


    画中之人，是一名身着红衣的男子，他带着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具，背后是黑暗的色调，但是有着火纹，给人一种冥界之主的感觉。


    他正半蹲着，手伸向身前沙质的地面，指尖即将触及的地方，有一个……芝麻团子？


    那东西还没他手的一半大，通体雪白，最外围还是半透明状的，稀疏地分布着几个小小的黑点，似乎又绒毛。


    靠近男子的一侧估计是头，还有两只像耳朵一样的构造，围着一圈棕黑，整体看着软软糯糯的，背后则是一片海。


    强弱之分极其明显，颜曦染这个爱看话本子的，已经脑补出一部霸道总裁与他的小娇妻的剧情！


    不过这幅画的用意是什么？而且，这男的给她的感觉怎么这么像呼延诀……


    君凌走上前看了看，随后伸手，想将画拿下来。


    就在这时，画忽然间开始变得透明，最后竟消失不见了，而另一物，则在这个位置渐渐出现。


    是一个沙漏。


    “沙漏代表时间，如果没猜错的话，在这里的这一个，可能就是刚才沧海一树的阵中操控时间的神器。”君凌推算道。


    “那刚刚也是对我们的考验？”欲得宝物，守护者都会给些刁难，一如刚刚的金茸。


    他静默了半晌，只觉得是凑巧，那些阵法，多半是想将窃取宝物的人拦住或者……困死。


    只是四界被毁的时候，这些残存的遗迹，即便还留到现在，也肯定被那位传闻中的帝尊削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否则，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地破除，六界并存时期的力量，可能要看冥府孟婆和京柯，还有……邪祟！


    想起邪祟，他再次变得严肃起来，伸手将那沙漏取下，说不定能在对付邪祟的时候派上用场。


    这下，这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们来时的船。


    “即刻启程。”他吩咐道，一边牵着颜曦染的手，带着她登船。


    “你找到出去的方法了？”颜曦染疑惑道。


    这里看着没有尽头，更不要说与外界联通的口。


    “不用找。”他淡淡道。


    “啥？”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确实都是那些故址遗迹自己瓦解，他们借势出去的，“像前几次那样？”


    “嗯。”他应了声，凝神观察着四下的情况。


    不过这次不同，这次是在海中，而且是深海，可能还到了海底的位置，压力不是常人能抵挡的。


    所以必须把握好时间运气护体。


    “都提前运气，朕一声令下时，将气混合在一起将船身罩住。”他站在船头，一直揽着她，力度比往日要重一些。


    颜曦染很清楚，这是他判定的，极其危险的处境，所以她也不能分神。


    “是！”暗卫们齐刷刷地应道。


    约莫是一息的时间，他们看到的这里的天幕，便开始出现裂纹，并且快速地想四周蔓延。


    直到裂纹遍布整个天幕，天竟然在一刹那崩裂，原本的清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黑暗，伴有海水压过来！


    “护船！”君凌喝道。


    暗卫们训练有素，反应的速度和默契在海水淹没船身之前便在船身的周围罩出一个无色的隔绝层，将船保护得很好。


    巨大的海水压力绕过了船，滑向更下方，形成了一股反弹的冲力，将船稍微往上托了一小段距离。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不做些什么，船会受到下一股力，那股力是往下的，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染儿，随朕一起运气，看到那边的障碍了么？朝它全力一击，借着反冲的力量，先上去一些。”他给她指了个方向。


    练功之人在黑暗中能视物，颜曦染见着那有点像山峰的位置，点了点头。


    接着，便在他的指引下，与他一道朝那边挥出最强的内力。


    下一瞬，船只就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反冲力，迅速往上穿行。


    这一出，船上升的距离非常多，但逐渐缓下来之后，还是没有到达海面，此时依然是一片黑暗，但已经不似海底时候那般的纯粹。


    许是在中层的位置了，但远远不够，不到海面，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夙夜，还有多少炸药？”他已经有了打算。


    “回主子，还有整整四箱！”夙夜回道。


    “嗯，够了。”他点了点头，而后抽了两名暗卫，让人把炸药都搬出来。


    “染儿，点火是你的强项，这次朕跟你一起点。”他调笑着看向她。


    如此看来，他已经是有了足够的把握，是以，颜曦染也放松了不少。


    “这锅我可不背！”她转过头拿了些炸药，看到那标志的时候，脸色有些狐疑，“这是暗门的炸药？”


    “不错，竟然被染儿发现了。”他拿了个火折子准备点燃。


    颜曦染见时间不对，将问出口的话收了回去，专心与他捣鼓起来。


    他带着她照那些暗卫那样运气，将一定量的炸药包裹住，而后往外面对着船底下的水域一扔。


    “你忘了点火啦！”颜曦染焦急道。


    火折子还在手上呢，这怎么炸？！


    “在这里点，染儿是想炸自己？”他捏了捏她的脸。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还能怎么炸……


    “看好了。”他握着她的手，在炸药刚到船底下方时，带着她把火折子往偏离炸药前行路线一点点的方向扔去。


    同时运气化形，单独将火折子包住，力度比扔炸药时大一些。


    在炸药到达船下的某个距离时，火折子就追上了，两个气罩融合起来，火折子瞬间将炸药点燃。


    这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用纸笔计算器这些，完全是心算，就将火折子与炸药的最佳距离、路线、力度、时间这些物理方面的内容都给算得精准，关键是他刚才还在跟她说笑……


    麻了麻了，牛批这个词她已经说麻了！


    颜曦染愣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随后又十分开心，这个最厉害的完美男人是她的人，简而言之她就是最厉害的人，哈哈，啊哈哈哈……


    暗门的炸药她是见识过的，只小小的一根，据说那还是残次品，也足以将宫里最好的蓬莱殿给夷为平地，这一扎下去……


    威力虽不比他俩刚才联手的大，但这儿的压力比方才小，也就直接将船往上冲了一大段距离。


    之后，君凌又用同样的法子炸了两次，颜曦染已经感觉到水中透着微光，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能重新到达海面！


    由是想着，她特别激动，连忙催促君凌抛下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果不其然，在扔下这一次之后，船身再次受到一股冲击，由于压力比在深海处小上许多许多，所以感到的往上的距离比之前的都要大。


    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光。


    下一瞬，平静的海面出现了船头。


    日光下，船头带着船身，冲了上来，倾斜着破水而出，激起的水花四面散开，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撒了一片金刚钻般耀眼。


    船再次出现在海面，但是方向已经迷失，需要重现定向。


    在检测等待的同时，驶来了一条看着就有些华丽风骚的船。


    颇有那人的风格。


    驶近一看，船头站着的人一袭红衣，修长身段敛于绣金丝的赤红锦袍之中，面如傅粉，容色昳丽，若三春之桃。


    施脂般的唇有意无意地勾着一抹纨绔的笑意，同妖媚的桃花眼交相辉映，其华亦灼灼。


    细长的眉比寻常男子秀气些，更显明艳妖娆，似寂夜天幕中轻盈飘荡的极光那样绚丽、张扬。


    人面桃花，瑰姿艳逸，渐欲迷人眼。


    便是初见时对他的印象，至今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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