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和那小兵说了什么，他怎么态度大转弯？”成圆好奇不已。


    顾西楼将腰牌收好，“没什么，路过晋城时，从裴大人那里，讨了块令牌而已。”


    两人随意找了间客栈歇息，第二日一早，正欲出门打探消息，偶然听见大堂内，几桌食客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今日那卖国贼就要被斩首了。”


    “真的？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囚车游街时，我高低也得扔他几片烂菜叶子。”


    拍手称赞附和的人不少，但偶尔也有人发出疑问。


    “沙将军驻扎凉州城十多年，退敌无数，总觉得看着不像是叛国贼。这次败兵，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哼，装腔作势罢了。李统领家世代守护凉城，此次老少七人随他出战，却只有一人得回。若不是李六郎回来报信，沙贼的狼子野心又如何能被发现？”


    一提及李家，人群中发出不少叹息。


    “可怜李六郎，伤势过重，如今还昏迷不醒呐!”


    成圆适时发挥他八卦的天赋，不一会儿就带回了最新消息。


    今日午时三刻，沙秋白的囚车将会游街示众。


    顾西楼一时之间，如闻晴天霹雳。刑部还未下发判决文书，他此次前来正是要将沙秋白战败一案彻查清楚。圣旨早已下达，凉城太守怎敢擅自行刑？


    --


    揽月斋三楼内，程明月点了一桌子饭菜，吃得正香。昨日进城后，她就四处打探，没想到这秋沙白还是个家喻户晓的名人。


    一个月前西戎进犯，沙秋白身为镇西将军，率军抗敌，却延误战机，导致朝廷大败、死伤无数。


    侥幸逃出的李六郎告发，沙秋白与西戎内外勾结，对李家率领的一支队伍拒不相救，更是拿出密信为证。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沙秋白当即被从战场被召回，就地关押侯审。关了一个月都没什么动静，不知怎地，突然传出要斩首示众的消息。


    揽月斋是通往菜市口的必经之地，且附近房屋低矮，站在三楼视野开阔，可将街景一览无余。


    可惜，临街的包厢均已被人包下。


    程明月只好退而求其次，定了一间三楼内侧的包厢，又将揽月斋的招牌点了个遍。


    若是没能成功将人救出，这些银子留着也没命花。更何况这些银子本就不是她的，用着也不心疼。


    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她这才左右观察，带好面具，趁无人注意翻窗爬上楼顶。


    她小心翼翼扒着屋脊，静静等待游街囚车到来，不免又开始左思右想。坊间传闻影影绰绰，有人骂沙秋白是叛国贼，也有人怀疑他是被冤枉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黑市发布的任务？还愿意给如此高的酬劳，难道是相信他被冤枉的亲友？


    “来了，来了，贼子来了！”


    街市上突然轰动起来，将她思绪拉回。程明月聚精会神，直直盯着右前方，如一只猎豹般静静等待着时机。


    揽月斋处在一个C型路口，游街的队伍会从右前方进入，经过揽月斋后，继续往左前方进发，直至菜市口。


    程明月一早定好计划，等那囚车快到揽月斋楼下时，寻机出手。


    一队官兵首先进入她的视线，囚车紧随其后。随着囚车进入街道，路旁等待着的人们，都激动起来。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指指点点，也有人直接向囚车扔去不少秽物。


    人们争着抢着向囚车挤去，突然间一老太太冲破了差役的阻拦，径直奔向囚车。


    糟了，这人该不是要对沙秋白不利吧。


    程明月心中一紧，顺手从屋顶瓦片上掰下一小块，蓄势待发。


    “冤枉啊，沙将军是好人，冤枉啊！”


    那老妇人蹒跚着身子挡在囚车前，即使身上被人仍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也不松手。


    啪——


    身后传来一声细微响动，程明月“唰”的一声，飞出手中的瓦片。只见一青衣蒙面人正从屋檐下冒出一个脑袋，堪堪躲过她这一击。


    她一手握住剑鞘，随时准备出手。


    顾西楼没料到房顶上竟然还有人，一时间进退两难。他半个身子挂在屋檐上，随时可能被人发现。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大叫一声被人发现得快。”


    顾西楼冷声说道，如愿在对面之人眼中看见了怒火。


    “不若我们各退一步，互不干扰。”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街道上传来一声声尖叫。


    “劫法场，有人劫法场！”


    程明月：“？？？”


    她分神查看的瞬间，那蒙面男子已跃上了屋顶。


    两人互相对峙，见对方的注意力都在囚车上，默契地拉开了些距离，在屋顶各占一头。


    街道上，一灰衣蒙面男子正与官差混战。他一手刀法耍得虎虎生威，逼退不少差役，眼看着要占据上风。


    人群中又突然冒出几队人马，每队人马均穿着相似衣服，他们有人拿棍棒，有人拿刀剑，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护卫。


    “拦住他，别让人跑了！”


    “谁能抓住他，钱老爷赏银百两！”


    “抓住贼人，胡老爷赏银二百两！”


    楼下悬赏一声高过一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四散逃避观望的人群中，已有不少蠢蠢欲动。


    不好！程明月察觉失误。这揽月斋虽是视线最好之处，却并非救人的最佳地点。


    听闻凉城中不少乡绅大户家中，均有子弟在李统领手下任职，此次尽数折损于战场。


    想必那些临窗的包间均是被这些大家族包下了。


    囚车游街，正好可供他们泄愤。


    凉州城地处边塞，常年受西戎干扰，这些人家的护卫定然也功夫不俗。


    若是等囚车靠近揽月斋再动手，这些大户人家必会命人出手阻拦。如此说来，那灰衣人所在之处，才是绝佳动手之地。


    可那处地点房屋低矮，鳞次栉比，根本不利于观察周围环境和官差部署，所以......


    她侧头看了一眼屋顶上那青衣蒙面人，答案呼之欲出，这两人是一伙儿的。


    只听那青衣人发出几声哨响，街道上的灰衣人便调整了策略。


    程明月好整以暇，只等着官差和蒙面人鹬蚌相争，她好来个渔人得利。


    灰衣人终是寡不敌众，身上挂了不少彩，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她斜了青衣人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还不下去救人？”


    顾西楼看着屋顶另一头面具中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眼中晦暗不明。


    程明月还未来得及开心，便听见那青衣蒙面人大喝一声“我来也”，随后从楼顶一跃而下。


    “什么人？”


    “在楼顶，快去追！”


    “把整栋揽月斋给我围起来，不能放走一只苍蝇！”


    听着楼下传来的阵阵呼声，程明月怒骂一声，“卑鄙无耻！”


    这楼顶是不能呆了，她轻唤：“系统，准备加载。”


    “是，宿主，飞天踏浪步加载中。”


    虽然系统声称原身的轻功，已是当世高手，可程明月还是不放心。若真是这么厉害，又怎会死也没逃出那场刺杀。


    她不敢大意，索性花了十万积分，从系统中兑换了独步天下的轻功——飞天踏浪。


    可惜，只有半个时辰时效。这意味着，她必须速战速决。


    百万积分还没到手，倒是先花出去十万，她心里简直在滴血。


    “快，快拿梯子，爬上去看看！”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近，程明月焦急道：“系统，好了没有？”


    啪嗒。


    一双手搭在了屋檐上，一个人头从屋檐下冒出，“上面还有一个，快来人！”


    等不了了，她索性飞身下楼，直奔囚车。


    那青衣人武功不俗，阻拦他的官差守卫已倒下大半。程明月径直来到囚车旁，挥剑劈断车门。


    “阁下可是沙秋白？”


    那囚车中的人，浑身镣铐、身材魁梧、满脸胡茬，张口却说：“年轻人，我不会离开的，你走吧。”


    程明月上前，一手锁住他的右肩，刚刚将人半个身子拉出车门，余光瞥见一股银光。


    她连忙松手，翻身躲避，那青衣人却紧追不舍。


    为保存体力她无心恋战，故而只是发动轻功躲避，可那青衣人简直像个甩不掉的赖皮糖，一直紧咬着她不放。


    “系统，到底加载好了没有？”程明月急切问道。


    “马上，马上。好了，宿主，加载完毕。”


    程明月感觉到一股气流充盈体内，她全身都轻盈起来，仿佛与春风化为一体，即便虚空停留也毫不费力。


    有了飞天踏浪步加持，她三两步摆脱掉青衣人纠缠，火红的衣角如一道流星般划破长空。


    那灰衣人不知与沙秋白说了什么，竟让他自愿出了牢笼。


    就是现在。


    她从空中加速俯冲，瞅准时机双手扣住沙秋白肩膀，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人提起升入空中。


    “放箭，放箭！”


    神机营赶到，刹时万箭齐发，只怕能将任何人都射成刺猬。


    可这些箭矢还没触碰到程明月的残影，她便已在瞬息间消失在空中。


    “神仙，神仙下凡显灵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不少人便跟着起哄。


    成圆受了伤，顾西楼趁着神机营注意力还在空中，带着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街巷中。


    躲开官差后，成圆越发自责：“公子，都怪我学艺不精，竟眼睁睁让人将沙将军从手中抢走了。”


    “不怪你，那人身法诡异，恐怕连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顾西楼心中惊讶不比刚刚围观的群众低。


    他是真正与面具人交过手的，那人分明一开始还没有这么厉害，却在中途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不管那人是谁，他都确定了一件事。


    昨日被雷电击中后，心绪时常不受控制波动，定与此人有关。


    爬上楼顶前的紧张忐忑，成圆受困时的幸灾乐祸，他飞身下楼时故意喊的那一句引来的愤怒，这些明明不属于他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原因。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成圆出言将他思绪拉回。


    “追！”


    交手时他在那人身上下了阿离最爱的肉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吹响竹哨，须臾一只青黑色大隼便闻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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