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豆子般砸在程明月脸上，血水顺着衣袍流下，她脚下一片猩红。握紧手中长剑，她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身前的数十个追杀者。


    这些人蒙面劲装，为首者喝道：“取她人头者，赏银千两！”


    程明月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纵然不想如前世那般，每日都只能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可也不是这么个刺激法儿啊！


    “系统，这就是你说的，身轻如燕、精彩绝伦、每日肾上腺素飙升的生活？”


    脑中顿时传来一道响声：“宿主，你现在轻功卓越，一口气飞出三里外不在话下，这应该算身轻如燕吧？刀光剑影，跌宕起伏，这还不够精彩绝伦？”


    程明月咬紧了银牙，这坑爹的系统，早晚有一日她要......


    迎面一剑刺来，她飞速向后撤去，堪堪躲过一击。


    幸而这具身体十多年勤学苦练，身体反应还算灵敏。但她孤身引开追兵，替人断后接连受伤，如今又腹背受敌，已是强弩之末。


    砰砰——


    勉强过了几招，程明月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有些落于下风。


    该死的，王扶柳怎么还不来！？说好了她拖住一刻钟就来接应的，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替身的命不是命是吧！？


    一柄大刀劈面而来，程明月闪躲不及，心中将王扶柳骂了个狗血淋头。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是要命丧此处了吧！


    噗——


    身前举刀之人被一箭穿胸，喷出一口鲜血。


    一柄飞剑在空中飞转，将剩余的追杀者一一击杀。她透过雨雾看清了前方来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扶柳解决完最后一人，这才冲她致歉，“师姐，抱歉，我来晚了。”


    程明月见着他，一口脏话在嘴里来来回回，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罢了，与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王扶柳一心扑在小师妹身上，如今客气客气而已，若不是需要她做小师妹的替身，哪会真关心她的死活。


    还不如把骂人的话留着省省力气。


    王扶柳见她凝视自己许久，欲语还休，连忙将他伸出搀扶的手臂收回，“师姐，你可不要误会。虽然我救了你，但我早已心有所属。”


    程明月：“？？？”


    到底是谁给了他这种自信？


    她捏住气得发抖的拳头，“放心，就算世上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等回到驻扎地，程明月包扎好伤口，才从几个随从口中打听出王扶柳误了时间的缘由。


    原来是他的心上人逃跑途中崴了脚，他不得不留下来多安慰了一会儿。


    前次是摔了一跤，上上次是磕破了手指，令王扶柳每次都不能按时履约。


    呵，倒是符合忠犬属下和小白兔大小姐的人设。


    是的，她穿书了。


    穿的不是女主、不是女配，也不是路人甲，而是为女主挡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丧命的炮灰替身！


    书中女主程舞阳，也就是她目前的小师妹，隐姓埋名十二载终为父报仇，后与九皇子结成连理，最终登顶后位。


    而程明月，不过是女主早期的一个替身，在女主躲避追杀中替她而死。生年不明，卒年不详，只在女主的回忆中一笔带过。


    前世她疾病缠身，无聊翻看小说吐槽了几句，弥留之际稀里糊涂绑定了什么替身系统，莫名其妙来到书中世界。


    按系统所言，她得在保持替身人设的前提下，改变原主的命运。等完成任务攒够积分，她就自由了。


    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程明月思索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


    她先扮作任劳任怨的替身，只要在关键时刻，躲开那场会丧命的刺杀，就算大功告成。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她记得书中，女主的回忆中曾提过，原主大约是死于春夏相交之际。如今已步入五月，最近这两波刺客，明显比之前难对付了不少。看来那场关键的刺杀很快就要到了，完成任务恢复自由指日可待。


    收回思绪，她登录系统查看积分。


    没变化！


    有没有搞错，她拼死拼活替程舞阳挡了一场刺杀，竟然一点积分都没有？


    程明月怒不可遏：“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一片宁静。


    “别不出声，我知道你在！”


    还是一片安静。


    “好，装死是吧。我不干了，你这个月的KPI等着垫底吧！”


    叮——


    耳边传来一道谄媚的嗓音：“亲，我在呢，有什么事可以为你效劳嘛？”


    程明月忍住怒气，“你给我解释解释，这积分是怎么回事？”


    “呵呵，这个,”系统扭捏了几声，“亲，你也知道咱们这个是替身系统吧？”


    程明月挑眉：“所以呢？”


    “这个，所谓替身嘛，就是要在正主之间挑拨离间、搅动风云，最好让他们误会重重，虐得死去活来。”


    系统越说越带劲：“曾经有位宿主，那是生生将一对有情人虐得死生不复相见啊，简直是我们替身界的偶像！”


    程明月：“......”


    等等，前几次替程舞阳引开追杀者后，明明积分有所长进。


    难道？不是吧？


    一想到她在与人拼杀生死一线，那两人却在上演“我不听，我不听”，程明月只觉得脑仁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生疼。


    “宿主，你这次还是增加了一百积分的。别灰心，我看好你！”


    呵，区区一百又有何用。


    她心无波澜，费尽毕生想象力，脑中浮现出她在程舞阳、王扶柳二人之间煽风点火的模样，差点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更何况，书中王扶柳只是个深情男二，难不成将来她还要继续在男女主中间蹦跶不成？


    程明月无语望苍天。


    她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恶心自己的。否则，纵然身体能行动自由，又与傀儡何异！


    见她似乎大受打击，一头瘫倒在床上，系统急了。


    “宿主，月底积分排名，倒数第一可是会受惩罚的。”


    生前哪管身后事，今朝不理明日愁。


    更何况，她刚来此世界时，也曾试过偷偷逃离。系统给的惩罚，比之前世的电击疗法，也没痛到哪儿去。


    程明月捂住耳朵，翻了个身。她今日伤得不轻，饶是系统在耳边叽叽喳喳，还是渐渐昏睡过去。


    见她不为所动，系统这次是真发愁了。它见习期内已经轮换了三个宿主，若是这次积分还是倒数第一，只怕它就要回炉重造了。


    一想到如此，系统虎躯一震。不行，它得想个法子。


    “砰砰——”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刺耳响声，突然将程明月惊醒。她起身推门，屋外不知何时又来了一批黑衣人，王扶柳已带人与他们厮杀一团。


    这小师妹到底是何方神圣，追杀者一波又一波，还有完没完了？


    程明月拍了拍额头，意图多想起一些书中细节。可惜她当时只顾着吐槽一目十行，看到一半就弃文了。


    对方人多势众，王扶柳渐渐不敌。见程明月出门，他突然大喝一声：“保护少主！”还边说边往程明月身边靠近。


    黑衣人见王扶柳这动静，也不要命似得朝她袭来。


    你大爷的！


    程明月提起佩剑御敌，几招之后手臂旧伤复发，抖得连剑都快握不住了。她余光瞟了一眼，王扶柳竟故意放水退后，跟在他身旁的不是程舞阳又是哪个！


    想抛下她悄悄跑路，休想！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程明月破罐子破摔，朝两人撤退方向大呼：“少主你先走，我殿后！！”


    为首黑衣人见状，立刻分出一队人马前去追击，可刺向她的动作却丝毫不减。“主上有令，贼子狡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对方招招狠厉，她本就有伤在身，很快便体力不支。


    心脏砰砰直跳，她隐隐有种预感，那要命的刺杀只怕就在今日了。


    铮——


    手中佩剑被击落，程明月被一剑刺中胸口。倒地时，她涣散的余光看向附近光秃秃的小山包，也好，早死早超生。


    “宿主，宿主！”


    她眼前渐渐模糊，突然间一股力量从天灵盖直击脚底。


    不是吧，都要死了系统还不放过惩罚她！


    程明月整个人抽搐了几下，彻底闭上了双眼。


    --


    初入五月，凉州的天气最是阴晴不定，好好的艳阳天转眼间就瓢泼大雨。


    山坡上的一处破庙中，升起袅袅青烟，一队人马正在此修整。


    跳动的火光，稍稍给阴暗的室内，带来些许光亮。刺啦一声，室外电闪雷鸣，破庙内一瞬间亮如白昼。


    “嘶~三哥，你可小心着点儿。那徐家小姐说了，若是你敢悔婚，便要你天打雷劈。”


    说话的青年，看着十七八的年纪，头发高高束起，随着他的话语声在脑后晃荡。


    “无稽之谈。”顾西楼头也不抬，默默注视着眼前的火堆，半晌才吐出这四个字。


    “没意思。”青年说着，伸手捏住一根树枝，百无聊奈地拨动火堆。“也不知京城的闺阁小姐们，放着我路鸣这样的风流才俊不闻，怎么喜欢你这样的？”


    一道火星子飞在顾西楼衣袖上，他抬眼，墨色的眸子倒映着火光。


    一瞬间，路鸣察觉到了危险的信息——顾西楼思考时最不喜被打扰。


    “三哥，我错了。”他麻利起身，准备去陪门外的两人站岗。


    “等等。”顾西楼将人叫住，又将门外守卫的两人叫入室内。“路鸣，你扮作我样子，带着成方直接入凉州。成圆与我一道，微服入城，暗中查访。”


    雨势已停，顾西楼快步上马，不一会儿便将这破庙远远甩在身后。


    破庙门前，路鸣长叹一口气。虽然他眼馋顾西楼这钦差之名很久了，可此时顶着钦差的名头入凉州城，不亚于活靶子。


    果然，惹谁也不能惹顾老三呐！


    顾西楼两人连着赶了半日路，行至一小溪旁，停下脚步稍作修整。他刚刚解开包袱，便听见去溪边打水的成圆一声惊呼：“公子，有血！”


    细小的溪流水面虽还算清澈，却隐隐泛着一股腥气。他侧头朝水流上游望去，刚刚走了两步，便突然间听见一声炸响。


    “公子，小心！”


    成圆的呼喊还犹如在耳，顾西楼只觉得眼前先是一亮，接着什么东西重重地从头顶砸下，再然后他就全身酥麻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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