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会议室的LED屏幕上滚动着S大计算机学院欢迎乔治·斯坦森教授莅临交流，但真正在会议室里接待的领导没几个，级别最高的就是顾望舒，还有三四位刚才在饭桌上跟斯坦森聊得上话的年轻老师，其余的都是学生而已。


    刚见面这会儿时间，叶栀对斯坦森的傲慢已经有了直观的了解，他对顾望舒都是看心情给面子，更别提其他人，为了教授、老师们的心态考虑，只选择一部分人跟斯坦森接触更好。


    交流会开始的时间是两点半，各年级辅导员早早催着学生过来，一部分学生原本还想着八成要等等——开会惯例，领导总是会推迟个几分钟，最后才到。


    但今天不一样，才2点26分，会议室领导走的侧门便打开，为首走出来的就是一个脑袋有些秃的外国中年人。


    乔治·斯坦森在学术上成就斐然，但就以男性魅力来说，他着实一般，所幸在座的学生都是华国最顶尖的一批，谁还不认识斯坦森这张脸呢，现场当即安静下来。


    斯坦森之后进来的是顾望舒，早就听说斯坦森骄傲难相处，但是跟顾望舒关系不错，少部分学生好奇地观察斯坦森，更多人都热切的望着顾望舒。


    能有今天这场讲座，肯定都是顾望舒的功劳，而顾教授和“恶名在外”的斯坦森不同，他更温和、包容，哪怕不是他的学生，只要有学术方面的问题找他请教，基本上都能得到答复，可以说整个计算机学院全是顾望舒的粉丝，甚至有些学生就是冲着顾望舒才报考S大。


    那是类似看神明的目光，纯粹、热诚、敬仰，叶栀追随顾望舒的背影看他走进光明灿烂的会议室，下意识拿出他的墨镜戴上。


    如果以昨天的身份过来，叶栀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那是顾教授的女朋友？”她听到有学生小声说。


    “好像是，他们两个体型差超大。”


    “她好小啊……”


    “你怎么不说好拽，还戴墨镜呢。”


    叶栀手上提着电脑，按照顾望舒的安排坐到他右侧，再往左边去是学院老师和斯坦森带来的人，看起来他们的座位更靠近中心，意思是顾望舒旁听，年轻人和过来交流的人才是主角。


    余助理张助理都坐在第二排学生堆里……


    这么一看叶栀的座位也有够拉仇恨，她的座位原本在余助理他们那一排，是叶栀和斯坦森刚才的交锋让顾望舒有了不好的感觉，生怕斯坦森或者其他什么人意识不到叶栀对他的特别，叶栀坐下后他还跌破人眼镜的将手直接搭在叶栀手上，做出拉手的动作。


    叶栀隔着墨镜看了顾望舒一眼，后者平静地看年轻老师上去主持交流，好像跟叶栀手拉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好像听不到后面学生因为他的行为小声说“卧槽”。


    叶栀难得安静一会儿，等年轻老师的开场白做完了她才趁着顾望舒鼓掌的空隙收回手……开始玩手机。


    她戳手机的速度很快，又快又专心，头自然会稍微低垂一点，而她旁边的顾望舒身姿挺拔，从头部到肩颈再到后背都形成一个优雅又端庄的角度，令人不合时宜的想起“亭亭玉立”这个词。


    有人专心听讲座、记笔记，自然有人好奇心强，观察到叶栀的不同。


    想不观察到都难，全场只有她长时间低头玩手机。


    余助理注意到有学生悄悄跟旁边的朋友交流，目光的落脚点正是叶栀，他思忖再三不确定要不要给叶栀发短信提醒她，连斯坦森都看这边好几眼，恰在此时外面的孙助理又给他发了一张截图。


    孙助理主要负责顾望舒的校外工作，也就是沟通顾望舒和顾氏、国家队的，他的信息余助理不敢不关注。


    截图内容是大学城论坛的某个帖子。


    【爆料，男神的女朋友是澳洲圣玛尔塔学院营养学毕业生，懂自懂】


    【啥意思，朕的皇家课代表何在？！】


    【野鸡中的野鸡，有钱就进，有钱就出，比国内专科还潦草，好一点的职高都比它强，懂了吗？】


    【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她是什么顶级白富美吗，家族联姻吗？】


    【再探再报！】


    孙总管：【大老板和官家都打电话问我情况了，教授现在是不是不方便回消息？】


    余某：【斯坦森的讲座，教授在听。】


    孙总管：【有点急，官家也拿到叶小姐的资料了，准备跟她聊保密协议呢。】


    余某：【我现在去戳教授。】


    正好斯坦森那边又介绍完一个理论，全场认真听的学生和老师都纷纷鼓掌，余助理赶紧戳了一下顾望舒，把手机给他看。


    顾望舒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完上面的对话，还能眼疾手快点一下那张聊天截图。


    等掌声停下来，顾望舒已经了解全部情况，重新坐好了。


    他余光瞥见抱着手机“玩”得正嗨的叶栀，看她的手速顾望舒就知道她又在搞事情……只是他看不到手机上面的东西。


    忍了又忍，他也拿出手机发信息。


    叶栀有注意到顾望舒的小动作，但是她没空理会，她连张奕东举手发言试图引起斯坦森的关注都没在意。


    手机限制了她的操作，所幸这几年她也没少用手机入侵……


    “你的这个问题很有趣……”斯坦森听完张奕东的发言后如是说。


    叶栀难得抽空看一下张奕东的脸色，他这会儿正因为斯坦森的肯定而面露笑容。


    表面看是和以往一样的谦逊笑容，但是叶栀能从中看出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来。


    她低头许久了，头一次大动作就是注意到张奕东，别人看不清，坐在台上的斯坦森看得清清楚楚。


    他话锋一转，看向叶栀：“关于僵直代码，我想叶小姐会有些心得？”


    顾望舒眉心一皱，忽然感觉右手被一股力量轻轻握住。


    很轻很轻，却足够顾望舒心防大乱地看过去，看到是叶栀后才又放松身体。


    这细微的抽搐瞒不过叶栀，她冲顾望舒轻轻笑了下，两三秒的功夫，斯坦森的助理已经把话筒快速递过来。


    他们都知道斯坦森对叶栀感兴趣。


    但是僵直代码是什么，绝大多数本科生都不懂，更别说营养学专业毕业的叶栀。


    她坦坦荡荡的歪头，细弱的手握着大大的话筒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没心得，不懂。”


    后面传来明显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还有“嘶”声和经典“卧槽”。


    叶栀坐在那里，跟顾望舒“频繁”互动，本身已经拉满了关注度，已经变成顾望舒的附庸，这时候说不懂计算机方面的东西，那不是打顾望舒的脸？


    有些研究生都看不下去了，顾望舒的学生直接举手试图为老师挽回尊严。


    有趣的是，这些举手的人中，也包括了刚才引起斯坦森注意的张奕东。


    可惜斯坦森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叶栀吸引，他歪嘴咧出一个笑：“看来顾没有好好教叶……”


    “代码我是不太懂哦。”叶栀很没礼貌的打断斯坦森施法。


    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对斯坦森了，用没有营养的废话打断他说话，在他坐在讲台上时。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凝下来，像是要发火骂人，不料叶栀紧接着说：“不过作为顾教授的安全专家，我认为您的电脑有些问题，麻烦您不要继续操作，等待网络安全应急指挥中心的调查。”


    “什么？”


    斯坦森的个人电脑正连接着会议室大屏幕，好像能听懂叶栀说话，她话音刚落，屏幕上的PPT闪烁两三下，突然开始蓝屏跑代码。


    “威廉！”斯坦森大喊。


    他那名助理立刻上去查看，斯坦森目眦欲裂，紧接着又将目光投向叶栀：“叶小姐，你做了什么？！”


    叶栀一脸无辜的举手投降：“我只是提醒一下，什么都没做。”


    她都很老实的站起来回答问题了，好学生好吗？


    学生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窃窃私语，考虑到斯坦森的学术地位非常克制，但架不住人多，会场里乍一听嗡嗡响。


    余助理和老师们赶紧起来组织纪律，顾望舒站起来将叶栀挡在身后，“请应急指挥中心来帮你看一下，叶栀不懂这些。”


    张奕东说的僵直代码，是立足于斯坦森研究所最近发表的论文提出的问题，叶栀如果真要回答，她看过斯坦森研究所最近的东西，也不是不能说，不过她确实对这方面研究不多，斯坦森但凡再追问几句她就要露馅。


    相比被动接受挑战，叶栀更喜欢主动出击。


    只是这样的话，张奕东的风头就被她盖过去了呢。


    ——可不是每名学生都会紧跟时事的去阅读、分析斯坦森提出来的前沿观点。


    名叫威廉的助理上去操作电脑，试图杀毒让它恢复正常，会议室里的学生被要求安静等待片刻，顾望舒作为东道主自然要上去问候一下，顺便带上他娇小漂亮又嚣张的女朋友。


    听不到讲座，看看八卦也是好的，学生们很快确实安静下来，改成用手机相互发信息。


    一时间提出问题的张奕东倒是被完全忽视过去了。


    他看向最前方那个穿着高腰长裙的女人，光看装束分明是温柔婉约派，偏偏戴了个嚣张的大墨镜，很多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张奕东观察细微，他记得顾望舒有相似的墨镜，之前风大的时候看他戴过一次。


    看顾望舒对叶栀维护的样子，说两个人没关系谁信，可是仔细想想她刚才的发言，姿态和语气又与张奕东印象中的叶栀不同。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些危险正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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