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时叶栀正在做最后的摆盘，顾望舒像小朋友一样被安排在客厅“自己玩”，想去开门，被端菜出来的叶栀眼神阻止，只能乖乖让叶栀先走。


    所以别墅门打开时，崔安绮见到的就是白天那个神秘坏女人，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打开门，对她和爷爷问好，请她和爷爷进来。


    顾望舒站在她身边，距离很近，崔安绮突然敏感的发现，她们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从来没有谁能靠顾望舒那么近。


    乍一晃眼好像顾望舒搂着她似的。


    崔院长也是人精般的人物了，视线不动声色在顾望舒和叶栀身上扫过，笑呵呵送上伴手礼，自然地问：“这位小姐之前没见过？”


    “她是……”顾望舒想说叶栀是他的朋友，刚开个头就被叶栀小小的拽了下袖子。


    女人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顾望舒只能顿了一下，改口：“王奶奶雇佣的营养师，照顾我们三餐的。”


    “哦哦，她在朋友圈夸过的小叶？”崔院长笑着伸手招呼，“你好你好，好奇很久了，老王一直藏着掖着，没想到今天有机会尝到。”


    叶栀礼貌与崔院长握握手，谦逊道：“两位谬赞了。”


    她浅笑低头时微微松散的鬓边发丝会滑落一些，令人想起诗中说的：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哪里像是正经营养师？！


    顾望舒察觉到崔安绮的脸色变化，对崔院长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崔爷爷请。”


    “好好好，”崔院长笑呵呵点头，拍拍身边的崔安绮，“安绮和小叶好像差不多大，都在别墅区，有空可以一起玩。”


    叶栀注意到崔院长的手下有用力的动作，估摸着是这位精明的老先生在提醒自己不太聪明的孙女。


    可惜他们从小养出了崔安绮骄傲的个性，现在让她跟一个“小厨师”玩，不是侮辱她吗？


    崔安绮已经是用尽平生力气在忍耐，这才能跟着几人一起走到餐桌前。


    餐桌上的插花要更高挑一些，在灯光下泛着优雅的光，将一桌子菜肴衬托得十分精美，加上摆盘干净，揭开时都还冒着热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崔院长笑着直夸：“哎哟哎哟，这样子别说老王了，我看了都馋。”


    叶栀一点不居功，乖巧的轻声说：“主要是向顾教授问了您的口味。”


    没有个性的语气语调，让愤怒中的崔安绮隐约感觉到熟悉。


    下一秒顾望舒自己跳出来：“叶栀家开过餐厅，传承到她已经是第四代了。”


    叶栀……


    叶栀……


    崔院长还要夸奖有积淀就是不一样呢，崔安绮已经惊叫道：“你是叶栀？！”


    大半年前见过的张奕东的前女友！


    崔安绮脑海中立刻将一切都连上了！


    “安绮，”崔院长拍了下她的后背，责备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稳重，一惊一乍的。”


    崔院长平时太忙，大半年前那场闹剧虽然在网上闹得凶，崔安绮自己找人压住了。


    对于三个小辈的纠葛，他是半点都不知道。


    所以这句嗔怪在崔安绮看来更像是爷爷被蒙蔽了……对，还有顾望舒，他可能也被蒙蔽了！


    她必须对他们揭开叶栀的邪恶面纱！


    “她之前纠缠奕东！什么营养师，连大学都没考上！”


    她的脑袋转得极快，不等崔院长阻止，小机关枪似的继续突突突：“还传承四代，真这么厉害干嘛来做保姆？！肯定别有用心！”


    “安绮！”崔院长难得提高声音，手下稍微用力，试图提醒孙女冷静一点。


    叶栀偏偏过来火上浇油，温温柔柔地说：“崔小姐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没关系。”


    她说这话时不仅对崔院长笑，更是对顾望舒也抬头笑了笑，还伸手拍拍顾望舒的胳膊。


    崔安绮直接瞪大眼睛：“望舒哥，她在勾引你！你别被她骗了！”


    崔院长直接头痛欲裂，厉声道：“安绮，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一下，不要乱讲话。”


    他这么说时，顾望舒也将手放在叶栀肩膀上，轻轻摩挲，本意是安慰叶栀，让她别生气难过，也请Z稍微给崔院长一点点面子，毕竟是老人家了。


    叶栀乖巧冲他笑笑，好像真的很听劝似的。


    崔安绮目眦欲裂，开口前却被崔院长拽着推开几步：“望舒，安绮今天不太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崔爷爷，”顾望舒淡淡道，“安绮也长大了，读了这么多年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能总像小时候一样，对吧？”


    他说话不疾不徐，声音和往常没有区别，只是扫了崔安绮一眼而已，崔安绮就像被施加了定身咒，红着眼睛不敢再继续叫嚣。


    顾望舒也就比崔安绮大几岁，可他从小就特别，现在是计算机学院内定好的未来院长，某些领域已经能和崔院长平起平坐。


    他忽然以同辈姿态和崔院长这么交流“教育问题”，结合刚才的事，崔院长还能说什么。


    “你说得对……”崔院长头疼的揉揉额角。


    他一个快70岁的老人，做出这样示弱的动作，顾望舒自然不好再说，哪怕冲动的崔安绮，看到爷爷这样也只能委屈得眼泪汪汪。


    倒好像是顾望舒把爷孙两个给欺负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求情的话当然不好再说，崔院长本来就是被崔安绮磨得没办法才过来的，关于张奕东，他一直没把他列为十分满意的孙婿人选，现在再闹出什么前女友，前女友和顾望舒关系暧昧，崔院长更不喜欢了。


    他只能让崔安绮回去，自己和顾望舒说起工作上的事。


    这样气氛反而好很多，叶栀很安静，餐桌上会照顾两个人，但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望舒说到专业上的事很专注，崔院长也确实对IAM公司的合作案心动。


    A市作为开放型的大都市，计算机领域发展迅速，上面对硅谷龙头IAM提出的合作很有意向，正需要专业人士给出系统性意见。


    结束时是晚上8点多钟，崔院长临走时陈恳的再次道歉：“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望舒，小叶，下次我订位置，给你们赔礼。”


    他不算一个完全公正的人，像叶栀和顾望舒观察到的，崔院长会明显偏心自己人，崔安绮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从小溺爱、纵容脱不开关系。


    如果这次不是顾望舒站在叶栀身边，崔院长根本不会道歉，最多赔偿一下就算了。


    是顾望舒将叶栀的位置抬到接近他们的地步。


    顾望舒很清楚，因此对这种浮于表面的“赔礼”感到厌恶，表情变得更加寡淡，试图用这种方式逼退崔院长。


    叶栀则没什么脾气似的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您别担心。”


    两人相互客套几句作为道别语，顾望舒不想违心社交，眼神放空开始思考今天看到的实验数据。


    小教授的记忆力好极了，数据模块在脑海中清晰可见，崔院长正式告辞才稍微给对方一点注意力。


    “崔爷爷再见。”身体本能维持着礼貌的状态，心还飘荡在知识海洋中。


    叶栀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回去，顾望舒突然高兴道：“我想到一个程序方案，保守估计应该把数据运算再提高0.9秒，比米国那边的运行速度快0.2秒！”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顾望舒自己都愣了。


    叶栀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眉开眼笑的夸奖：“真厉害！”


    说着抱了顾望舒一下，拍拍他的后背：“快记下来，我去收拾收拾。”


    顾望舒下意识接住叶栀的拥抱，跟着叶栀的动作同样拍拍她。


    他确实准备拿出工作手机记录想法，手已经放在手机上了。


    刚才如果不是叶栀拉着他回来，顾望舒当时就要站在原地记录……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


    这感觉有点神奇，他刚才做出那些举动的逻辑是什么呢？


    顾望舒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妈妈跟他说：“望舒不要总是突然发呆，很危险知不知道？”


    当时的顾望舒仍然在发呆，心里一边想着“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也没关系”，一边仍然在解题，嘴上“唔唔唔”的随便应。


    现在是叶栀会把他带回来……


    也能接住他的话，像是预测到他的行为……


    顾望舒把想到的代码公式记录下来，踱步到厨房，叶栀已经将碗筷送进洗碗机，正在水池边洗手。


    他分明有些话要跟叶栀说，有些事想跟她确定。


    但叶栀在厨房中忙碌，在他的家里，以轻松闲适的姿态和打扮站在那里，他在门边，忽然又没有那么想开口了。


    只是叶栀真的经常不给顾望舒酝酿柔情的机会，洗干净手后直接问：“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用好听的声音说着冷静的话，好像他们之间没什么很深的关系。


    顾望舒抿抿唇，抱着手也跟着一板一眼地问：“张奕东，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有崔安绮，还有张奕东的家人。


    有不少人，但顾望舒只挑了张奕东来说。


    叶栀擦着手走到顾望舒面前，仰头笑：“不是说了要惩罚吗……唔，他靠我拿到S大特招名额，我让他失去继续留在S大的机会，还算公平吧。”


    这当然是假话，叶栀可能这么做，Z的报复才不会这么简单。


    顾望舒冷硬地说：“你说实话。”


    “噗……”叶栀掩唇止住笑，随手把纸巾丢进纸篓，开始撒娇，“好凶哦顾教授~”


    以脆弱的抬头仰望的姿态，柔若无骨的蹭到顾望舒身上。


    顾望舒在她有动作时就猜到了，偏偏只来得及放下手……不然他的手会蹭到非常尴尬的地方，想想就头皮发麻。


    只是他光顾着收回手，没有后退一步，叶栀就这样直接蹭进他怀里。


    “好凶呀，小月亮~”她的手臂像藤蔓，顺着他的胸口攀上他的脖颈。


    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俏皮地眨着眼，与其说顾望舒在凶她，不如说她在用一切去吞噬他。


    顾望舒深吸一口气，固执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确实固执，也在破碎的边缘。


    叶栀摩挲着顾望舒的脖颈，终是收了那狐狸似的笑，淡淡道：“不能告诉你啊，小月亮。”


    虽然在亲密地抱着他，可是有些秘密，叶栀并不打算分享。


    顾望舒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在叶栀以为他要推开自己时，轻轻放在她脑后。


    像她抚摸顾望舒的脖颈，他也轻轻抚摸她的头。


    她像在逗弄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他则是不熟练的温柔安抚。


    顾望舒的手套是特制的，乍一看类似皮质，仔细感受又没有那么厚，接触到皮肤隐约有金属感，冰凉得，仿佛深夜高悬在夜空中的明月。


    此时清冷的月华坠落了，因为她……


    叶栀抬头看顾望舒，顾望舒的眼眸始终是沉静的，倒映着因为撒娇而头发稍微凌乱一点的她。


    她看到自己嘴唇动了动，在他清冷的注视和抚摸下，鬼使神差地说：“反正……我又不会做很坏的事……”


    她挣扎着想要离开，这次反倒是顾望舒手心用力阻止了她，将她抱到外面收拾干净的餐桌上，困在两臂之间。


    叶栀第一次感觉到她和顾望舒的力量差，想出言调侃让他败退，没想到顾望舒突然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说：“叶栀，我知道你在监视我。”


    顾望舒向来是个聪明人。


    他明白了刚才那个反常行为的逻辑。


    他在试图将自己的快乐，分给叶栀。


    天才的她的人生，不该是现在这样。


    为您提供大神 柳故兮 的《攀折》最快更新


    26. 月华坠落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