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情之所钟(蓝昼X姜临)

作品:《驸马一朝变家奴

    “张伯……这是怎么回事?”


    蓝昼愣在原地,望着满目的坟头。


    坟茔十分简陋,一个个堆在一起,平白生出肃穆悲凉之感。


    她刚远行归来,风尘仆仆,背着只小小包袱,深邃幽静的眼中难得荡出一些不可置信。


    “唉……阿昼你有所不知,自从你去前年开始四处云游学医,还是头一次回宜君县来吧?”


    蓝昼轻轻颔首,随意用布带扎的高马尾随之晃动了几下。


    “咱们村遭了难啦……逼着纳高额粮契也就罢了,可今年……今年大旱,颗粒无收,村里……村里真的过不下去了。”


    壮汉说着,眼圈一红,泪即刻便落了下来。


    “村中这些人……都是因饥荒饿死的吗?”


    蓝昼蹲下身子,一只纤瘦的手拨开掩住坟茔的野草,看清楚木制碑上歪歪扭扭篆刻的姓名。


    “不,不是。”


    壮汉垂下头,语气有些闪躲。


    “俺们实在过不下去,便,便匿在山中,抢一些富贵人家的金银财宝,拿去当了,换些粮……招来,招来了精兵剿匪……”


    “所以张伯,蓝叔他也……”


    “他的坟头在这儿,在这儿。”


    名唤张伯的壮汉颠颠带着她走到了一个小坟前,坟前生出两朵白色小花来,随风飘摇着。


    “蓝叔他也抢别人银钱了吗?”


    蓝昼侧首问。


    “没,没有。蓝天这人人好,他就是帮出去抢的乡亲们治一治伤……”


    蓝昼垂下眸子,周身浮起一种与世隔绝的静默与悲伤。


    “无论当时情形如何,如此手段强硬的镇压,并不可取。”


    蓝昼望着立在野草中的木碑,深深三叩。


    如今浅草生长,灾祸已过,但已失去的,终将是寻不回了。


    “阿昼啊,你这次回村待多久啊?”


    “七日,若余下的乡亲有何不适,可以来寻我。七日后,我便又要启程了。”


    她徐徐走在乡道上,瞧见田间女子有说有笑,正用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工具事农桑,见她,便扬起一个纯朴的笑容,


    “阿昼回来啦!”


    她自有记忆起,便已在这个小村落中。


    是蓝天去河边采药草,忽闻河中有婴孩啼哭,便寻了根长杆,将她从河中勾了回来。


    若不是他,她或许早就冻死在河底了吧。


    她无名无姓,还是个女娃,村民纷纷劝说蓝天,


    “留她作何啊?平添一处负担!”


    “这……”


    蓝天心有不忍,但单独抚养一个女娃,也是他靠做赤脚乡医难以办到的。


    还好他读过几日书,脑子转得便也快了些,买通了一位装瞎的算命先生,在村口道,


    “此女乃龙王之女,今下凡历劫,若集全村之力抚养长大,届时便可受龙王福泽庇佑。”


    于是,她便如此荒诞地存活了下来。


    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有了一个村子的叔伯婶娘。


    蓝天给她取名叫蓝昼。


    蓝天的破旧小屋中有许多医书,她自小耳濡目染,又勤奋好学,便在年纪轻轻时,已有了远超蓝天的医术。


    这下,村中人更信她是龙女转世,待她格外热情。


    “阿昼,阿昼……”


    云怀月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她猛地睁开双眼,迷离地唤了声,


    “师姐?”


    原来是又梦到了曾经啊……


    “姜临他伤势如何了,有一些真相不能瞒着他,但是前些时日我怕他心绪不稳,碍于恢复。”


    蓝昼沉吟片刻,道,


    “若非致命一击,当无大碍。”


    “那走啊,和我一同去。”


    蓝昼像一只摆件一般坐在桌旁,瞧着云怀月将姜枫之事,讲给半倚在塌上的年轻将军。


    瞧着他的神色由怀疑到惊讶,再到悲伤。


    “逝者已逝,你……你一定要好好养伤,莫辜负了他身为人父,待你之心。”


    云怀月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出了屋子。


    摆件般的蓝昼并未发出声响,而是继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总是喜欢观察人的。


    眼可识万物,自然也可从人的行动中洞悉人的本质。


    姜临就以方才云怀月走时的姿势坐于塌上,从天光大亮坐至月上梢头。


    “咕……”


    蓝昼垂首看了看自己叫嚣着不满的胃,有些饿。


    她径直起身出了门,须臾,回到屋内,用往日煮药的炉子开始烧水煮面。


    姜临因她的动静回过头来,呆呆地瞧着她下面,焯菜,打蛋,调味,盛出满满一碗冒着雾气的热面。


    他鼻头一酸,心中溢出一些感动,轻声道,


    “谢谢,谢谢你一直照顾我,还为我煮面吃。”


    蓝昼端着手中面瞪圆了双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翻身下榻,几步走过来,自她手中接走了那碗热腾腾的面,


    “竟然这般烫,难怪你不愿走,是怕热汤溅出来烫着自己吧?若今后再有这么烫的东西,你可以喊我帮你。”


    蓝昼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欲哭无泪。


    她方才的蛋和菜还是问殿中的宫人要来的,若让她再去要一份,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罢了,他是病人,且忍一忍。


    她只得再次烧水,煮一碗无任何点缀的清水面来。


    姜临在一旁狼吞虎咽,不知是烫的还是怎地,熏的他眼圈红红的,


    “你别说,你这面虽做得清汤寡水,但对于病人来说当真是极为适合……”


    室内突闻一两声抽泣,他将一滴汤都不剩的面碗搁在一旁,接着道,


    “我家人从未亲自给我做过饭,更从未有人如你这般悉心照料我,也不会有人陪我从天明坐到天黑。”


    啊……这……


    蓝昼望着小锅中烧的冒泡的水,仿佛嗅到了面的清香。


    他吸了吸鼻子,道,


    “蓝姑娘,你这人虽看着冷淡,其实有一副善良心肠。”


    可不是嘛。


    她心想。


    若她自私一点,就该把方才那碗卧了蛋的面自己吃。


    姜临望着她,见她熄了火,自告奋勇地去为她盛面,放在小桌上。


    “我来就行,你别烫着。你竟吃得比我那碗还要清淡。性格冷清的人都是这般吃饭吗?”


    她不知煮了多少年的药,怎会煮个面也能被烫到。


    不过……


    她看着眼前眼眶红红,还自顾自怕烫着她的男子,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垂首轻抿起一个笑容,出言安慰道,


    “你也不必对你父帅的死太过伤怀。他即便不为你而死,也难逃律法制裁。”


    见她提起姜枫,姜临的眸中更失落了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他犯了怎样的罪行。只是,我不自觉地会去遗憾,遗憾我总是在错过。”


    “此话怎讲?”


    她抬眸望他,吸进去一口面。


    “从前,我喜欢一个女子。本是有机会的,却生生拱手让人了。从前,我一直以为我爹不喜欢我,本能与他好好相处些时日,如今也……”


    “与其说是遗憾,不如说是后悔。”


    她埋头小口小口吃面,真难吃。


    “你从开始,就暗自揣度了旁人之意,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所以你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如何如何,就不会如何如何。”


    比如她那碗面。


    姜临有些茫然,


    “姑娘是何意?”


    她放下筷子,望着他的眼睛道,


    “若喜欢,那就用真心去做,不必一味揣度旁人,畏首畏尾。旁人自然也有心,心近了,便能敞开心扉了。”


    炉上的灰炭“噼啪”地烧了一声,姜临望着她,自觉那眸好似深井,但并不幽暗,只是宁静。


    静得他悲伤起伏的心绪也平静了许多。


    蓝昼在宫中的这几日,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她行至太医署的藏书阁前,抬头看看匾额,猛地一回首,却只见周围往来的宫人。


    她敲了敲脑袋,自言自语道,


    “许是累了,总疑神疑鬼的。”


    藏书阁中人寥寥无几,她想自书架中寻一本药草地志,一排排看过去,总算在第六个书架的眼前这排寻见。


    “找到了。”


    她有些雀跃,将书一把抽出来,低头翻阅。


    她将其中内容默念背下,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来,却恰对上了书缝之后,在隔壁架前站着的姜临。


    他正盯着自己走神,见自己抬起头来,落荒而逃般蹲下。


    蓝昼弯了弯眼睛,并未理会,将书放好后,抬脚出了藏书阁。


    姜临坐在地上,手臂搭在膝间,探头探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朝另一处走去。


    “还差一味药……嗯……若是加上黄芪,应该就成了。”


    “姑娘果真妙手!您当真不考虑留在太医署吗?陛下如此器重您,都允您随意出入宫中呢。”


    她笑着摇摇头,


    “过些日子我便走了。不过,我还会回来的,届时医术若更精进些,咱们再切磋。”


    “你要去哪儿?”


    蓝昼回首望去,见姜临的声音突然冒进来。


    一旁的医师偷笑着回避。


    谁人不知,近来姜临没事便往太医署跑。


    “你是我手头最后一个病人,待你好得差不多了,我自有我要做的事情。”


    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蓦然想起云怀月曾说的话——


    “世间没有几个男子,会为了女子而放弃志向,所以,女子也不应该。”


    他抿唇笑笑,塞给她一只轻巧的菊瓣枕。


    她瞧着上面细密却拙劣的针脚,觉得有些丑。


    掂了掂,很轻,又很软。


    她侧首问,


    “为何给我这个?”


    “一定要在此处说嘛?怪难为情的。”


    他伸手挠了挠头。


    “那便下次再说吧。”


    她将这菊瓣枕放置一边,继续忙起了手头的活计。


    “我……我说还不成吗。那天我瞧你揉脑袋,想着你是不是头痛,恰巧去藏书阁时碰见了你,随手一翻,见菊花瓣有疏风清热之功效。便,便想着去买,但谁也不卖这东西,我只好买了只枕头,拆了换成菊瓣,又缝了回去,算……算我谢你救命之恩,也算,算和你交个朋友。”


    姜临磕磕巴巴说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朋友?”


    蓝昼抬头问道。


    “嗯。”


    姜临点头如捣蒜,


    “好朋友!”


    “那多谢。”


    “你,你若走了,也别忘了带着,它很轻又很小,不会碍你事的。”


    “好,我记下了。”


    “陛下,你知道,你知道蓝姑娘去哪儿了吗?”


    姜临问云怀月道。


    “真奇怪,她走之前你们不是常来往吗?为何那时不问她,如今反倒来问朕。”


    云怀月揶揄道。


    “臣,臣不好意思,还不行吗。”


    他越说越小声,抬头见云怀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临啊,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姜临沉默不语。


    “朕并不清楚蓝昼的具体来历,但朕知道,她祖籍宜君县西河村。”


    她目中有一丝忧虑。


    “宜君县西河村?”


    姜临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烧起绝望。


    “就是那个避难至山中,被袁照与父亲下令,让臣收剿的那些村民?”


    云怀月点了点头。


    “朕时常想,造化弄人。”


    “臣,臣想晚些时日再领军。”


    “你要去寻她?”


    “对。去,去赎罪。”


    究竟是赎罪,还是为了心头放不下的那点不舍,没人比他更为清楚。


    “她去了沣州。前些时日,那处人饮井水都得了怪病,她说,她要去那处看看。”


    “多谢陛下。”


    姜临策马来到沣州时,见草屋前,地面上,都躺着不少百姓。


    许多医者忙前忙后,他置身其中,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终在一处废弃杂物堆前见了她。


    蓝昼正诊治着一个半大的昏迷不醒的孩子,发愁如何将他带去干净处。


    “我来吧。”


    一声低沉的嗓音传来,蓝昼抬首,见来人是姜临。


    姜临冲她一笑,露出白牙来,他背起了那孩子,


    “怎么走?”


    蓝昼并未惊讶,径直在前方带了路。


    这些时日,他白日陪她治病打下手,夜间怕她睡不安稳,为她吹悠远的埙曲,见她将那菊瓣枕带来,不经意缱绻了目光。


    “我又要走了,将军不回边境去吗?”


    “不急,我伤重,陛下特允我好好养病。”


    蓝昼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道,


    “下一处,可不是什么城镇乡野。我要去深山之中,寻一些药草。或许有野兽伤人,或许只能野果裹腹,不是你这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受的住的。”


    “我不是寻常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我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这些场面与战争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自信满满道。


    蓝昼未置可否。


    走着走着,他便知道她所言非虚。


    他是能忍战争时的苦楚,却不能忍连日夜间在外露宿。


    想他打仗时,还有温暖无风军营。


    如今,只能燃一簇篝火取暖,再和着露水草地入睡。


    他睡不着,所以百无聊赖坐在一旁,口中叼着根草,静静望着蓝昼的睡颜。


    不消几日,他眼下便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每回蓝昼望向他时,总会不经意地笑笑。


    “将你自那山顶摘下的药草给我们!”


    她被三个地痞堵在山道上。


    “蓝姑娘,俺们可早闻你大名,你不是河西村的龙女吗?你采的药草,定能让俺们卖一大笔钱,你大慈大悲,赏俺们点呗。”


    她并未与他们争执,径直从药筐中将药草掏出来,刚想递过去,却被姜临一把按下。


    他桀骜地同那三人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要她的药草?”


    “嘿,她是龙女,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些施舍怎么了?她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喊什么呐!你谁呀!”


    另一个地痞却拽了拽叫嚣那人,


    “别,别喊了,快别喊了。”


    “就,就喊,怎么地?”


    “他……可是当年带头剿匪,屠了河西村的那位将军。”


    “是……是吗……是,是又怎么样,反正,反正反正快跑啊……”


    蓝昼手落下来,若有所思盯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


    “当年那人是你?”


    蓝昼转身,平静问道。


    “是。”


    他垂首答,像做错事的孩子。


    蓝昼瞧着他的反应,一看便是早已知晓一切的模样。


    “所以,你知道我的出身,也知道你自己所行之事,那你为何要瞒着我?”


    见他不语,蓝昼头一次红了眼眶,


    “看着我一日一日与你相处,越来越习惯你的陪伴,很好玩是吗?”


    “我……蓝昼,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他脱口而出,而后低头看着她,


    “那……那你呢?你这段日子,是如何想我的?”


    !


    蓝昼抬眼望着他,


    “将军,这些时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即便你我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我们也不该在一起。”


    她抬脚便向山下行去。


    “为什么?”


    他转过身问道。


    “我可以赎罪……我可以护着你!”


    她抬手扬了扬手中药草,


    “我每回上山,都会随地拔一些野草来应付这种人,我有保护自己的方式,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靠你保护我来解决。”


    “我有我的志向,你有你的理想,我属于林间山野,你归于边境风雪,仅此而已。”


    “往事不必再提起,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边境落了第一场雪,姜临也在营中收到了云怀月寄来的一本书。


    是一本详尽叙述了草药形状、功效、生长之地的药典,署名蓝昼。


    姜临目光落在书封之上,珍惜地抚了抚。


    许是挨了一路风雪,冰冰凉凉,他透过它,仿佛看见了那个冷清的姑娘。


    他将书置于案前,提起笔来。


    “陛下,臣要辞官。”


    他双手呈递一本书,至云怀月面前。


    以檀将那书呈上来,她并未见封面上留有任何字迹。


    “这是……”


    “这是臣撰写的兵法。陛下可将它交给任一您信任的将士。”


    “他坚定道,


    “如今朝局安稳,陛下也该放臣去寻臣所念之人了。”


    “署名呢?你呕心沥血亲笔所写,竟连署名也不落吗?”


    他沉思片刻,


    “就署白云吧。”


    蓝昼,白云。


    他每行一处,便四处打听她的踪迹,但始终无果。


    直到来到了一座宸瑜边陲小镇。


    “瑜国的兵士又来抢东西了,快跑啊!”


    他眉心一皱,急忙进了城,唾了一口道,


    “胆敢在宸境作乱?”


    不多时,他却在此处遇到了心心念念的蓝昼。


    她被瑜国士兵围在中间,护着身后的伤者。


    “那女子,我劝你让开!你身后有我们瑜国的奸细,若要拦着咱们拿人,就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她一如往日,静静地站在那里,不争,也不动。


    “他们都是宸国的百姓,并无你口中的奸细。”


    他飞身站在她前方,


    “你们既要挑衅,就该挑衅宸国的将士,拿平民与女子开刀,算什么本事?”


    “哟,口气不小,看来你也是奸细!兄弟们,把他拿下!”


    “你呆在此,处别乱跑。”


    他向身后的蓝昼嘱咐道,拔出随身佩剑,便迎战而上。


    然寡不敌众,饶他武艺高强,也经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缠斗。


    正感体力不支,眼前昏花之时,


    “小心!”


    蓝昼的声音传来,他堪堪一避,避开致命的一箭。


    又听“当啷”一声,蓝昼用佩剑也为他避开一刀。


    只可惜,肩膀处仍是被人砍了一刀。


    蓝昼拉起他肩头的衣袍道,


    “跑。”


    他被蓝昼扔在一处破庙的草席里,气喘吁吁地笑,


    “原来你会武啊。”


    “皮毛而已,仅够自保。那些村民,我趁你们打斗,将他们锁进了屋中,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她淡淡回应。


    正如那年她在绿树成荫的山间,回头冲他道,


    “我有保护自己的方式,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靠你保护我来解决。”


    他哂然一笑。


    “你忍着点,我给你治伤。”


    “你还愿意管我?”


    “我是医者。”


    “阿昼,我想吃面了。”


    蓝昼闻言,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的时光。


    她抬首望去,见姜临双眸蕴了泪水,正咧着嘴冲她笑。


    “寻你的这些时日,我睡过戈壁,睡过密林,睡过灌木,睡过雪山,从此,你去的地方,我都能去。”


    蓝昼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撕下他肩上的碎布,


    “那你留下替我端碗,可愿?”


    姜临一时忘了疼,猛地站了起来,眼中似有曜日。


    “你之所言,皆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