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空】开业后，人气越来越高。


    民宿装修独特，又地处山间，还是综艺拍摄地，仅仅开业一个月，便成为众多旅行爱好者口中的最美民宿，许多游客慕名而来。


    旅游平台上的几种房型几乎天天售罄。


    姜沁计划在民宿后面找间屋子，开家书店，在顾客旅行时，还能为他们提供一个栖息之处。


    *


    九月下旬，距离小长假还有几天，姜沁趁忙碌前回了趟砚江。


    从车站出来，她坐公交车去往大伯母家所在的街道。


    姜沁还住在砚江时，所在的小区距离大伯母家不远，姜沁凭着记忆，走到一个旧小区门口，老远就看见大伯母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姜沁径直上楼敲门，大伯母打开门看见她，先是一愣，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


    “大伯母。”姜沁跟她打了招呼。


    对方态度不冷不热的，上下打量着她，直到姜沁拿出一个信封和欠条，她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信封里装着两万元，不多不少。


    姜沁在民宿工作后，除了每个季度分红，还拿一份经理的工资。


    她平时吃住都节省，刚刚攒够两万，就想第一时间把大伯家的钱还了。


    “您点点。”姜沁把信封递过去。


    大伯母打开，拿出一叠钱，手指沾了点口水，快速一搓，确定姜沁把钱还清之后，才不太情愿地招呼她，“好几年没见你了，进去坐坐。你大伯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用了。”姜沁并没打算和她再来往。


    其实这笔钱，她完全可以直接转账的，但她总觉得，钱要当面还，对方确认后，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姜沁把欠条撕了，背着包准备离开，临走前，她瞥见门口墙上父亲家的全家福。


    那时候爷爷还在世，大伯搂着父亲，两人笑容灿烂。


    她脚步顿了顿，回头说，“我爸爸在做生意上确实没什么能力，但他不是坏人，没有故意害过谁，他很看重跟大伯的感情。我初一的时候吧，大伯生病了，你在外面打麻将，是我爸连夜背他去医院，垫的医药费也没要。”


    大伯母看着眼前的女孩，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姜沁没再继续说，对大伯母鞠了一躬，“还是谢谢你们，愿意在我爸困难的时候帮助他。”


    说完，她转身下楼。


    大伯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一时间呆在原地。


    在她眼里，这姑娘从小对人就不热情，以前住在砚江，来家里也不喜欢跟长辈聊天，别人问她成绩，她就淡淡回复一句，“还可以。”


    她拿着手上的钱，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越大性格越孤僻，说话还这么难听。”


    说完，使劲关上了门。


    *


    从大伯母家离开，姜沁去墓园给母亲扫墓。


    这里有人打扫，墓碑干干净净。


    这次来，和上次完全是不一样的心情，她伸手摸了摸照片，“妈妈，谢谢你上次保佑我，我的民宿开业啦，生意很好。”


    照片上的母亲只是看着她笑，坐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地说，“妈妈，大学的时候你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我告诉你在国内我有很在乎的人。我最近和他走的很近，可是，我跟他之前有些问题可能永远解决不了。我要不要勇敢一点呢？”


    说到这，她有些哽咽。


    妈妈当然不会回答她，也一定不想看见自己每次来都哭吧。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妈妈，我要回锦安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


    姜沁回到市区时，已经临近傍晚。


    她这几天太过劳累，不想再奔波，找了家便宜的快捷酒店，打算休息一晚。


    晚上躺在床上，姜沁拿出手机翻评论。


    【春山空】开业后，她发微博的次数也变多了，经常有博主艾特她看自己在民宿拍的照片。


    姜沁看了几条，发现有个陌生账号评论了自己几年前的照片。


    她点开，看见四年前发布的一条内容，学校举办音乐节，来了一位当地小有名气的歌手，长相英俊，人气很高。


    有人在评论里夸这位男明星，姜沁回复她，身材真的很好。


    这个陌生账号回复姜沁三个字：一般吧。


    姜沁心想，这人怕不是个黑粉？


    下一条他又评论了姜沁两年前发的一组照片，是她回锦安时用胶片机拍的旧街道。


    照片里是学校附近的一片居民楼，其中有一张，是个破旧门面，卷闸门生锈了，松松垮垮掉着。


    她在配文里写，怀念以前的味道。


    这个陌生账号评论：搬走了，改天带你去吃。


    姜沁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己怀念的是从前那家牛肉面？


    她点进这个账号，是前不久注册的新号，没发过原创内容。头像是在海边拍的，人太小，只能看见轮廓，她放大图片，侧脸有些熟悉。


    姜沁试探性地用宋辞年的手机号码搜了下微信，弹出来的头像一模一样。


    原来是他。


    她想也没想，点了添加。


    几分钟后，对方通过了姜沁的好友验证，发来一句：怎么还不睡？


    问也没问，就知道是她。


    姜沁没提微博的事，回过去一句：“我回砚江了。”


    下一刻，电话打了过来，“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担心她的语气。


    进入秋天，夜黑的早，姜沁靠在床边，看着窗外，听间电话里宋辞年的气息，她淡淡说，“没什么事，去了趟亲戚家，还去给我妈扫墓了。”


    宋辞年顿了顿。


    从姜沁的微博来看，她妈妈应该是在她大三的时候去世的，第二年她大学毕业，回到锦安，之后去了北川工作。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回她，“下次我陪你去吧。”


    “好啊。”


    说来也怪，砚江是姜沁的老家，但是她对这里没有一点感情，也没有归属感。


    大概是因为高中就没在这生活了，躺在快捷酒店的床上，莫名有些孤单。


    她不想那么快挂断，开始和宋辞年聊些有的没的。


    聊以前的同学，聊她拍照时有意思的事，聊到宋辞年起身去找充电器，又窝回沙发。


    “你在加拿大的时候，寂寞吗？”


    “嗯，刚刚上学的时候，口语不是很好，也不喜欢聊天，跟同学来往不多。”


    “但是会遇到很多亲切的人。”姜沁补充。


    她回忆起来，大一快结束的时候，妈妈病情稳定很长时间后，突然又恶化了。


    “有段时间，我不上课就待在医院陪我妈妈。我经常会在医院附近买咖啡，每次都急匆匆外带。有一天中午，我买完咖啡走的时候，有位熟悉的店员说她昨天给我写纸条了，问我有没有看见。”


    姜沁抿了抿唇，“我那段时间很焦虑，经常把咖啡拿出来就随手扔掉袋子了，没看见她写的纸条。我就问她写的什么。”


    她笑着跟我说，“外面阳光很好，晒晒太阳吧。”


    姜沁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当时我听到这句话，感觉好温暖呐。”


    她打开免提，一边跟宋辞年聊天，一边找咖啡馆的照片。


    幸亏这些年的所有照片都存在了云端。


    姜沁回国前，特意去和店员拍了张照片，她发给宋辞年。


    照片里，女孩金发碧眼，和姜沁贴着脸。


    宋辞年那边有打火机的声音，声音懒懒的，“原来是个女孩啊。”


    姜沁：“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低头笑了笑。


    姜沁返回到聊天界面，轻声说，“是很善良的人。”


    “那你呢？你这些年在做什么？”她关心起他的过去。


    宋辞年没去和姜沁约定的大学，在锦安上了所普通本科，周末去骑车，休息时回家给父亲帮忙，普通却也自由。


    毕业后没多久，跟朋友合伙开了摩托车行。


    姜沁知道，宋辞年一直都在按自己的心意生活。


    他向往自由，放浪不羁，所以当她自己被禁锢时，她不可能让另一个人也一起陪她。


    她理解母亲因为离婚对自己内疚，不想给即将结束的生命再留下遗憾，可宋辞年没有义务去理解这些。


    不知不觉，两人聊到深夜，姜沁打了个哈欠。


    宋辞年看了眼表，半夜三点了，他提醒她，“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坐车呢。”


    姜沁眼皮发沉，嗯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宋辞年看着屏幕上她的头像，轻声说了句晚安。


    *


    姜沁第二天醒来，已经早上十点了，她洗漱完毕，就去了高铁站。


    路上，她看见昨晚和宋辞年的聊天时长，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这是重逢以后，他们第一次聊这么久。


    时间彷佛回到高中毕业两人刚刚谈恋爱时，有说不完的话。


    她翻开宋辞年的朋友圈，内容很少，偶尔发几张店里到的新款。


    很久前，还有他穿赛车服的照片，他眼睛弯弯的，手拿着头盔，意气风发。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晚宋辞年半梦半醒的吻。


    第二天之后，他什么也没提，现在想来，他应该当作梦境了。


    姜沁想着想着，脸开始发热。


    微信上民宿工作群不停弹出消息，姜沁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要胡思乱想了。”


    她点开客户咨询的对话框，在车上又开启了工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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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第十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