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看着眼前这稀奇的一幕，哗的一声吵闹了起来。


    “这，这是咋回事啊？河神显灵了？”


    “啥河神啊？就咱们这个小水泡儿哪有神啊？”


    “我看是钢蛋儿这孩子有灵性，我听说啊，傻子的三魂七窍比正常人要干净，容易招生灵喜欢！”


    “我看也是，你看钢蛋儿那小胖脸蛋儿，白生生的，跟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子似的，我看着也招人喜欢！”


    “诶对了，我听说啊，钢蛋儿变聪明了，可能是以前丢了魂，现在找回来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整个舆论发展得格外快速，就这一会儿功夫，钢蛋儿从村里的小傻子，快变成了村里小神童了。


    徐大山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就穆老大家这个能吃能喝的小胖娃娃还是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呢？


    他估计个机灵鬼手里攥着啥鱼食呢，这群老娘们儿还真能叭叭！


    “嘿，瞎说啥呢，新中国成立了咋还搞这些封建迷信呢！是不是想受点思想教育了！”


    受思想教育就是村里面自创的，抱着红宝书背个二十遍，说是这样能淬炼一颗向党的红心。


    可是去背红宝书的人却少之又少，因为这个村里谁都迷信，家家供奉着保家仙就是最好的证据，所以谁也别说谁，大家都差不多。


    所以徐大山说这话别人也没当回事儿，但也都不在说这样的话了。


    木桃桃觉得徐大山叫停得很好，大家最好都认为她灵魂干净，招动植物喜欢，


    可别认为她是个神童，她可不想当个神童啥的，不然谁家有事不得找她跳个大神？


    她只是不想当傻子了，她整天一出门，遇到个人就说，


    诶，老穆家的小傻子，


    或者说，诶，那个傻子！


    谁愿意听啊？！


    她宁可别人叫她钢蛋儿！


    水快要放干了，露出了里面的鱼，大家都很惊讶，因为今年的鱼比以往的鱼都要肥硕。


    大家喜笑颜开，今年可以多分一些鱼肉了。


    徐大山也高兴，朗声道，“铁蛋儿，快去地里找几个汉子，让他们过来帮忙抓鱼！”


    铁蛋儿一直在岸边守着，他叔让他走还有些不愿意，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


    徐大山笑骂，“等抓完大鱼才能抓小鱼呢，你急个啥？快去！”


    铁蛋儿撂着撅子跑了，带回来了几个汉子，里面就有穆向东和穆陶卓。


    汉子们脱了鞋下了池塘，鱼们在泥潭里已经游不快了，汉子们一抓一个准，十几斤的草鱼，七八斤的大鲤鱼，两三斤的鲫鱼，一条条地被扔上岸。


    戴着啤酒底子那么厚眼镜的刘会计也来了，扒拉着算盘拿着本子计数。


    “307斤的鲤鱼，256斤的白莲，128斤鲫鱼……”


    “不对，你这念着128，咋算盘还扒拉成126呢？”


    刘会计算账不准是村里都知道的事，大家有意见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全村里挑来挑去，就他一个高中毕了业的。


    最后，全村人要求计工分不能用刘会计，得大队长亲自记，这个，年底的猪肉也得另找人，还有秋收分粮也不能用他……


    于是，刘会计的用处也就在管管村里的钱，记记账了。


    大家一边看着刘会计算账，一边埋怨他，徐大山倒乐呵呵的，


    幸亏刘会计这么糊涂，他那130块钱直到还了回来，刘会计都没有发现。


    最后，算出来一共有800斤的鱼，大家一起欢呼，这鱼获比起去年硬是多了100多斤呢，可能是今年的雨水好，鱼儿都吃得胖吧！


    刘会计还在算着账，脑袋差点埋进了算盘里“咱们村儿一共是25户，一共是209人，800除以……”


    “诶，把秦宏光他们家算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吧。”


    以往他们家，是把大人按小孩的算，小孩的不算，徐大山今年突然不想搞区别对待了。


    大家都没意见，摊到人头也没少个几两肉，既然大队长说话了，大家也都没和他唱反调。


    大鱼被分成了一小堆一小堆的，每家派出个代表来抓阄，抓到第几个选鱼就第几个选鱼。


    大人们都急着选鱼，小孩们可不在乎这个，因为在大人们爬出了池塘之后，他们就全都一窝蜂地拥进了池塘。


    木桃桃凭着她牛犊子一样的身板，抢起鱼来无往不利，巴掌大的小鱼让她塞进了衣服里裤子里。


    铁蛋儿比她的收获还多，因为木桃桃只会跟和她抢的人抢，但他会去抢人家的。


    他凭着自己肉墩墩的身子，撞一个飞一个。


    “起开！”


    “起开！”


    铁蛋儿霸道地撞走了好几个人，突然碰见了木桃桃，一脸的得意凝固住了，然后像没看见她一样越过去。


    “起开！”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回又轮到木桃桃得意了，她挺着胸脯看向身后的秦川，“你知道这叫啥吗？这叫威慑力。”


    秦川在她旁边头都没抬，“嗯，确实，你周围三米内也就只有我敢离你这么近了。”


    木桃桃瞪眼，“为啥呀，我又不抢他们的。”


    “嗯，你是没抢他们的，可你一转身，大屁股一撅就把人家撞倒了，鱼都跑没了。”


    木桃桃难以置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川，“呵呵。”


    下午，木桃桃和秦川两个小泥人跑回了家里，扯开裤脚，小鱼就哗啦啦地掉了出来，放进了水盆里又游得欢快。


    秦川看着他的收获，低着头偷偷地笑了下，脸颊出现两个梨涡。


    “钢蛋儿，小川，你们俩个别看鱼了，院子里晾了水，你们俩个洗一洗！”


    夏天天热，为了省柴火，人们一般都会在院子里放一盆水，等晒了一天也变热了，直接用来洗澡。


    “知道了。”


    木桃桃正要脱下上衣，动作就僵在那。


    她爹就晾一盆水啊，那岂不是她要和秦川一起洗了？


    那他们两个面对面坐在盆里洗，秦川该不会惊叫着她的某个东西被鱼吃掉了吧？


    木桃桃正犯着难，穆陶卓见她直愣愣地站着，“钢蛋儿，你咋不洗？”


    木桃桃纠结地看着他，“爸就晒了一盆水啊。”


    穆陶卓明白了笑道，“没事，用我的洗。”


    穆陶卓端了一小盆水，木桃桃洗了之后水都浑了，穆陶卓不在意地用她用过的水胡乱洗了把脸。


    木桃桃皱眉，不忍道，“哥，你再用干净的水洗洗吧。”


    她哥怎么什么都不嫌弃她呀，她哥对她真好，嘿嘿。


    穆陶卓又笑道，“没事，你看我洗干净了。”他抹了一把脸带下来一把黄汤。


    穆陶卓“……没事，我再上水缸舀点水冲一冲。”


    临走还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抓个鱼还弄得像个泥猴一样，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啊。”


    木桃桃“……”


    穆向东正煎着鱼呢，他把扒拉着被切开的碎碎的鱼块，清理好就扔进了锅里。


    木桃桃在一旁嘴角流着眼泪一边看着，“爸，你放点完整的鱼啊，我想吃这个鲫鱼。”木桃桃指了指盆里的新鲜完好的鱼。


    穆向东纠结，因为鲫鱼并不多，他吝啬地捡了条小鲫鱼扔进了锅里，


    “好钢蛋儿，先吃一条，其他的留着给你妈炖汤喝，对了，这些鱼你别忘收起来，省得你妈明天吃的鱼不新鲜了。”


    过了一会儿，木桃桃接过她爸为她煎的小鲫鱼，只有手指头那么长。


    这还是她独有的，别人还没有呢。


    木桃桃很想说，爸，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就没有在乎的人了是吗？


    鱼肉被油煎了以后变得酥脆金黄，即使什么也不加，只撒上薄薄的一层盐也会变成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


    “出锅喽！”穆向东端着一小盆煎鱼块出来，整个院子都飘着肉香。


    木桃桃吃上一口眼里又泛起了星星，好吃！


    她要开花！她要开花！


    木桃桃捂着脑袋赶紧跑开了。


    穆陶卓见她这个样子，急忙和秦川解释道，“呵呵，钢蛋儿这是想拉屎了，她着急去茅厕呢。”


    秦川点点头表示理解，想拉屎要捂着脑门，很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