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护没怎么具体说过你的事，我也只是听说过你的名字而已……”


    在下意识回答完黑崎歌希的问题后，朽木露琪亚微微皱起眉头，再次提起一点戒备：“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黑崎歌希耸了耸肩。


    “本来我以为你是游子或夏梨的同学，但想来她们不会在今晚邀请朋友来家里过夜。”她言之凿凿道，“那就只会是哥哥的朋友——当然哥哥也不可能在今晚主动邀请朋友来家里，所以，你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无法回家，才拜托哥哥、暂时在我家留宿的吧？而且是背着爸爸和游子夏梨他们，偷偷住在这里的。”


    根据她刚才的观察，夏油杰说的确实没错，对方确实没有贵族公主的架子。而且能从她兄长口中听说她的一点信息，那与她兄长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我说的对吗？”她问。


    朽木露琪亚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了认同对方的推测——本来对方说得就大差不差，而且她完全不想继「夜间卡车撞进民宅后逃逸」的事件后、再一次在黑崎家引起骚动。


    “正如你所说。”黑发少女的眼中在一瞬间蓄满了泪水，“我是一护的同学、朽木露琪亚，家里出了一些事情，现在实在是无处可去。”


    黑崎歌希面无表情地望着楚楚可怜的少女，心里已经为对方精湛的演技鼓起了掌。


    “我没有住在这个房间，今天只是因为这里没人，才想在这里换衣服……”


    “嗯，我知道了，朽木同学。”黑崎歌希点了点头，接着追问道，“那你住在哪里？”


    对方倒也没隐瞒：“在一护的壁橱里。”


    啊？她不觉得壁橱那么小的空间压抑吗？


    再联想到对方是与她兄长并肩作战的同伴，黑崎歌希咬了咬嘴唇，尽可能友善地开口：“你以后睡这里也可以，我在外地上学不住这边，游子她们只有在周末打扫的时候才会进我的房间，爸爸基本不会来。”


    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朽木露琪亚瞪圆了眼睛：“真的可以吗？”


    “无所谓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黑崎歌希淡淡说道，“当然，我相信哥哥的朋友不会乱翻我的东西。”


    虽然留在房间里的、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秘密。


    “那是当然！”


    “别担心，”她最后说道，依旧是语气平淡的安抚，“我不会说多余的话，给哥哥添麻烦又没什么好处。”


    朽木露琪亚道了声谢，她对于面前平静得有点奇怪的橘发女孩抱有不少疑问，但对方的灵压水平不过是与两个妹妹相当的、灵力稍强的普通人，除了身为黑崎一护妹妹这一点，她似乎没有其他需要特别在意的地方。


    相比起黑崎歌希这个人，她更在意的、还是对方刚才话里出现了两次的内容。


    “「今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朽木露琪亚问，“为什么你刚才说、一护「今晚」不可能邀请朋友来家里过夜？”


    而且明天并非休息日，在外地上学的黑崎歌希也回到了家里来……


    “今晚没什么特别的。”橘发女孩摇了摇头。


    “那是——”


    “哥哥没有告诉你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黑崎歌希说。


    可虽然说着不知道是否该说、她还是选择了告知对方真相的选项：“——明天是妈妈的忌日，我们要一起去扫墓。”


    朽木露琪亚呼吸一滞。


    片刻后，她才再度开口。


    “你们的母亲、是如何死去的？”


    “这个问题有点失礼了，朽木同学。”黑崎歌希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更重要的是，”她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答案。”


    “诶？可是——”


    “我所收获的，就只有母亲突然过世的消息。以及，那之后长达六年、来自哥哥的歉意而已。”


    ·


    黑崎家的餐厅里，以隔日扫墓为主题的家庭会议正在热烈展开着。本该隔天早上出现的黑崎歌希突然从楼梯上下来、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副惊讶的表情，瞬间噤了声。


    “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两个妹妹已经飞快地起身，喊着“姐姐”冲进她怀里。


    妹妹们刚才拖拉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还在她脑海中盘旋，激得她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抱住妹妹们的动作还是温柔的。


    在与黑崎一护对上视线时，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很快移开目光。


    简直像是吵架中的情侣，黑崎歌希在心里吐槽道。


    最后望向的才终于是父亲黑崎一心的脸。


    “我回来了，爸爸。”


    在一瞬间的欣慰笑容落下后，黑崎一心展开双臂高呼着冲向三个女儿：“终于回来了爸爸的小歌希爸爸可想死你了——”


    然后被游子满脸嫌弃地一拳放倒。


    总之一阵吵嚷后，黑崎歌希坐进两个妹妹间的位置，中途加入会议。


    没人在意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房子二楼的，也没人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前回来，她轻易地融入家人之中，像一滴雨落进湖泊。


    在黑崎家，家庭会议从来都不是严肃的事，主要在于会议的主持人、这个家唯一的家长过分活泼。黑崎歌希单手托着脸颊看着自家爸爸表演，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


    气氛很快被调动起来，听着逐渐被爸爸带跑的妹妹们愉快的声音，黑崎歌希翘着嘴角，思维却逐渐跑偏。


    眼睛余光里映着兄长黑崎一护的一点侧脸，表情看起来并不落寞，此刻大概是跟她相同的心情……他们明明那么相像。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明明对方是自己的双生哥哥，最重要的哥哥——


    可她说不出口。


    「我想跟你谈一谈有关妈妈的事」这种话，非要她来说吗？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她哥哥一次也没有直白地、用语言或文字向她表达过自己的心情，与之相对的，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最初是因为受到传承自母亲的记忆影响，可到了现在……


    但是，也不是非要哥哥提出不可吧？


    两个人的事，总要有一个人表现出想要解决的态度。


    “哥哥。”


    在又一段吵闹声落下不久，黑崎歌希突然开口，并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久违的、或许是时隔六年之久、终于又一次听见双生妹妹主动喊自己的黑崎一护。


    “明天，探望过妈妈之后，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橘发少女扫了满脸写着跃跃欲试的父亲一眼，又补充上一句，“找个安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明明只是那么普通的一句话，对象又是那么亲密的人，她的心却跳得异常厉害，像是第一次用母亲遗留下的灭却十字、凝结起灵弓时的心情。


    带着一点对陌生未来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激动与期待，是不久之后、自己的世界会就此改变的兴奋。


    简直像是回到了九岁。


    ……大概是要感谢诸伏景光的，如果不是他这一路上洗脑似的鼓励，她大概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黑崎一护在短暂的发怔后应了一声，接着又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望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应声道：“我知道了。”


    ·


    家庭会议散场后，洗过澡、回到房间的时候，黑崎歌希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感觉又会是个不眠之夜，黑崎歌希盘腿坐在床上，扒拉了一会儿手腕上的挂坠，关灯后才摆弄起手机。


    如她所想，刚才送她回家的两人，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发来了邮件。先是自己已经平安到家的信息，隔了半小时才开始试探地询问她与兄长恢复关系的进展。


    “又不是在打游戏推图，哪有进度条给他们看……”


    她小声嘟囔着在手机屏幕上敲起字，但只敲了几个字便停住了动作。


    隔着不算特别厚的墙壁，她隐约听见了从隔壁、黑崎一护的房间传来的声音。


    是女声，那只能是她刚才见过的朽木露琪亚。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放弃了偷听隔壁对话的选项，而是快速回复了仅仅有「我睡觉了」一个短句的邮件给两个人，便放空地倒在了枕头上。


    到明天……她的母亲就过世整整七年了。


    如果留存在她脑海中、那个有关「灭却师之王」的传说是真的，那么距离他醒来，就只剩下两年了。


    在两年之后，她的兄长能够熟练地掌握全部力量，与所有对那所谓的「王」充满恨意的同伴一起，握紧斩魄刀为母亲报仇吗？


    ·


    天气还不错。


    黑崎歌希睁开了眼睛。


    还没有到闹铃响起的时间，但天已经亮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里还有几封未读邮件，倒不是来自降谷零或诸伏景光，而是昨夜工作太忙、想要找人帮忙，却发现唯一可以帮助自己的人去向不明的夏油杰。


    不过对方想来也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不在米花的家、那一定就是回了空座的家，所以没有打电话，而是发了几封邮件确认自己的猜测。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有些懒得打字，直接把电话打了回去。


    对方接听得倒是很快，这让早上从没见到过他的黑崎歌希倍感惊讶，不过开口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有了推测：“你该不会通宵工作了吧？”


    “如你所想。”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有气无力，“这些虚是不是算好了，就趁你不在的时候一起来跟我找麻烦……”


    黑崎歌希耸耸肩，她倒是完全不觉得心虚，同情之余还带着点幸灾乐祸：“这是米花给你的历练，心怀感激地接受比较好。”


    “歌希……”夏油杰沉沉地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仅仅一晚、我就撞见了三个案发现场。”


    “……啊？”


    这也太倒霉了吧——不是、原来米花一晚就发生这么多案件吗？


    “一场盗窃、两场谋杀。盗窃案我是无能为力了，谋杀案的其中一起、被害者的灵魂还留在现场，我帮他把犯人已经藏起来的证据找了回来，另一起正好在谋杀过程中被我撞见，我就稍微出手阻止了一下。”


    黑崎歌希扁了扁嘴：“一直没有看出来，你对普通人还挺好的。”


    这句有点阴阳怪气的话并没有收获对方的吐槽，反而被轻巧地还了回来：“比起我、负责隔壁空座市的朽木露琪亚，对普通人才更好吧？”


    夏油杰轻笑一声，接着沉默下来，像是已然看透了一切，只等她自己点破。


    但黑崎歌希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


    “这话怎么说？”她舔了舔唇瓣，站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水，声音也逐渐压低，“你在「那边」的朋友、透露了什么情报给你？”


    “是啊。”夏油杰干脆地承认道，“由于她的逾期未归，上头即将派人来调查。目前上头的推断是她被现世所诱、具体来说是被普通人诱骗，才没有按期归还。”


    黑崎歌希呼吸一滞：“「即将」是什么时候？”


    “谁知道上头那些老头子的工作效率怎么样，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下周，也许是明天，谁也说不准。”他有点嫌弃地回答道，“我的朋友消息也没那么灵通，他只是普通的贵族家主，进入四十六室的是他们家族的老年人，情报传递要经好几手。”


    虽然下意识想要吐槽对方竟然是贵族家主的友人，但当前她更在意的是即将到来的、多半是「敌人」的调查员。


    “夏油，”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退回房间的墙角，用隔壁房间的人绝对听不见的低声缓缓问道，“——你知不知道，将死神之力传给普通人，是那种程度的罪责？”


    电话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她以为对方是去现场搜索尸魂界法条、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话、准备先挂电话去洗漱的时候，她才听见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超乎寻常地沉重：“在我的印象里，这是比玩忽职守还要严重的罪，说不定会被剥夺死神身份、判处流放现世之刑。”


    黑崎歌希正想开口，却接着又听他说道：“但毕竟是朽木家的人，就算朽木家的老头子们可能不喜欢这个被收养的小辈，但其他家族的老头子也会看在这个姓氏的面子上，多多少少高抬贵手。”


    “……所以结论是是什么？”


    “结论是我不知道。”夏油杰干脆利落，“不过我会拜托朋友帮忙盯着，他跟四枫院家的现任家主关系还不错，只要将几张夜一小姐的照片作为礼物，他一定愿意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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