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猎娇女(重生)》 樊楼窗外,人间白得虚虚幻幻。
卖货郎负担挑篮,沿街串巷的吆喝。繁华的鹿道街人头攒动,踩化飘落的润雪。
一列红绸喜服的迎亲人马徐徐前来,鸾歌凤吹,鼓乐声时而清脆、时而高昂,此起彼伏热闹了一路。随从们花生红枣,逢人笑盈盈相送,喜气从街头蔓延至街尾,在白皑皑中开辟出一条红丝路。
寒风卷起绒雪,飘进二楼暖阁中,化作点点水珠。一双灰黯的眸子从远处收回目光,慢悠悠转向人声鼎沸的街巷,逐渐变得清明晶亮起来。
她又回忆起了前世,一时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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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显赫的梁府轰然倒塌,梁炤孑然一身入英王府为妾。也是同一天,永乐街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庆贺英亲王刘肃,迎娶齐府嫡女为妻。那一日的盛况胜眼下十倍。
梁炤记得,她被安置在一处偏僻小院,听屋外婢女私语。
“我就说那管事的早就对我们不满,安排到这个鬼地方来,又偏又小,咱们得想办法换到正屋里头去。”
“哪能说换就换,王妃什么身份,屋里头下到洒扫的人那都是王爷一一过目的。”
“你说王爷既然对王妃如此在意,为何还要把里头这位接进来?这不是让王妃添堵嘛!”
另一个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原先里头那位才是正经王妃,选好日子就等下聘,哪知突然成了乱党。原本该受牢狱之灾,是王爷善心,留她一命罢了。”
二人你来我往,畅聊如若无人之境。
梁炤看着红烛燃烧殆尽,天边曙光初露,却毫无困意。没有为人妾的嫉妒不满,没有怕人言的羞愧不甘。唯有一心,渴求能尽快查清真相,还父亲还梁府一个清白。
但从入王府之后,一路就开始荒腔走板了起来。
在王府为妾的五年里,梁炤拢共做了两件事。
一件,查清陷害父亲的真相,还梁府一个清白公道。
前半段她办到了。
第二件事,与刘肃琴瑟和鸣。
她办砸了。
若不是梁炤苦心布局,仔细算计,不惜分道而行,非要将真相追查到底。或许她和刘肃是能够举案齐眉的。
再睁开眼,梁炤重生回了自己及笄之时。梁府正如日中天,阿爹阿娘犹在,她还是丞相府里,那个金枝玉叶又不可一世的贵女。回首往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重活一世,那就不能再错一次。
梁炤深吸了口冷气,将思绪从前尘往事中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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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手提食盒的玉面推门而进。她最爱笑,小脸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但出口却是絮叨:“姑娘,你怎么坐在窗口,刚生了病,仔细着凉。”
前些日子,姑娘发了一场高烧,险些要了她的命,待醒来时便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放下食盒,利索将窗帘放下:“姑娘,吃的都拿好了,咱们走吧。”
“不着急。”梁炤掀起一角,扬了扬下巴:“你瞧,外头这么热闹,马车过不去。”
嗯。玉面趴着窗户看了会儿,痴笑道:“姑娘你瞧,打马上坐着的新郎官好开心,一路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梁炤抿了口热酒,浅浅一笑,兴致索然的看着街上人群如过眼云烟,待喧闹声远了些。她抬头看眼天边云层,唤玉面备轿:“时日还早,去趟万通布庄看看开春的料子吧。”
玉面扶梁炤上轿,看天色阴沉,云层厚重:“姑娘,瞧这天像是要下大雪,不如改日再去吧。”
“无妨。”里头女子似乎态度果断。
“去万通布庄。”马鞭一扬,轿子经过鹿道街,向左拐了三个街巷才落轿。
梁炤下轿时,雪花大片大片,随风吹入衣襟。玉面赶忙打伞遮雪,随姑娘一起进布庄。
万通布庄并非地处繁华,往来皆是熟人买卖,因风雪气候布庄除了两个伙计,并无客人。两个伙计皆是脚快机灵,在轿子刚落地门口,就早早赶来迎候。做熟人买卖的店铺,最要紧就是眼尖,像丞相府一等一的贵客,自然过目不忘。
二人作揖,高个子先笑:“梁大小姐光临,真是令万通布庄蓬荜生辉啊!”
“听闻布庄进了匹开春的料子,今日得空便来瞧瞧。”
“寒尽春来,早春最好的料子都在这儿摆着呢,梁大小姐您尽管挑。”高个子给她引路。
梁炤仔细比对成品,很快选了三四匹布:“劳烦二位帮我搬到轿上去。”
欸。两个伙计手脚有劲利索,三下五除二便将布匹都搬上了轿。
梁炤一边吩咐玉面去结账,一边问起:“长喜巷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矮个子伙计忽然眉头一蹙,转而笑着摸头,一脸茫然:“没听说有什么事啊,梁大小姐何出此言?”
“这倒怪了,刚才路过时瞧着极其冷清,人迹罕至。”梁炤看了眼轿顶积雪,解释道:“估计是雪厚难行吧。”
看似轻易的一问,叫矮个子心中鼓雷作响,他堆笑着送走梁炤,眼看她轿子从长巷离开,立刻疾步走至后室。不过须臾,一布袄长靴的男子提着食盒,以买吃食为由,往长喜巷走去。
看似风平浪静的巷子里,潜伏在屋顶树荫盲点的暗影正在悄悄移动。待人走过,为首的揭下脸上面纱,鹰隼般目光检视一遍巷子中一草一木,指尖比了个特定手势,手下如阵轻风飘近他身边:“头儿。”
“继续盯着,我去禀告大人。”他黑色斗篷一挥,脚尖轻点屋檐瓦片,蜻蜓点水般落到地面,在雪地上留下花瓣深浅的痕迹。有如此强大内功,江湖之中不过寥寥几人。
再说另一头,梁炤的轿子离开万通布庄,慢慢悠悠碾过积雪往梁府所在的阡福街前进。玉面坐在她对面,见银白日光洒在她微颤的睫毛上,被照亮的棕色眼眸中似乎总藏着皑皑白雪,原本展颜疏朗的姑娘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总是郁郁寡欢。她关切的问:“姑娘,你身体还不舒服吗?”
梁炤倚靠着窗,懒洋洋转过头来:“今日不过乏了,你别担心。待会儿回了府,先给自己挑匹布料,明日找个裁缝做身好看的衣裳。”
“那怎么能行……”
正说着话,忽然一列官兵纵马而过,坚甲利兵震响街头巷尾。
“怎么回事?”玉面立刻掀帘探头。
梁炤右眉一跳,放下抵额头的手,坐正了些。朝玉面掀开的一角望过去,只瞧见模糊的虚影。
“吁——”为首的男子勒马停下,身后跟着的数十官差迅速将轿子团团围住。
一道惊雷凌空炸响,闪光短暂照亮他衣摆上飘摇的玄武银纹。
上京无人会不认识,这一支敢在大街霸道横行,身穿墨色黑甲、腰间配银带玄铁剑的官兵,名叫武慎司。只听命于官家一人,手段毒辣、行事雷厉拥有至高无上的独权。
“例行搜查!劳烦下轿。”
粗粝低沉的声音被风卷进轿内,马上之人身形高大挺拔,身下那匹棕黑色骏马目光专注,鼻息时不时发出沉重呼吸,如同它主子般威严不可侵犯。
尽管梁炤逆着光看不清他面孔,但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将人认出。
沈冽,武慎司之首,是官家在皇城的一把刀。
梁炤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团,被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随回忆一起,涌上心头。
嘉定二十一年,被武慎司团团包围七日之久的梁家军营,终于以谋逆定罪且数罪并罚。梁家军不降,拼死相搏。梁炤眼见着削铁如泥的尖兵利刃,一道一道划破昔日兄友的喉咙,鲜血喷溅在练武台上,流进不久前刚铺好的青石板缝隙中。他们出剑迅速,见血封喉,根本不给活路。刚打完仗的梁家军根本不是这群恶魔的对手。
梁炤躲在帐中,看见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衣玄武银纹,手里的剑刃做法十分古怪,月牙形的倒钩尖锐可怕,白刀子进去,连带着血肉内脏,一起被拉出来。伤口处涌出来的鲜血在零下十几度的雪色中,冒着白蒙蒙热气。男人司空见惯的抹掉脸上血迹,发红的眼底像一头撕咬猎物的狼。
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怖之人,吓得后退,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却躲不过狼灵敏的耳朵,他眼珠子四周“骨碌”一转,便死死将她盯住。
想到这儿,梁炤袖中指节发白,紧紧咬住后槽牙。
打头的随从拿出梁府的牌子,伸手递到马边:“大人,这是丞相府梁大小姐的轿子,还请行个方便。”
沈冽高坐于马上,目光淡淡扫了眼牌子,瞥向身后:“把人请出来。”
都知领命下马,一步一步朝轿撵走近,在叩响之前,梁炤已随玉面一同出了轿。
她站定在轿子一旁,瞥了眼沈冽又很快收回,强装镇定的问:“当街搜查女子轿撵,敢问事出何因?”
都知抬头得沈冽首肯,踏步进轿,用剑柄敲敲打打,不像是找什么东西。沈冽仔细端详眼前两个女子,婢女脸上的恐惧毫不掩饰,倒凸显出身旁那位主子过于镇定。
他拨出腰间短刃,左手将随从递来的帖子勾到面前,一字一顿饶有兴致的读:“梁府,梁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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