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西湖与花神

作品:《历史人物当代日常[直播]

    “出门就是西湖了。”岳飞指了指翠色的湖水,“别的不说,这边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好。”


    韩信早上从来很难起床,对回笼觉有独到的见解,像只猫似的,可以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扭曲的姿势睡得很香,并且相当不动如山,无论是被猫钻被窝,还是被把被子直接收走,他都能一动不动地悄无声息地睡的很香,不到时候坚决不起。


    于是岳飞根本就没打算叫他起来。


    清晨的西湖的确很好,远山描黛,据说里面都是茶园,从山上流下来的是清澈的山泉水,而西湖是淡绿色的,平静的,被各种各样的建筑和植物包裹着的。


    “早上好啊,陶朱公,来杭州了?”岳飞抬起手来挥了挥,“晨跑呐。”


    卢菀听到了传闻中的陶朱公,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对方是个青年男子,留着长发,扎了根马尾辫,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感觉装备相当精良,脖子上缠着一副价格不菲的耳机,闻言停了下来,站在了清晨的西湖的路边。


    “晨跑呢,”他也挥了挥手,“每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千年。”


    “你这什么地狱笑话。”岳飞说,“那您继续?”


    范蠡站住了脚步,目光落在了卢菀的脸上,“这位是淮阴侯的徒弟么?”


    “是她,名字叫卢菀。”岳飞笑了笑,“这位是陶朱公,文财神,范大夫。”


    “二位见过了。”


    “幸会幸会。”范蠡伸出了一只手,“来杭州玩啊。”


    “现在没有潮可以看。”他笑着说,“得等到秋天。”


    “那陶朱公是答应了。”卢菀伸出手来和他的握了握,青年怔了一下,“那个,这件事秋天再说,秋天再说。”


    “我还没同意呢。”范蠡郑重地说,“你让我再做做心理准备。”


    “范大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啊。”岳飞提醒道。


    范蠡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了一边的西湖水,“岳王什么时候学的拱火。”


    “我一直挺会拱火的,毕竟拱火不是基本功么?”他笑着说。


    范蠡眨了眨眼睛。


    “那我等到秋天再一鼓作气。”他说,笑了笑,“都来杭州了,要不要顺便去我那里?”


    “范大夫不住在杭州么?”卢菀偏过了头,好奇地问道。


    “偶尔来这边住几天,我这边住财神庙里。”范蠡将耳机绕了起来,“还真是巧。”


    “他一般在绍兴。”岳飞说道,“的确不是很经常来西湖的,不过春天基本上都来。”


    “来办什么事么?”卢菀问道。


    “花朝节。”范蠡比划了一下,“十二花神要过生日,人间要迎百花,一般在西湖有个比较大的会场。”


    “范大夫还是花神么?”卢菀好奇地打量着湖边,好像的确要有活动的样子。


    “怎么可能,花神一般都是绝世美女,我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范蠡摆了摆手,“我只是来打杂的。”


    “帮施夷光打点下手,她是十二花神之一,你应该听说过,她是六月,荷花。”范蠡抬眼看了看日头,气温渐渐地升了上来,“她年年都说,范大夫,我可是帮你干了好多事,不至于这点忙都不帮吧。”


    “然后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我应该就让她帮了十几年的忙,我现在都要给她干两千五百年了。”范蠡掰了掰手指计算着,“简直亏大了。”


    “的确快花朝节了唉。”岳飞摸出手机来查着农历,“我这个月净在外面了。”


    “花朝节可是挺热闹的。”范蠡伸了个懒腰,“最近几年又火起来,从前也是,好多漂亮女孩子都会来给十二花神过生日。”


    “今天花笺就要印出来了。”他说道,“正好给你看看今年的怎么样。”


    卢菀接过了他的手机,看到了预览界面,“正月梅花江采苹,二月杏花杨玉环,”她念着上面的名字,“三月桃花息夫人,四月牡丹丽娟,五月石榴公孙氏,六月荷花施夷光,”的确都是传闻中的赫赫有名的绝世美女,“七月蜀葵李夫人,八月桂花绿珠,九月菊花梁红玉,十月木芙蓉貂蝉,十一月山茶王昭君,十二月水仙甄宓。”


    “她们都过来了。”卢菀问道。


    “嗯,”范蠡点了点头,“花朝节是百花过生日,十二花神每年都会到的。”


    “对于女孩子来说,你出生在哪个月份,就是哪位花神负责罩着你了。”他说,“所以会有很多女生来给花神过生日,希望能像百花一样幸福漂亮,也有一些父母,为了自己的女儿求个好运。”


    “不过好像花神们都不太幸福唉。”卢菀低声喃喃自语道。


    范蠡的目光移开了一瞬间,“那倒是。”


    “不过既然来了,到时候可以来玩玩。”他岔开了话题,“你过来是办什么的啊。”


    “就是我那件事。”岳飞替卢菀回答道,“求子那事。”


    “那可不太容易搞。”范蠡由衷感叹道,他的目光落在了西湖水上,然后转过头看着岳庙,“这还真是某种黑色幽默。”


    “一边是给百花过生日,另一边是诚心跪求女翻男,真是魔幻现实主义,”他淡淡地说,勾起了嘴角,但是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还真是上联一家有女百家求,下联百家有女一家留啊。”


    卢菀怔住了,她看着漂亮的花幡在春风中纷飞,而百花的确开始苏醒了,一片明媚娇嫩,而香火味却又熏的人眼睛发痛。


    她听到了一个从身边走过去的女人认认真真地叨念着,“信女诚求女翻男,特来接男宝。”


    然后她看到了飞扬的花幡,似乎被吸引了注意力,当她看清了上面的字的时候,脸上居然显出了某种近乎于惊恐的表情。


    “晦气。”她说,伸出手似乎想要驱赶什么一样,“走开,走开。”


    她用力将干净漂亮的花幡卷了起来,塞在了灌木里,瞬间变得皱巴巴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然后她继续往前走了。


    卢菀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伸出手将卷进枝叶里的花幡拉了出来,一点点地展开了,让它重新舒展在了春风里,然后她看着那个女人将前面的花幡一个一个地塞进了树丛里,她跟了上去,走在她的后面,将每一个都重新拆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平。


    她做的很仔细,像是对待最柔软娇嫩的花瓣一样,少女似乎觉醒了某种力量,但凡被她重新展平的花幡,都恢复的光洁如新,甚至带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的光彩。


    “那我不打扰这孩子干活了。”范蠡说道,他准备抬脚继续往前,然而他还是回过了头,看向了少女的背影,“也许到时候我应该牺牲一下,到时候让她去见见那个秽。”


    岳飞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以示告别,然后看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自己的庙宇,的确挺荒唐的,他忍不住想。


    卢菀在大门站住了脚,她抬起了头,看向了升起的日头,日光将叶片照的闪闪发亮,就像上好的翡翠一样,这明明是个美丽的鲜花装点的早上。


    却有人觉得花也是晦气的。


    也许吧,毕竟那些花神们的生平也大多算不上幸福。


    但是她们愿意给以后出生的女孩子最好的祝福,所以有了这场盛会,她们希望未来是光明的和向上的。


    但是却有人如此卷起了写着她们名字的花幡。


    “小姑娘,你也是来求子的?”方才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出来,看到了站在清晨的晨露中的少女,于是开口问道。


    卢菀眨了眨眼睛,偏过了头,想听得更清楚些,“求子?”


    “这里能求子嘛?”她问道。


    “上师说,岳王多子多福,找他庇护肯定没问题的。”女人说,“而且上师还有一贴药,据说日日服用,即使查出来的是女胎,出生的也会翻成男胎。”


    少女看着她的脸,然后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


    女人没来由地感觉,这个少女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看上去一点都不伶俐乖巧的样子,而且在她的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把头偏过去。


    很没礼貌。


    不过最让她不舒服的是,这个少女有一双空无一物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好像某种小动物,又像是清晨森林的白鹿,纯良而无辜,但是却有一种一眼人心知好坏的冰冷感。


    “上师?”她问道,“他灵验么?”


    女人并不想和她多说话,“灵验的很,据说已经翻了不少了。”


    “为什么一定要翻呢?”少女轻声问道,她明显没有打算让她离开的意思。


    “你还没结婚,你不懂的。”女人说,她表现出了几分不安和烦躁,“到时候你就懂了,等你成家之后。”


    “要是想和我说那些学生气的话,讲什么大道理的话。”女人不耐烦地说,“先成个家再教训我吧,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这些事你不懂的。”


    “若是能如愿生下一个男孩,你的家就会幸福了么?”卢菀轻声问道,她静静地看着女人的手,这是一双干了很多家务活的手,明显比她的年龄更苍老,然后看向了她的眉心。


    紧皱的眉心,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松开了。


    女人显然已经受够了,她没有再回答,直接将少女推开了,然后径直往前走了。


    “神经病,”她自言自语道,“管好自己的事就得了。”


    “别人的家事还乱管。”


    她按照上师的说法,去烧了香,回家吃上药,应该就不成问题了,从庙里走出来的本来心情舒畅,可是被这个奇奇怪怪的少女一搅,只觉得心口上多了块大石头,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那个白衣少女依旧站在庙门口,一只手抓着手臂,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没有说话,然而眼泪却从她的眼睛里慢慢地流了出来,一颗泪珠滚了下来,消失在了半空中。


    女人悚然地转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看那个少女一眼,拼命地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往前走着,然而她发现自己方才进庙时塞起来的花幡不知道怎么又飘了出来。


    也许是工作人员来过,她想,但是却留意到这些花幡全都光洁如新,丝毫不像是被粗暴地对待过的样子。


    自己这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女人惊恐地想,得去找上师看看了。


    “他们有个上师。”卢菀轻声说,她看着西湖边上逐渐多起来的游人,“不过上师可能不是一个人。”


    “秽没有明显的指向。”她说道,伸出手,用指尖在庙门上摸了摸,一点黑色的东西浮游在她的指尖,“已经染上这种秽了啊。”


    岳飞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啊,要不然也不急着叫你过来看看了。”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跪像上,声音瞬间变成了卢菀从未听过的冷漠和严厉,“那个什么上师要是被逮到了,我亲手在这里给他清个位置,送他个西湖边上的铁饭碗。”


    “不过她好像把我当成不干净的东西了。”卢菀抬起脚走进了里间,免得再遇上什么麻烦的生人,“看她的眼神明显是吓到了。”


    “做事奸邪焚香无用,居心正直不拜何妨,”岳飞淡淡地说,“对于心中有鬼的人来说,我们反而比秽可怕的多。”


    “所以这些人往往自绝生门,遁入死路。”他说,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黑色的污秽,“她说不定还打算找人来处理你呢。”


    “唉。”卢菀偏了偏头,“那怎么办?”


    “有什么害怕的,你是享用香火的正神,他们能奈你何。”韩信打着哈欠走到了院子里,他拿着牙杯含混不清地接着说道,“看来是和某些信徒打过照面了。”


    “你起的还真早。”卢菀诚恳地说,“居然八点就起来了。”


    “还行,这不是为了响应你们早睡早起的号召么。”韩信说,他吐出了牙膏水,拧开了院子里的水龙头,又接了一杯,漱了漱口,“她身上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拿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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