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上辈子)10

作品:《被偏执攻当老婆养后跑不掉了

    第113章


    复建是一件痛苦且漫长的事情, 程南弈这种情况,要想恢复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


    但只要有希望, 身体上的痛苦对于程南弈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相较于身体上的痛程南弈更无法接受被元庭的目光注视。


    摔倒再爬起来,爬起来再摔倒,扭曲的行动姿势是无疑是狼狈不堪的。


    但元庭就跟个小狗崽一样蹲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种眼神让他受不了。


    就像年少时,爷爷为了锻炼他,让他在大门口写毛笔字, 来来往往的人他能无视,却总是会在元庭经过且用一种天真单纯的眼神盯着他看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会去想这个小孩儿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呢?


    “你能……不看我吗?”程南弈说。


    元庭懵了一瞬:“……啥意思?”


    “就是……出去的意思。”


    元庭:“……”利用完了就甩人是不是?


    元庭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让他看他还不乐意看呢,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不看担心,生怕他什么时候又摔了,看了又焦心不已,就像是断骨重塑一样,光看着就忍不住心肝发颤。


    于是,元庭就蹲在大门口默默……流泪。


    “你有病吧?”莫一凯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 “你说说你哭的理由, 来来来, 说出来让哥哥听听。”


    元庭就抽泣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为啥哭, 就是觉得难受,其实也可以忍一下, 但他觉得自己忍了好多年了,哭一场也行。


    莫一凯搓了一把脸,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其实情绪病吃点儿药就好了,在中医上那叫肝郁, 你明白吗?”


    元庭翻了个白眼,朝他伸手:“来根烟。”


    莫一凯就递了根烟给他,还拿打火机给小少爷点了上。


    元庭叼着烟往台阶上一坐,修长的双腿伸直,眼睛直愣愣的往前看,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落地玻璃白色窗帘后模糊的人影。


    摔倒再站起来,再摔再站,踉踉跄跄,跄跄踉踉,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也不知道要多少个时日才能变回那个意气风发的程家大少爷。


    顺着元庭的视线看过去,莫一凯也叹着气点了根烟。


    他每每看着程南弈满头大汗面容扭曲学走路的样子,也很难受。


    “我小时候其实特别希望跟你俩一起玩,你俩为啥不带我玩?”元庭突然幽幽出声。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每都眨巴着眼睛期盼的看着他们,但他们从来不带他。


    莫一凯“嗐”了一声,弹了弹烟灰:“你比我俩小好几岁,试问那个年纪的少年谁喜欢后面跟个小屁孩呢。”


    元庭哼哼了一声,呸,你才小屁孩呢。


    “但我俩也不是没管你哈,还帮你教训过人呢。”


    “教训过人?”元庭惊讶的看向他,“我咋不知道呢?教训谁了?”


    莫一凯想了想:“上一次那个爬墙的段文泽,上小学的时候不是欺负你嘛,我和程南弈可是去警告过他的,还有那个,那个叫康啥玩意儿的,那小子比较贱,让我俩揍了一顿。”


    元庭惊呆了,竟然还有这些事儿?


    “我为什么不知道?”


    “那段时间你每天回家都脏兮兮的,管家问你也问不出什么,老程就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来就帮你解决了一下。”莫一凯一脸嘚瑟地搂住元庭的肩膀,“哥哥们是不是对你还挺好的?快来膜拜哥哥吧。”


    元庭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道:“……所以其实那时候程南弈还是挺喜欢我的是不是?”


    莫一凯:“……”你这个关注点有点儿歪呀。


    不过莫一凯还是想了想:“算是吧,毕竟他也没说过讨厌你。”主要是程南弈身边也没有别的小崽儿,也没个对比,谁知道喜欢不喜欢呢。


    元庭看了莫一凯一眼,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自己也算是可可爱爱漂漂亮亮那一挂的了,没理由征服了爷爷和后爹,征服不了程南弈,所以只是因为程南弈身边有个莫一凯,所以才不屑跟他玩的。


    是的,就是这样的。


    元庭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不爽的哼了一声,烦人精。


    莫一凯还没觉察出元庭的不快,还在那炫耀:“果然我才是最令人喜欢的主角,你嘛,只能是个男二号。”


    男二号?


    元庭吐了个烟圈后“嗷呜”一声就朝莫一凯扑了过去,今天就揍死你个男一号,然后他上位。


    “哇擦……”莫一凯被吓了一跳,“你疯了吧你……”


    两人在草坪上滚做一团,最后……烟头掉了,草坪就烧了起来,园丁拿着水管子直接给两人来了个透心凉。


    程南弈坐着轮椅出来时就看到两人落汤鸡一样坐在那里,庭院里一片狼藉,莫一凯脑袋上的头发都被烧焦了两撮。


    元庭头发倒是没烧,毕竟他是个光头。


    “你俩……做什么了?”程南弈皱眉。


    “我……”莫一凯要气死了,指着元庭,“你问问他,是不是疯了,他他他他有病吧……”


    元庭拍拍屁股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莫一凯,哼了一声:“男主角,我劝你去理个发,我这发型就挺好。”说完就扬着头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一样走了。


    “???”莫一凯指着元庭看着程南弈,“你不管?他现在是要上天吗?”


    程南弈看着他,不悦道:“你先别管他上不上天,谁让你带他抽烟的?”


    “我带他抽烟?那是他自己哭着喊着要抽的,我能带得了他……不是,程南弈,你这是明摆着要偏帮呀……”


    “莫少爷,冷静冷静。”管家忙过来扶他,“我们小少爷这段时间情绪比较起伏,你可千万不能刺激他。”


    “所以,他到底咋了?”莫一凯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再次踏进了瓜田里。


    “我们家小少爷呀,哎呀呀,我跟你说呀,莫少爷,他呢……太吓人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我的妈呀……”


    莫一凯:“……”


    疯了,这一家子都有病。


    他要是再想不开来这片瓜田他就是狗。


    ……


    晚上睡觉时,程南弈还是忍不住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别学莫一凯。”


    元庭低着头看手机:“我乐意,你管不着。”


    程南弈上了床:“你最好别让我发现,发现一次我揍你一次。”


    元庭抬头看他,程南弈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


    元庭撇撇嘴,倒是没反驳。


    主要是自从程南弈开始复建以后,情绪就变的异常平和,他疯元庭能比他更疯,可当他平静了之后,元庭这个疯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了,总不能无缘无故发疯吧?


    两人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元庭刚去国外还不怎么熟识的那个时候。


    但这么说也还是不太准确……元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现在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挺怪的。


    元庭扔了手机,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我小时候你为什么不乐意带我玩?”


    程南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你太小了,咱俩也玩不到一起去吧……”而且他自己也不玩,不是上学就是待在书房里。


    元庭睁眼看他:“你跟莫一凯就能玩到一起去了?”


    程南弈挑了一下眉,元庭这个样子就挺……无理取闹的。


    程南弈调整了一下姿势后也躺了下来,睁眼看着天花板:“还行,我俩就差一岁。”


    元庭咬牙切齿。


    “不过你小时候长得挺好看的。”程南弈又道。


    “咋的,现在就不好看了?”元庭没好气。


    程南弈:“……”


    说一句杠一句,这天没法聊了。


    他和元庭之间的关系也像是在做复建,复建初期是这样的,慢慢来吧。


    程南弈伸手关了灯。


    元庭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是觉得不爽,在那哼了吧唧的。


    人生有太多遗憾,不了解不知晓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是当重头看时就会发现在某些节点错过了太多太多,而那些是他踯躅不前渴望却从来不敢奢求的。


    他有些羡慕梦里的那个元庭了,他的人生应该不会再有遗憾吧。


    元庭爬起来越过程南弈打开床头柜拿过手铐给两人铐在了一起。


    谁都别想逃,给我锁死。


    程南弈任由他动作,在元庭贴着他躺下时轻轻开口:“那天你问我如果在冰岛跟我表白我答不答应,我好像还没给你答案。”


    元庭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事儿,愣了一下后被挑起了好奇心,于是哼哼了一声。


    程南弈偏了偏头看向枕侧的人,平静道:“可惜,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对我表白。”哪怕回到那一天,也永远不会有这个可能。


    元庭:“……”就无语。


    元庭撇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所以,以后别说了,我不爱听。”


    元庭更不爽了,气的翻身想背对程南弈,但因为手铐着无法完成这种高难度姿势,最后只能平躺。


    程南弈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恍惚。


    少年眼中眼藏不住的闪烁耀眼的爱意他岂会看不出来,每每看到元庭那炽热的眼神,他的心就会剧烈的跳动,他以为从冰岛回来以后两人的关系会慢慢明朗化,可是元庭却一点一点将那些泄露的星光全都掩藏,最后笑着喊他一声“南弈哥哥”。


    他大概也能猜到元庭的心路历程,所以便也没有挑明,高中大学都是人生很美好的经历,没有必要因为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去破坏这段旅程,他可以等,等到元庭再长大一些,等到他可以解决元庭以为无解的那些后顾之忧。


    可惜……


    程南弈伸手握住了元庭的手:“元庭,能不能接个吻?”


    元庭:“???”


    接吻还带打报告的?


    不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不是他现在正在生气吗?


    元庭闭眼不理人,那边就没了动静。


    元庭:“???”


    平生没见过这么令人无语的人。


    “元庭……”程南弈晃了晃两人铐着的手。


    “干嘛。”元庭气急败坏,“你想亲就亲,问个屁呀。”以前也没见他如此尊重他。


    “……”程南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我是想让你帮我拿个东西。”


    元庭:“……”啊啊啊啊,今天晚上这是非逼着他去跳楼是吗?


    元庭气呼呼坐起来拍开灯瞪着程南弈:“拿什么?”


    程南弈仿佛没看到小光头脑袋上的那一团怒火,平静道:“在书房书桌下第二个抽屉里有个小盒子,你帮我拿过来。”


    元庭拿钥匙解开手铐气呼呼下床去了书房。


    元庭也有好多年没进来过程南弈的书房了。


    程南弈出国后元庭帮他打扫书房,后来程南弈回国了,元庭也就失去了进来的机会。


    书房的摆设还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只是桌上多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元庭的单人照片。


    那是那年在冰岛拍的,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笑的灿烂无比,身后是绚丽到让人失语的极光。


    元庭拿起相框看了好一会儿,这张照片只有一半,另一半被人撕去了。


    元庭叹了口气,这是一张合照,是他和程南弈的合照。


    元庭不知道程南弈是什么心理,就觉得难受,憋闷,还有心疼。


    将相框放回桌上,元庭按照程南弈说的从书桌下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了那个小盒子。


    红色的丝绒小盒子很简单普通,元庭的心开始狂跳,不会是戒指吧?


    下一秒,元庭就撇嘴,这个想法简直是太荒谬了。


    在直接将盒子拿给程南弈还是打开看一眼之间,元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打开。


    让他来拿不就是想让他看嘛。


    元庭打开盒子,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果然不是戒指。


    里面是一个断裂成两半的翡翠平安扣。


    “这个平安扣是那年我想送给你的。”门口传来程南弈的声音。


    元庭转身看向他。


    程南弈坐在轮椅上,目光温和的注视着他。


    “送给我的?”元庭握着丝绒盒子的手微微收紧。


    “嗯。”程南弈点头,突然勾唇笑了一下,“那年,你说你觉得你那段时间倒霉的很,吃饭被噎着,喝水被烫着,走在路上被狗追,平地都能摔跟头,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个平安扣,想着送个你。”


    元庭看着断裂的平安扣,嗓子有些哑:“所以,就是那天吗?”


    “是。”程南弈点了点头,“我有时候会在想,原本要送给你的平安扣最后可能保了我的平安。”


    元庭红着眼眶走过去,蹲在了他身边。


    此时聊起过往仿佛已经过完了一辈子,又仿佛就在昨日。


    那时候的他既期盼见到程南弈又害怕见到程南弈,怕自己不小心就露了对他的心思。


    那天以后,他永远失去了这种期待,因为程南弈再也不会在每个周六驱车几百里来看他。


    程南弈视线落在丝绒盒子里,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有时候也在想,也许是老天爷觉得我太贪心,所以才阻止了我。”


    “什么?”元庭抬头看他,心跳莫名露了几拍。


    程南弈伸手轻轻抚了一下那冰凉的翡翠,低声道:“除了平安扣,我还让人用红翡做了个珠子与其穿在一起,后来那红翡做的珠子不见了,只剩下这块碎了的平安扣。”


    元庭有些怔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红翡?


    红色的翡翠?


    红色翡翠做成的珠子跟平安扣穿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程南弈就对他笑了一下:“其实一开始我是想用真的红豆的,但找来找去总觉得那红豆不合心意,所以便用红翡做成了红豆的样子。”


    红豆?


    元庭呼吸都停滞了。


    程南弈看着那盒子有些出神,当时车祸大约过去了一年吧,他才敢去看这些东西,打开时就看到了断裂的平安扣以及不见了的那颗红翡珠子。


    他想,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吧。


    元庭突然站起来往外跑,不等程南弈反应过来,元庭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他的手机。


    元庭赤红着眼睛将手机伸到程南弈眼前,声音都抖了:“是这个吗?”


    程南弈愣了愣,视线落在了元庭的手机上。


    元庭的手机上一直挂着小挂件,挂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有时候是招财猫,有时候是菩提袋,有时候又是那种毛茸茸的小玩偶,程南弈没怎么注意过。


    此时元庭的手机挂件是一个镂空的香薰吊坠,上面是一颗红色的……翡翠珠子。


    程南弈诧异的看向了元庭:“怎么会在你这里?”


    元庭视线紧紧盯着他,喉头滚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慢慢蹲下身,嚎啕大哭。


    车祸时,车子被烧毁了,最后零零散散找出些东西,都放在了一个大盒子里,莫一凯将东西收好送去了程南弈那里。


    在那个大盒子里,最后只剩了这么一颗孤零零的珠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


    元庭以为是车上吊坠上散落的,便收了起来。


    那时候程南弈已经拒绝见他了,这是他唯一拥有的属于程南弈的东西。


    于是他就将其穿在了手机挂件上。


    后来手机挂件换了无数个,只这颗珠子从未换过。


    哪怕挂件挂在手机上有些碍事儿,元庭也从未想过要摘下来。


    元庭伏在程南弈的腿上哭的山崩地裂。


    听着元庭几近崩溃的哭声,程南弈突然笑了。


    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程南弈拍了拍元庭的头,一如那年一样。


    “元庭。”程南弈哑着嗓子开口,“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如果那天我们如约见面,我跟你表白,你会接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