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和闻婴谁也没有费力去打听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有一点很清楚,这两个凶徒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了。

    陈珩和系统深夜才联系上,看的起来统哥心情很差,只是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没有闲聊其他的。

    “为什么费这么大周章才杀人?想弄死我太容易了,为什么兜这么多弯子?”

    系统:这是世界保护原则。不允许任何外来实力以实体出现伤害原住民。他们偷了法则的孔子,兜兜转转找到了一个符合原著的点,附身在充分理由一定会伤害主角的反派身上,属于原著剧情,不会被立刻遣返和发现。

    陈珩:既然是联盟,肯定要冲高层来,我就是一个打工人,杀我干什么?

    这回系统陷入了沉默。

    系统:我不知道。

    它声音似乎有点嘲讽的味道:大概是你即使身无长物,没有干涉任何人,他们也能看出来你的威胁所在吧。

    闻婴那天晚上很晚才睡觉。

    她在日记的扉页停了很久,才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

    “仙人抚我顶。”

    此后一个月都没什么大事,学业繁重,高中生们三点一线,见面的时间只能是食堂,回家路上和早晨晨跑的时候。

    十月的国庆假期正好赶上华夏的大庆祝,整整放了七天,几个人见面吃了顿饭,然后又是整日开始忙学习——毕竟期中考试快到了。要么就是闻婴骑车去找陈珩他们写作业,要么就是六七个人都去图书馆。

    闻婴的数学错题本已经满了半本。

    她到底是厮杀出来的学霸,前面说得云淡风轻似乎认命,但是这人要强大概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她吃透了高中的练习套路,分数很快和陈斓平齐。

    “就是练,就是大量的算,然后总结,再看你到底哪儿有问题,再针对训练。”

    陈珩随口跟她说过的话被这姑娘牢牢刻在心里,并没有所谓的高中落后,江郎才尽。一如当年不行的体育,硬生生走出了自己的路。

    陈斓和闻婴互相改卷子,赞美了一句她计算的巧妙思路,顺口问:“你现在思路这么巧,算得又快,咱有数理的底子,还决定学文啊?我看你还在做文科的五三。”

    “学。”闻婴漫不经心答了一句,“你这儿最后一步抄错数了,一会看一下,其他没问题。”

    她认准了就不会改,只要她喜欢。

    “牛逼。”

    期中考试前一周闻婴一直在熬夜,考完的时候,其他几个人还在路上半死不活聊天,闻婴罕见地没骑车,直接坐陈珩车后座,说歇会儿。

    温亭买了电动轮椅,其他几个人都骑得不快,宋昼舟没骑车,于是坐陈斓后座。路上只能听见同样考完试放学同学的脚步声和嬉笑声音。

    “你怎么了小闻?”

    “熬的。”闻婴倦怠地揉揉额角,“我考最后一科的时候差点没检查……”

    陈珩突然觉得背上一沉。他没敢动身体。

    闻婴手还保持扶着后座的铁横梁,人已经睡着了。

    闻婴再醒的时候,她在陈珩背上。

    男生有力的背部肌肉走路间会浮动,不算很软,但是也不至于硌得慌。

    陈珩不放心她睡着了会不会一头栽下去,也心疼闻婴熬夜不忍心叫醒,索性让宋昼舟和陈斓帮忙,把姑娘扶在他背上,然后让宋昼舟把他车骑走。

    路不长,闻婴又轻,陈珩并没觉得累,只是一声不吭走路。

    闻婴惊得差点掉下去,想撒开手,着急忙慌下去自己走,又因为实在是高这个位置,整个人僵成了一块板。

    女孩儿被搭在男生脖颈里的手指收拢蜷缩又无意识张开。

    阳城的十月不算冷,是秋天最好的时候。陈珩走在树荫下,脚下的枯叶咔嚓咔嚓地响。他好像不怎么在意,斜斜从叶梢洒下的光漏了满地,落叶的咔嚓声此起彼伏,让人恍惚间觉得是他踩碎了一地的光。

    闻婴呼吸间都是陈珩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他数十年如一日钟爱这款洗衣液或者洗发水……不知道,总是这个气味,凉而寡淡。

    说实话,闻婴慌得只想跑,压根没有亲近的想法——太近了。怕。

    小时候明明背过不止一回,但是口嗨的闻大小姐现在怂成了一团,只想把自己团起来抓紧滚蛋。

    陈珩能感觉到背上刚才还放松的姑娘僵成了一块板,没忍住笑了:“醒了啊?”

    “……昂。陈珩哥你放我下来吧。”

    陈珩半蹲,闻婴慌忙从他背上跳下来,因为这人实在个子太高,闻婴又着急,差点没站稳——幸好他对自己身高有数,伸了手臂让闻婴扶了一把。

    “下回别这么熬了,身体要紧。”

    “好。”

    闻婴垂着眼睛,从陈珩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乌浓的眼睫。

    她听陈珩没忍住乐了:“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听话,咋了,怕被我笑话啊?这有什么。”

    “我怕你伤没好,不敢碰你胳膊。”闻婴没好气道,“刀欻拉一下几天就能好啊?”

    “不打紧。”陈珩挽起袖子,给她看胳膊,冲闻婴扬眉一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耽误后天运动会,你到时候来给我加油吗?”

    闻婴大

    皱眉:“你伤口这样也敢把袖子拉起来?”

    她没好气给陈珩拉下来袖子:“少吹风了你,去,我拉着陈斓他们一块去。”

    运动会向来是阳城一高一大赛事。

    这破学校仗着除了除了市一高没有能干过它的,一天到晚内卷爆炸,取消各种活动,但是一年两次的运动会一般不取消,这是一高学生们为数不多的乐趣。

    高中还没分班,不至于男女不均衡,每个班里头都有几个大神,运动会的乐趣就在于看体育生大神和各路黑马赛事——最好有帅哥。

    无他,这是世界上所有颜狗的通病。

    高二的陈珩和沈知川去年就在运动会出过一次名,沈知川是跳高和一百破了校运会记录,他爆发力极强。陈珩这人晨跑夜跑外加其他训练,体能过于畜牲,连着跑了一个一千五和一个四百,下午又跟了个4x100,最恶心的是,这变态拿了三个第一。

    闻婴跟着他跑步,知道他弟和这人耐力差不多,也清楚宋昼舟那个假洋鬼子的实力,心里头对自己班的男生名次有信心。

    但是她实在不放心隔壁平三雪那个女变态能跑出来什么——她八百中考的时候跑进过两分四十,晨跑夜跑都跟过陈珩全程,问题不大。

    陈珩私底下和系统也聊过这个,他震惊问:这姑娘原著里头大学念的哪儿?她是运动员吗?

    系统看了一眼:不是,但是她京城体育大学当年最高分。

    OK,惹不起。

    至于闻婴,她被拉过来跑了一个4x100接力,以及被体委苦苦哀求补上的1500。她耐力可以,爆发力和那几个畜牲不是一个等级的,是普通人里的挺不错。

    几个好朋友里只有温亭清闲,她懒洋洋道,“我给你们当啦啦队去?”

    陈斓吹了声口哨,“牌面儿。年级第一要给我加油吗?”

    “美死你了。”温亭嗤笑,“我开电动轮椅去给你加油,他们得被我吓死。明天就传我身残志坚,你不离不弃,我是你隐瞒好多年的女朋友。”

    宋昼舟跟着鼓掌,“这故事好,我马上补充细节。”

    “劝你别犯这个贱。”闻婴在写剩下一点语文摘抄,此时刚好收尾,“先说好,一千五别过来看我比赛,我专门躲开小雪报的这个,我一想到这变态可能在里面带着我跑还比我快,我就想死——这是对我人格的极大侮辱。”

    陈斓逗她,“像中考前模拟似的?”

    温亭不知道这一段,看着宋昼舟拍桌子大笑,然后被闻婴利索地站上凳子抽。

    这变态身高直逼一米九,隐约看着比陈珩还要高,别看蓝眼睛一沾眼泪小可怜,这王八蛋金刚芭比!

    “你不知道。”陈斓笑得喘不上来气,“平三雪那天跑嗨了心情太好,跑到终点又回去接闻婴。按规定不能拉着人跑步,她就在外侧跑道,还是倒着跑,鼓励闻婴追上来……”

    闻婴脸整个都黑了。

    运动会如期而至。

    温亭和闻婴作为六班女生两大牌面,一个因为轮椅被安排班级前面坐着举牌拍照,一个被班主任拎过去环游操场的时候举牌,然后耿老师说希望拜托闻婴件事情。

    闻婴点头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只是说好:“行。”

    温亭已经没忍住笑出来了。

    她今天用卷发棒把头发卷了,好看的很,袅袅婷婷的人穿了件摆幅很大的裙,肩上披着奶杏色的针织衫,坐在那儿眼梢睥睨时真的像公主殿下。

    闻婴迷惑转头看朋友们,陈斓笑得趴在桌子上,肩胛骨都在耸动。

    闻婴:?

    耿老师笑容和蔼:“举牌的话还好,但是这个艺术开幕,要化妆换衣服的。”

    闻婴今天穿的很清爽,她今天没比赛,只是简简单单穿着白T,把下摆扎进裤腰,穿了条垂感很好的阔腿牛仔裤,越发显得个高腿长,人也清瘦。

    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委婉拒绝道:“像亭亭这样的公主裙吗?我身材可能穿不出来很好看的味道——什么,等会老师你让我穿什么???”

    哄堂大笑。

    耿老师心里头肯定有个中西合璧的梦想,闻婴咬着牙想。

    温亭是油画似的那种西方高贵公主殿下,她看起来像那种古代小说里拿了佛珠也像恶人假皈依的女反派。

    她把头发全放下来,借艺术班的学姐的卷发棒用,把头发全卷了。

    浓密柔软,海藻似的长发垂在腰间,学姐大概是被这张脸激发了化妆的创作欲,给她即兴补的妆艳色逼人。然后原本定的红长裙外面加了件黑的褙子,红黑两相映衬,重色衬出一张破碎又明醴的脸。

    平心而论,闻婴骨相长得有点像昭和那位中森明菜,但是同为美人,含情带笑的眼和红润的唇突出了这姑娘的秾丽,因此她连破碎都尖锐得像会扎手但漂亮的玻璃渣子。

    很好看,从换上的时候班上男生嗷嗷乱叫和女生都过来逗她就可见一斑。

    闻婴习已为常的笑都憋不出来了,心想开幕式抓紧给我结束,姑娘想换衣服,现在立刻马上。

    操场环游走到一半,闻婴感觉她的腿也要冻麻了。

    裙子很长,但是很薄,褙子基本也是外头披着的摆设。

    “有什么感想吗小闻牌面。”宋昼舟面带微笑,嘴唇几乎不动。假洋鬼子今天换了制服,脸漂亮得像假人,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话。

    “有,想把你腿打断和亭亭去一块坐着观礼。”闻婴笑得很好看。

    陈斓在左边听这俩人唇枪舌剑,疑惑道:“我看见我哥在签名报到了,他第一场不是九点半的四百吗?怎么去跳高场了,沈知川呢?”

    闻婴打眼一扫过去就能看到陈珩,他穿了个黑背心,和同色系的短裤,个子和脸都太出挑。正垂着眼睛签字,似乎顺便礼貌拒绝了旁边女孩儿的要微信请求——这个太常见了忽略——忽略不了,姑娘能不能抓紧走。所以沈知川呢?

    平三雪绑了个白色发带,高马尾,很英气。姑娘端丽的眉眼如今越发有飒爽的味道,她举着手机对着好友的衣服笑了半天,一边笑一边录,突然发现镜头里出现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西装,高大的身形已经能撑起来那衣服,好看得像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沈哥?怎么这么着急?”

    平三雪停了录像,扬声冲他打了个招呼。

    “小雪?”沈知川刚才还皱着的眉轻轻松开,他看了一眼这边的人潮,从棚子那边绕过来,“我上午有点事,没办法参加活动,让陈珩替我了。正好我愁闻婴他们几个都不接电话,帮个忙好吗?”

    平三雪笑,“这有什么,你说就行。”

    “让亭亭上午别来找我,别回家,去闻婴家。”

    沈知川这话说得郑重又严肃。

    有什么事不能自己去说?为什么不能回家?为什么是去闻婴家?还有,本来就有活动是临时替的,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

    这请求云里雾里。

    平三雪挑了挑眉,她从小到大都是大事上靠谱且能装糊涂,闻婴最喜欢她好朋友就是这一点。

    此时平三雪也是什么都不问,只是轻轻颔首表示同意,“好,你放心,我把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