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怦然

作品:《非典型男白月光打工实录

    十四五岁确实是变化最大的时候。

    陈珩时隔十年,再次迎来剧烈的生长期,吃得多,精力旺盛都是小事,大不了晨跑和晚上晚睡会刷题,最大的问题是经常晚上关节痛得睡不着或者滚下来。

    他和陈斓自搬家之后就分开睡了,但是他弟经常能从陈珩的黑眼圈窥得一二:“又疼得没睡着觉?”

    “……很明显吗?”

    “我本来不看。”陈斓随手把衣服脱了,走动间露出少年人浅浅的肌肉轮廓,“但是架不住闻婴天天在路上问你啊,这谁听这么多遍能不上点心。”

    系统帮腔:能不上点心。

    陈珩心虚地摸摸眼睛。

    门铃响了,陈斓一抬下巴:“开门哥,我进屋穿衣服。”

    陈珩白他一眼,到门口看了一下猫眼,少年刚才冷峻的脸一霎柔和,“来了?”

    “我买了两盒子奶酪,你这几天和陈斓分着吃了。”闻婴随手把袋子扔他怀里,“我快饿死了,哥你做早餐了没?”

    奶酪补钙。对青少年关节没坏处。

    “怎么又不吃?”

    “昨晚那物理题没整理完,熬了个夜,起晚了。”

    三个人坐在餐桌旁边解决早饭,聊起来昨天晚上陈斓闻婴回家遇到那个给闻婴表白的男生。

    “看到旁边是我脸都不好看了。”陈斓嗤了一声,“本来要给闻婴抒情长篇大论的,结果后面完全在控诉闻婴长得好就不要脸,假装单身吊他。”

    陈珩皱了皱眉:“这什么人。”

    闻婴本人毫不在意:“垃圾呗。觉得全世界的女的要么这辈子就是清纯保守,活的圣母玛利亚,要么就是玩弄人心坏女人。应该浸猪笼。”

    “我本来都想动手了,结果人完全不在乎,说你是第十个这么说的,怎么这么没意思,然后骑车就走。”陈斓笑,“你非得给人家把这名坐实呗。”

    “那外头还传你谈的前女友三桌麻将都打不住呢,听外头的干嘛。”

    陈珩扒饭,并不言语。

    他深知弟妹这两个人都是顶尖的相貌,外头表白的从来都没断过,但是今天听了这莫名的恶意,心里头恼得很,觉得把罪怪在姑娘身上的都是傻逼,才顺便认真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的脸。

    长得好怎么了,人家原著女二,粤城有名的笑面桃花,人家的优势。

    ……生得确实好。

    她重睑深重且上挑,像工笔浓墨重彩的一道,收束的眼尾长而窄,有薄淡的弧,是笔锋挑开的尖。

    眉尾的红痣像朱砂溅到了墨上,唇红齿白都成了即兴添的点缀。

    像山中艳鬼,生在了万丈软红。

    十四岁的闻婴已经抽条,低头吃饭的时候长发被随意挽起来,露出纤长而白的脖颈,单薄的背在宽大的T恤里显得越发清瘦。

    陈珩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垂了眼,心里暗笑。

    前世今生怎么算年龄都是正常的成年人,别当闻秋平那样的畜牲。

    “哥你今天跟我们一块走吗?”闻婴停了筷子,侧过来身问陈珩,“你们毕业班真是忙死了,这不还有一个月才中考么,没必要天天抓那么紧晚下课吧。”

    陈珩刚在心里警告完自己,此时抬眼看她有点仓促:“这两天不成,沈知川这几天心里头不太得劲,没问他是什么事,他让我陪他放学打两天球。”

    闻婴刚才还亮起来的眼睛暗了下去,无意识皱了皱眉:“他怎么这么娇啊,什么都依赖你,什么都跟你说还让你陪着他。”

    陈珩还没说话,陈斓先笑出了声:“你听听你说的什么酸话。你就是嫉妒人家霸占哥。”

    “我就是嫉妒啊。”闻婴坦坦荡荡看着他,“你四岁那会儿我都嫉妒你,你凭什么是哥的亲弟弟,我凭什么不是,你凭什么是男孩儿,哥能抱着你能让你在他屋里头住,我就不成。”

    陈斓被这隔了十年的醋味熏了个趔趄,向她抱抱拳表示佩服。

    陈珩神色复杂看了这俩小的一眼,不做声。

    闻婴到学校上了两节物理,被密度折磨得想死。马上要上第三节课,突然觉得不舒服,急匆匆找了找课桌,然后突然脸色白了。

    原因无他,痛经。

    她垫了卫生巾,并不怕漏血,但她痛的厉害,每一次基本都疼得要哭那种痛法。布洛芬就没断过,受不了不吃止痛药。

    但是她今天没带。

    闻婴记忆力很好,迅速回忆了一下,发现可能是忘陈珩衣服里头了——她早上穿的少,陈珩把外套扔给她披了一路。那会儿就顺手把药瓶往衣服里一塞。

    但是陈珩今天上午考化学,现在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而且马上要上课她也不可能去考场,相当于第三节课她要生扛。

    闻婴闭眼认命,拽了拽现任同桌温亭的衣角:“亭亭,一会儿记完笔记我看看成吗?我痛经,可能是接下来化学课听不了了。”

    温亭显然知道闻婴疼成什么样,长眉轻轻皱起:“布洛芬呢?”

    “忘我哥衣服兜里了。”

    “今天上午知川哥他们考试。”温亭显然也知道毕业班的课程表,“一会第三节课下课我叫陈斓来帮你去取,第三节课你喝点热水趴会儿?课我给你讲就行。”

    只能这样,闻婴点头道谢。

    痛经是这世界上最操蛋的东西,闻婴趴在桌子上的时候心想。

    就是刀在你腹腔里头搅。或者是个破壁机在你肚子里工作。

    她疼得渗了一层汗,心里发誓下回一定生理期穿厚点绝不着凉,生理性的眼泪忍不住就涔在眼睫,然后沉沉洇在胳膊上。

    温亭在一旁干着急,也只能先听课。

    十分钟后。

    初三一班的门被敲响了。

    高大的少年显然是跑来的,喘得很厉害,但是讲话仍然尽力清晰:“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了,能让我送一下我妹妹的东西吗?她的药在我这里。”

    陈斓刚才还在奋笔疾书,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他差点一声“卧槽”没憋住,“哥?”

    旁边抄笔记的宋昼舟也愣了:“陈珩哥?”

    教初三一班的化学老师是这两届带竞赛的泡面头大妈,格外喜欢学习好的,而陈珩又是学习好里头格外出名也格外变态那一个——双重buff叠加,化学老师笑得眼都眯起来了:“行啊陈珩!过来就行!哎你不是考试么?”

    “写完提前交卷了。”

    ……这变态的年级第一。

    闻婴和温亭的座位是固定的第二排,由于温亭的身体原因,闻婴坐外头,此时听到声音才昏昏沉沉抬起头来,眼霎时间瞪得溜圆:“哥?”

    “药,抓紧吃。”

    这人来去如风,又跑到陈斓那里说了句什么,匆匆跟化学老师说了声谢就往外跑。

    系统:你刚才检查完卷子了没?

    陈珩一边下楼一边道:五十分化学,我要是下了四十五,连着给你做任务不要奖励。

    少年眉眼间罕见的意气风发。

    系统没忍住笑了:好啊……等会,你现在去干什么?

    陈珩转头奔药铺:买糖姜啊。她能喝姜汤?

    闻婴手指都在发抖,还是温亭扶了她一把,才把胶囊放进嘴里就着水吞了。

    下课休息的时候她已经基本缓了不少,身边几个好朋友已经都聚了来。

    “痛经?”平三雪皱眉,“冻着了,疼这么厉害?我看你趴着我都知道,又没穿外套啊姐姐?”

    闻婴举手表示投降,往温亭那边缩:“亭亭救命,她要凶我。”

    温亭笑盈盈:“我不管,小雪该训你,你看你疼的。”

    宋昼舟拉了个凳子坐过来,“陈斓去给你灌热水了,他说他哥跟他说的。”他在衣服里掏了掏,找到一盒奶枣,“你看这个你现在能吃不,留着。”

    闻婴道了声谢,听平三雪叹气:“你哥是真的好啊……提前交卷跑着过来送药,还不忘了跟陈斓说给你灌热水,这哥哥,这青梅竹马,我怎么就轮不上啊。”

    闻婴还没说话,陈斓声音就懒懒散散插了进来,“怎么,下回我给你灌水?”

    “你我不稀罕。”平三雪斜睨他,“咱们班谁不知道陈珩是三好哥哥啊,脸好成绩好对你俩好,这谁不羡慕啊少爷小姐。”

    少年手指试了一下温度,把暖水袋递给闻婴,笑说,“这姐姐今天还因为沈知川和我哥天天一块儿酸得不成呢,你说完她该酸我了。”

    闻婴嘴上不饶人:“下回别让我哥管你我就不酸了,你做得到?”

    “他身边要不是一直站着你俩,给他表白的不会比你俩少哪儿去——哦现在好像也没少太多。”宋昼舟笑,“哇塞,这么一说,居家会疼人,又细心的酷哥,长得帅……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谁不想要他啊,高岭之花。”

    “我哥看重谁都掏心掏肺的,他是个傻子。但是这傻子又不怎么接近人,可不就高岭之花么。”陈斓嗤笑。

    闻婴心里头却突然不是滋味。

    像是一半窃喜,一半酸楚。

    陈珩对他珍重的人都好。

    他这么好……

    闻婴猝然抬眼,没敢接着往下想。

    别当贪得无厌的白眼狼。

    这是个大课间,几个人都被轮着的物理化学整的头昏,否则不会在这里闲聊这么多。闻婴有心扯开话题,“中考假期之后就期末,你们语文历史背完了没?”

    “靠你变态吧闻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些边边角角零碎全看呢。”陈斓崩溃道,“古诗文和文言文这十七分我能不能不要,累了。”

    “你下回别考前十就行。”温亭刚才在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练字,此时插话道,“明老师找不找你,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哄笑。

    这一群全是变态,年纪榜首常年是温亭和闻婴厮杀,但是如果这回物化题目太变态,陈斓宋昼舟也能冲一冲,平三雪数学不太行,但是架不住这姑娘文科牛得很,生生靠那几科和过硬的体育满分挂在年级前十的末尾。

    陈斓最烦的就是语文的文言文字词。

    每次期末之前,基本就是他给闻婴过数物化错题里头重复出错的点之后,闻婴按着他背语文和历史。这姑娘提问的地点层出不穷,吃饭,骑车,下课交作业,跑步跑一半……陈斓差点跑岔气。

    陈珩中考的时候,闻婴和陈珩在外头守了两天,俩人找了个不太远的奶茶店坐,对面写作业。

    陈启东和文虹也赶来送孩子,每场卷子结束都能看到围栏的最前面有骑车的少年和姑娘。

    文虹眉眼柔和:“他们仨真是比亲生的都亲近。”

    陈启东肩上多了一道杠和一角星花,脸倒是没怎么变:“跟咱们自己家孩子不也就一个样吗?”

    文虹看着丈夫笑:“一样。”

    阳城的满分是670,陈珩640全市第一。

    H省的狗习惯之一,中高考夜里头十二点出成绩。

    查分那天闻婴根本就没回家,她和陈斓一人一个手机紧张兮兮在刷新。

    陈启东也专门请了假,陈大队长给他们局长的理由非常得瑟,“要亲眼看儿子的好成绩出来”。被文虹做饭的时候抖出来供全家人笑。

    “市状元拿一个?”

    “怎么,你要给我奖励啊小闻?”

    最后是闻婴查到的,上面陈珩的身份证号和其他根本没心细看,手指发抖往下滑,因为出汗划了几下没滑动,急得不行。

    陈珩倚在门边上看着她笑,接过来手机往下滑屏幕,干燥的指腹和湿滑的汗液接触,陈珩还没什么反应,闻婴无端耳朵连带腮边都红了。

    口干舌燥。

    “我靠,640!哥,640!!!”

    陈斓没注意到他们俩的小动作,着急忙慌凑过来看,“嗷”地一声。

    “这么高兴,要奖励我啊?”

    陈珩心情实在是不错,他素来在成绩上对自己要求很高,又是重新活了一辈子,觉得被小孩子比下去多少丢人。但这个分数他确实是满意,此时罕见的眉眼飞扬,原本就生的好的脸更生动了三分。

    他挑眉看向闻婴,唇边还攒了笑。

    闻婴只听见了心跳如擂鼓。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个月之前送药那天她在想什么。

    他这么好……

    她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