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飞逝

作品:《非典型男白月光打工实录

    开学后,文虹托潘老师的关系,把陈斓送进了闻婴班里。

    俩小孩不得不靠着那点在一块俩月的交情继续相处。

    陈珩不在还好,两个小的也不是不能在一块玩得不错,但是陈珩在,这俩小崽重心全是他,你来我往还是希望哥哥多看自己点。

    闻姑姑中间回来了两次,发现小孩基本都在闻家吃饭,暗暗留了个心眼,让丈夫和她去隔壁拜访的时候留在茶几底下三个厚厚的红包。

    本来就是给闻婴的贴补,不如给到能真正让孩子好过一点的人身上。

    文虹打扫卫生发现这个的时候,人都跑苏州三天去了。

    是真的够厚,陈启东看到的时候险些以为是哪个嫌疑人家属送来的赃款。

    “这钱不能要啊秋然!”

    “收着吧姐姐,全当给孩子们买个糖,买件衣服了!”

    文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给把电话挂了。把生意人的精明使到了极致。

    ……哪个衣服这么贵?

    不过的确是尽心。按那边鲁城奶奶的话说,亲生的闺女也没这么娇养着。

    他们两家都是老样式的三室一厅,油田职工的房子不算小,采光什么的都好,三个卧室两大一小。

    陈家把小屋收拾出来,专门修缮打通了阳台扩大面积了给闻婴当单独的屋子;逢年过节都带着三个孩子;闻婴参加各种活动都是文虹给她化妆打扮,陈珩拍照;陈启东让她坐在陈警官脖子上贴对联,看文化宫现场演出的节目;陈斓虽然还是时不时酸“这一家子到底谁是亲生的”,还会拿了零花钱买零食的时候黑着脸一边疼钱一边给旁边巴巴看着的女孩一份。

    闻婴在闻荆眼里,像幼儿园老师里讲的那什么“灰姑娘”,白天在对门欢声笑语眉飞色舞,只有回家才会小心翼翼垂头丧气。

    而她自己看西游记,觉得自己更像被打回原形的精怪。好像白天受到的好都会碎的一干二净,夜晚就是她恢复本相的时间。

    所以她格外憎恨夜晚,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从此天光大亮谁也别想入夜。

    闻婶婶对她是从始至终的阴阳怪气,这女人的不忘初心让陈珩和系统都觉得敬佩。

    她们唯一的交流就是“你还知道回来”以及“你怎么又要钱”,每每都当着闻家父子的面讲,在饭桌上唾沫星子乱飞,把小女孩儿一点自尊踩在地上,又用她那满是泥和生菜叶的拖鞋后跟碾了又碾。

    “你真是平常不开口一开就是狮子大张口啊!”

    “你爸死那点钱我基本已经都给你付学费了,学费这钱我也没让你姑姑出,你怎么又没事折腾,要学课外班呢?”

    “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呢?”

    闻婴那段时间每天回去吃晚饭的唯一想法就是这女人什么时候能哑。

    闻荆大概对她颇愧疚,但是也就是委婉地示好,比如说话多谦让她,客气得还没和陈珩在一块像兄妹,多塞给她点零食玩具,但也不敢作声。

    闻二叔倒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客气,随着她长大,反而对她越发好了,虽然也就是一般正常叔叔的标准,但是闻婴不喜欢二叔看她的眼神,很——馋。

    像在馋快要入口的果子那种馋法。

    和陈叔叔一点都不一样。

    这孩子一边在姑姑和邻居近乎补偿的爱意里滋长出了一点温情的本能,一边在本该治愈自己伤疤的家里被反复折磨自尊,越发像个分裂的人。

    陈珩够细致,够认真,但他太年轻。

    完成任务只是皮毛,“三观矫正”本就是极其难的活。如果换成再大一点,真正有教育经验的人,或许明白要么不干涉这么多,要么就彻底把孩子接过来。

    看过了光,黑暗才难以忍受。

    但是系统的任务指挥提示完成,数据和年轻人都无法判断人心。

    闻婴常常上一秒看着陈珩毫无阴霾地笑,转头盯着闻婶婶的漂亮眼珠就像摆在玻璃橱柜里的死物,冷得发沉。

    这样两边的教育导致这孩子早慧得过分,在别人还流着鼻涕傻乐不知道什么是“体面”的年纪,就生出了一身维护自己脸面的刺。闻婴越发反骨,参加一堆幼儿园的活动,高兴得耿老师不行,带着小姑娘这两年到处比赛,抱回来一堆奖项。

    当时说的小精灵早被她团吧团吧扔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唯一小姑娘留下的就是那时候一点点邻居哥哥给的温情,她也就堪堪抓着这一点温情,当成了她能继续下去的救命稻草。

    在这样不知好坏的两年里,闻婴迎来了她的毕业典礼。

    去年站在这里的是陈珩,优秀毕业生代表。

    闻婴那时候在民族舞中演出,小姑娘一身裙子烈得像火,头上的头饰摇动出琳琅珠玉的响,纤长的腿裹在靴子里,跳向天空的舞。

    她两颊被特意扫了红,晕出胭脂的红色,春日净澈的溪成了神山的小格桑花,观音座下的童子来到了藏野旷川。

    于是野性都显得灵。

    陈珩坐在台下,举着相机笑着喊:“小闻!看这边!”

    闻婴明明离了很远,却立刻回了头。

    今年闻婴的致辞已经快要到末尾。

    “......让我们在这里,一起祝贺朋友,也祝贺自己,毕业快乐!”

    掌声雷动。

    她笑着抬眼,然后听到了等了很久的声音。

    “小闻!看这边!”

    ——今年是她。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怎么嫉妒。都得在台下,鼓掌不鼓掌无所谓,怎么议论无所谓,怎么看她无所谓。小姑娘笑容不变,甚至望着镜头的笑更漂亮。

    今年是她。

    演出完是毕业聚餐,闻婴妆没来得及卸就被拉过来和亲友合影。潘老师拍照,平三雪握着她手,陈珩站在她旁边,陈斓在她后面按着她肩膀,旁边还有赶来观礼的闻姑姑闻姑父,陈启东和文虹。几个大人在后面站成了一排,笑意都是温和的。

    在摆姿势的时候,陈珩悄悄和闻婴说:“给你带了新开店里的多肉葡萄,一会儿记得喝。”

    所以照片定格,闻婴刚才还虚假的笑容瞬间真挚得不得了。

    陈珩早就发现了他养的方法有错误,但是他短时间内找不出来怎么彻底让闻婴和闻家脱离的方法。只能多陪着小孩儿,像个真正的大哥,把两个崽子都带在身边,疼着哄着,想让那孩子能软化一星半点。

    他和系统商量过几次,但是想出来的方法都否定了。

    ——他也不知道,原来让闻婴脱离闻家原来会是这么惨烈的方式。

    一年级已经放暑假了,对于一个曾经高考完的陈珩来说作业约等于无。

    但是一年级重读实在太痛苦,他尽力写了一年的铅笔字,得装着不会用笔。上课弱智就算了,还得在一堆吱哇乱叫的小孩里呆着,每每暴走,心情稀碎。于是越发不喜欢说话,板着个脸,看起来越发酷哥。

    于是他忍无可忍,毛遂自荐当了一班班长,把一群小崽子管得噤若寒蝉,整个年级就他们班安静,班主任看见他就喜上眉梢。

    陈珩不知道其他穿越者怎么过这小时候的几年,反正提起来他就觉得无聊。这位哥作为曾经学文的神,觉得不能如此荒废时光,连着系统的网,把能看的英剧美剧都看完、练完听力之后,每天就开始按时晨跑,然后开始读之前没时间现在感兴趣的书,这人甚至开始研究人民日报。

    据陈卷王说,如果在这边也要高考,不如保持一个学习的状态。

    高考预备役打工穿书者和苦逼全年无休电子社畜,两两相望,都觉得对方惨。

    陈珩这几天在翻阅二年级在学什么。

    窗外阳光好得不得了,天深蓝旷然,又是一个夏天。

    闻婴和陈斓被拉着去报名小学了,难得耳边清净,他中间休息,站起来活动身体,正好和系统聊两句天:统哥,咱们大概得攒到多久?三观矫正,是成年就停止还是一次整整一辈子?

    一辈子他可能就懒得回去了,直接死也挺好。

    系统正在捋《逆流》的小学线:......让我把这一句打完。一辈子也不一定是多久。十八岁高考之后进行三观和剧情双重判断,没有崩裂主角三观的导向剧情,主角本身没有虐待他人恶劣倾向,基本就可以选择是脱离任务系统了。

    陈珩停止了活动动作:我以为你们是要主角必须伟光正。

    系统笑:那没有,不然这几年闻婴和陈斓哪个也不合格。

    一个愤世嫉俗的小分裂,一个恨不得打遍所有傻逼的中二病。

    陈珩额头青筋跳了跳。

    系统看了一眼词:我们的选择度很高,如果回去报酬就是满足任务者需求且不危害社会的钱的数额和时空精准定位,以及另外一个在限定范围内的愿望,如果不回去也有同样数额的钱和真正的公民身份,你到时候自己选。

    陈珩点点头没说话。

    主系统“芥子南天”。

    系统又动用身份回了一趟。

    银色的鞋跟在同样银白冷锐不近人情的地板上作响,每一步都有数据流亮起又熄灭,光影流转,漂亮得很。

    路上同样制服的工作系统见到他都匆匆鞠躬:“A总管好。”

    “A-006阁下。”

    “午好,006阁下。”

    漂亮青年点头致意,直到走到B区,抬起蓝眼睛,虹膜认证通过,面前的门轰然打开。

    里面的曾经嘻嘻哈哈的红发青年现在满脑子数据线,正忙得脚不沾地——物理意义的脚不沾地,他正坐在巨大机器的机械臂上,正在处理剧情人物进度和好感值筹算。

    “B-001。”

    “哟,A总管!”红发青年这才抬头,热情打了个招呼,“对不住了,没法儿下来招待你,我实在抽不出身,现在各个世界的结算季到了,实在是忙......怎么,来安排D103下一个出场的主角?”

    “对,顺便把我宿主的积分结算一下。”

    红发系统带上手套,在面前一抹,一大块虚拟显示屏幕出现:“积分结算我给你整,不用你操心过来催。小学出场主角......温亭,沈知川......这两个一个原著女主,一个能顶少年陈斓,你要谁?”

    系统指了指自己的脸。

    红发系统愣了:“.....谁?”

    系统顶着一张美人脸,面无表情道:“宋昼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