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孩

作品:《非典型男白月光打工实录

    系统解释说它回到主空间汇报情况,陈珩没说什么。

    他只是皱着眉:“陈斓我能不能打一顿?”

    系统:?

    系统走之前把闻婴和陈斓的监控权限都给他开开了,此时一调监控,表情瞬间变成了木然:“......随你,多打几次。”

    有些可怜小孩惹人疼,比如闻婴。

    有些可怜......不他不可怜。不用比如,只有陈斓。

    陈斓把陈珩隔壁家的大鹅的毛趁它睡觉拔了一根。

    有种禽类,它长着禽类的身体,有猛兽的心理素质,类似牙的结构,以及大象的记仇能力。

    村中三霸之首。

    它叫鹅。

    陈珩隔壁那奶奶是鲁城人,鲁城和阳城交界,鲁城奶奶因为闺女嫁过来,也跟着过来住了,她口音和阳城还不太一样,但是其实很接近。就是听起来更彪一点——她提着两把菜刀去追过偷她电的。

    陈珩第一天醒来没听到鲁城奶奶的议论,因为她认为那“嚼舌根”的没出息,“不是好心肝”,陈家对鲁城奶奶大为赞赏,但是陈珩一家对鲁城奶奶并不是很亲近。

    毕竟没人想被那看门的鲁城大鹅拧得连跑三条街。

    但是陈斓不一样啊!

    他初生牛犊......初生“皮猴”不怕鹅,非得和它较量高下,大鹅惊醒后大概是疼懵了,和小王八羔子对视好几秒。

    陈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

    大鹅:“嘎——”

    大鹅展着翅膀猛地扇了陈斓一下子,差点给陈斓扇蒙了。

    陈斓没见过如此强健的对手,一时愣在原地,和大鹅大眼瞪小眼。

    大鹅作战经验丰富,看对手懵,就梗着脖子,炸开翅膀,一扑楞就开始追。

    陈斓还小,没见过正宗鲁城的鹅,他自己比大鹅高不了多少,被狠狠拧了大腿,疼的泪花子当时就出来了。

    “呜哇——”

    他嗷一声涕泪齐飞,撒丫子就跑,“你怎么这么凶啊!!”一边跑一边哭嚎,一路狼烟惊天动地。

    大鹅没有半分鸣金收兵的意思,“嘎嘎嘎”着追。

    好几家纷纷出来看是谁惹了大鹅。

    “哪家的小孩?”

    “陈启东他侄!”

    文虹不在家,陈启东今天值班,没人解救陈斓,鲁城大鹅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一会儿就叨了陈斓好几下。

    陈斓哭得快断气,“救救我——呜呜你起开啊你怎么这么凶——”

    还是他们楼白胡子老头黑着脸出来,狠狠瞪了那惹事儿的小崽子一眼,伸手去抓鹅脖子。

    那位鲁城奶奶是他老伴。

    系统看的眉头直跳。

    陈珩:“让打不让打?任务允许吗?”

    系统:“让。你抓紧趁他好了就打。”

    陈珩等了一周,等陈斓大腿的几个淤青和齿印下去,就把陈斓揍了一顿。

    他还小,力气大不到哪里去,但是已经无师自通领会了鸡毛掸子怎么抽屁股疼但是伤不到:“给我过来!”

    陈斓:“大哥呜呜呜呜呜我错了你别打......”

    陈珩:“错哪了?”

    五岁揍四岁,本来特别滑稽,但是陈珩板着脸,自己又是真十八,就莫名严肃。

    陈斓心想我怎么知道认错还要说错哪儿了,“我不该,不该呜呜呜不该出门玩不该开门......嗝你怎么真打啊!”

    他被结结实实抽了两下屁股。

    陈珩笑容真挚:“当然是真!打!了!”

    但是陈珩低估了陈斓闹的本事。

    四岁本来只是刚开始闹腾,翻不出风浪,但是他弟弟天赋异禀。

    打完伤好了第一天。

    陈珩在翻绘本。

    系统:你抬头。

    陈珩心下不妙,抬头就看见那小子骑在墙上,笑容满面冲他打招呼:“哥!我是不是特别高!”

    然后手因为抬起来疯狂挥,差点失去平衡掉下去。

    伤好了第四天,暑假前一天。

    陈珩给闻婴整理头发,他最近学会了怎么把麻花辫梳得又甜又乖还不土——联的是系统的网,据说用的是姑娘们都很喜欢的某红色app学的教程。

    他手指还有点肉,但是神色认真地在手里缠着头发,已经很有哥哥的模样。

    闻婴在镜子里悄悄看着自己的头发和给自己弄辫子的哥哥。

    陈珩一心二用,余光还兜着不省心的弟弟,那小孩正兴致勃勃捯饬他新得到的弹弓:“别打着自己了——你在干什么?”

    陈斓:“啊没什么。”

    然后他微微眯着眼睛一拉绳子,猛地有什么东西弹了出去,轨迹直冲大开的窗户。

    窗外传来大鹅一声“嘎”。

    陈珩:“陈斓!!给我过来!”

    陈斓:“你辫子还没辫完呢哥!我出去玩了啊!”

    暑假一个月里大鹅看见他就追。

    暑假第十天。

    文虹放了假,沉迷在家里养花,陈启东向来是老婆喜欢什么他买什么,家里茉莉,矮向日葵,吊兰,仙人掌......郁郁葱葱里头零碎的姹紫嫣红,但是直男陈珩担心的是晚上氧气不够用。

    最近文虹还托朋友买了云南那边的波斯菊。

    她喜欢香水,这不太愿意打扮的女人唯一的情调就是托人给她带祖马龙蓝风铃——陈珩和系统一致觉得这个香水味道像茉莉花或者溪边的风,但是真的非常好闻。

    陈珩有天晚上和陈启东熬夜看球赛,早上起来困得七荤八素,他一撩眼皮,发现他妈的宝贝心肝儿花每一样都少了一小半。

    问就是他妈天天逼着他数花的个数,小女孩儿似的。

    陈珩清醒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去了自己隔壁屋子。

    “陈斓,妈妈的花儿呢?”

    “哦我摘了一点!我记得舅妈的香水和舅妈的花的味道!我给她做香水!”

    陈珩:“......”

    文虹倒是没说什么,刚泡的花的确很香,然后陈斓因为没挨训,飘上了天,把一半水倒出来打算再泡一次,结果把水活生生泡臭了。

    陈珩:“......”

    陈珩:你来之前没跟我说我五岁要操这么多心。

    陈珩:干完活得加钱。

    陈珩从前几天还问他错哪儿了,到现在直接拿鸡毛掸子,“趴着再反省”然后打。

    陈斓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嚎他想妈妈,要么就死活躺地上就是不起来。

    陈珩:“你起来。”

    陈斓:“我不!我起来你就要打我了!你根本不疼我了大哥!我好可怜,我大哥都不要我,谁还要我啊呜呜呜呜呜——”

    陈珩:我为什么第一天还觉得这是个可怜孩子?

    系统毫不客气大笑。

    暑假第二十天。

    他这边在和系统捋九月的时间线,那边陈斓在客厅和铠甲勇士一起喊口号。

    “风鹰铠甲,合体!雪獒铠甲,合体!!!”

    陈珩:......

    系统:......

    什么时候开学?

    最让人瞋目结舌的是,他和闻婴互相看不顺眼。

    “《逆流》最性张力的是‘谢庭兰玉’(陈斓温亭),但是合作默契无间还得看‘静影沉璧’(陈斓闻婴)。”

    《逆流》原作者信誓旦旦地讲。

    陈珩心想你开什么地狱玩笑。官方拉郎谁都会,人家离谱你致命。

    但是他俩互相看不顺眼的确是默契无间。

    放暑假闻婴没被闻姑姑带回家,她不喜欢和闻婶婶大眼瞪小眼,就总喜欢在陈珩家做作业和吃饭。

    “陈珩哥哥!我是闻婴!”

    一大早,闻婴就过来敲门,梨涡甜得盛了蜜,和琥珀色瞳孔相互映衬更像哪家的狸花猫儿。

    陈珩开门,后面的小尾巴就阴阳怪气地学闻婴讲话:“陈,珩,哥,哥——你自己就不能跟着闻荆?非得找我哥哥?”

    陈珩额角跳了跳,没来得及阻止,俩人就又掐上了。

    “当然可以啦。”闻婴眯着眼睛笑,声音特别甜,“可是,关你什么事呀,你管得着我吗?”

    闻婴在学校面对孤立,还来不及高敏感,自我怀疑到底错在哪儿,就学会了笑里藏刀和直球反击。在学校一个多月,连口齿都伶俐了。

    ......从可怜小白花变成了霸王花的苗子。

    “逆境逼人成长。”系统这么评价说。

    陈斓:“这是我家,当然是我管!”

    闻婴:“我找陈珩哥哥,陈珩哥和文阿姨都说过,让我把这儿当我家看。陈珩哥哥会把我赶走吗?你管得了陈珩哥哥吗?”

    陈斓:“他俩心软呗,你撒娇。你就是故意不想走。”

    闻婴:“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你管我?你是我老师还是爸......叔叔婶婶?”

    非常让人解气的是,闻婴是唯一一个能嘴皮子制服陈斓的人。

    按系统的话说这是“在同一高度利用自己的经验大杀四方”,但是陈珩觉得不是什么好词。

    陈珩直接一手推着一个——因为他现在五岁拎不动——单方面结束战局:“都给我写作业,一会儿爸爸接我们去百姓量贩买东西,下午还要去游乐园!”

    “中午怎么办?舅妈回家吗?”

    “妈回来给咱们做,你俩一人一边——别再扯我衣服了我谁也不跟着!”

    闻婴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铺在桌子上,并不看陈斓。

    她学习成绩这方面向来没问题,并不会抓耳挠腮。

    对,她特指陈斓。

    陈珩给他俩关上门就去他自己卧室写作业了,他放心闻婴不会在写作业的时候和陈斓掐架——闻婴引以为傲的就是成绩,她忙着给陈珩看写好的作业和高正确率,小孔雀开屏似的,没空搭理皮猴子作妖。

    “陈珩是我亲堂哥,”陈斓静不下心,开始挑事。他一边咬着笔头,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干嘛不跟着你亲堂哥?”

    闻婴埋头算数,不搭理他。

    “你天天......大哥总要接你,跟你讲话,陪你玩,看你作业,他还给你编辫子!他陪我时间都少了!”

    闻婴垂下的眼帘微动,唇角微翘,算数的速度明显上去了。

    “他总看着你,逗你笑,给你带吃的,可是我才是他弟弟......

    “你非得抢大哥吗?我就这一个大哥!”

    闻婴唇角一捺,眉尾压低了,还是不愿意接话。

    陈斓看她一直不说话,有点无聊,开始埋头写。

    闻婴细细算数,又检查了一遍,看陈斓还在写作业,也没出声,只是抽出一本陈珩给她的绘本开始看。

    她心里算着时间,等陈斓写的差不多了才出声:“我也就陈珩一个哥哥。”

    闻婴不等陈斓反驳,就起身蹦下凳子,推门出去了:“陈珩哥哥!咱们几点出去玩啊!”

    陈斓再大两岁,或许能体会到她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猫嫌狗不待见的小时候,这小孩只是也跟着蹦下凳子,满心的烦躁:“你又贴着大哥!”

    说来也奇怪,小孩都是避着揍他的人,陈斓不知道是天生的抖M还是缺心眼,陈珩管他管的越严他越喜欢粘着陈珩。

    陈珩在这边用系统的权限看电影。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过来,他就按了暂停。

    陈珩看陈斓咬笔头的手和有铅印的脸,眉头跳了两下,拿了个毛巾浸了热水,叹了口气,给陈斓细细擦干净:“别咬笔头也别摸。”

    陈斓被热毛巾蹭了一脸,反而得意洋洋看着闻婴。

    闻婴翻个白眼,吹了吹刘海,“现在十点多了,咱们还出去玩吗?还是开电视——我不想看《铠甲勇士》。”

    “我也不想看《花园宝宝》。”

    “我不看《小鲤鱼历险记》,我不喜欢赖皮蛇!我好难受!”

    “我也不想看《虹猫蓝兔七侠传》的时候听见有人哭!”

    “那也不知道是谁看《东方神娃》吓得抱着陈珩哥哥!”

    陈珩感觉他早晚有一天会被这俩小孩烦死。

    他叹了口气:“《中华小子》,还是《喜羊羊与灰太狼》?”

    “《中华小子》!”

    终于统一了。

    陈启东回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在围着电视机吱哇乱叫。

    男人眉目由冷漠变得柔和,把警帽和制服挂起来,在衣服兜里逃出来三块德芙,才含着笑意思意思敲了敲门:“我带了吃的,有人想边吃边看电视吗?”

    “报告,我——”

    “我我我!”

    “爸,你回来了!”

    三个小崽唧哇乱叫,呼啦啦全起来冲过来抱他。

    陈启东力气大,背上趴着一个胳膊上还挂了俩,“我弄了单车,咱们晚上再逛超市,下午和妈妈一起骑车去郊外玩好不好?”

    “好!”

    “我们明天晚上去看星星怎么样?我带上望远镜!”

    “说的跟谁没有似的......”

    “去不去?”

    “去!”

    所以这个夏天的尾巴,也不是全苦。

    在蝉鸣声里,像闻婴和陈斓一人一块,来自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的德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