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床上拽着被子往床的边沿爬去，果然在床边找到了空瓶子。但是因为要去够那个瓶子，所以直接滚到了地上。

    果然还是木地板凉快，她舒服的叹息。

    “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就是磨砂玻璃瓶上有一个草莓的图案……五百毫升……”她一字一顿的把牌子读了出来。

    迹部听到那牌子的瞬间就确定了他之前的猜想，他知道那款酒，看起来无害，但是酒精度数却足有9度。“那不是饮料，那是酒，你喝醉了。”

    “可是——”她委屈，她明明喝的是甜甜的饮料，怎么一转眼就变成酒了？

    “别可是了，你喝了多少？”

    “……两瓶。”因为那时候她没吃饭也没喝水，又渴又饿，她以为是饮料，里面带糖分，正好还能缓解自己因为没吃饭造成的低血糖症状。

    两瓶！酒精度数9度！迹部脑瓜子嗡嗡的。“两瓶500毫升的9度的酒，也就是说你等于是喝了六瓶啤酒——”她之前连无醇的干红都不沾，一下子喝六瓶啤酒的酒精，她不醉那才奇怪。

    她清醒的时候不可能认错，肯定是她丈夫造出来的事。“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你丈夫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头好疼——我心脏跳的好难受，我是不是以后都会这样了？我不要，我的脑子是我唯一的依仗了——如果我以后都不能思考那还不如让我去死算了！”

    他听在那边哭的可怜皱眉。“倒也不至于，你就是喝醉了酒精烧出来的毛病。闭上眼睛睡觉，等酒醒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她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十分不安。“真的会恢复之前的样子吗？”

    迹部叹了口气给了她安心的回答。“会的。你放心吧。”她这次闹的那么大也证明她之前真的没喝过酒。还以为她真的以后都会这样了。“你之前没喝过，你看你丈夫也总该知道吧，喝完过一天，最多两天就好了，等你回来上课的时候肯定是能恢复正常的。不用担心。”

    她在那边呜呜的哭。“他脑子反正也就不怎么好使，喝大了毁了也不可惜，我脑子比他金贵，我才不管他怎么样呢……”

    ……住口，别笋了！大熊猫要饿死了！

    他不欲与她多纠缠。“行了，电话挂了睡觉去吧，睡醒就好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我……我不知道……我头疼……还热……呜呜呜……”

    迹部觉得这俩人酒品都一样不好。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她这第一次醉酒就弄的那么惨兮兮的，怎么都感觉有些可怜。“你如果这点酒就醉成这样以后还是别沾了。”

    女生在外面喝酒，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她酒量又差，武力值又低，体力还废，真上了酒桌想要保全自己太难了。酒桌上从来不缺心怀鬼胎的人。

    他觉得他现在仿佛是担心女儿喝酒的老父亲，谆谆告诫。“藤野五月你记住，你今天喝醉了，所以你绝对不能忘记今天的难受，以后毕业工作了上了酒场，一滴都不能沾，一旦沾了你就会是现在这种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酒桌上从来不缺心怀鬼胎的人，你又是个女人，肯定有想占你便宜的，既然你说你不喝酒，那以后就再也不要碰，听到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的严厉告诫，她能明白，她头还在疼，一边哭一边保证。“听……听到了。呜呜呜……以后……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听到她哭着保证，他才安心下来。她平日对于危险相当警惕，连他感受不到的危险都能提前感知到可见其谨慎，在自己面前也是滴酒不沾，这个点喝酒——他往前推算了一下，估计还是半夜没睡醒的时候他丈夫给她灌的，她没有设防才会中招。

    ……她丈夫不可能不知道她不会喝酒，所以她丈夫的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稻草吗？半夜给不会喝酒的人灌酒……她丈夫这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行了，睡觉吧，本大爷也要起床了。”他一个单身狗还是不操人家已婚人士的心了。“挂了。”

    他按下挂断。

    ***

    中原中也从外面买了菜回来之后还没进玄关就听到她的哭声，他把菜丢在地上上楼，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滚到地上去了，抱着头哭个不停。

    “莉莉？怎么了？”

    “头疼——头好疼——”

    他想的好，他喝多了之后就睡觉，晚上喝了能一觉睡到天亮，如果喝得多了甚至能睡到下午。所以在她噩梦连连的时候他去酒吧买了几瓶这种酒。

    瓶子和标签看起来温柔可爱，入口也是甜甜的草莓牛奶味，根本喝不出酒精味，十分有迷惑性。仿佛是喝多少都不会醉的饮料，实际上一瓶能抵得上三瓶啤酒。

    她对酒精味敏感，不论是啤的红的白的还是各式洋酒香槟她都是退避三舍，所以他才选了这一款。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警惕心是最低的。果不其然她并没有发现喝下去的不是饮料而是酒。

    她总是噩梦，睡得不安稳，所以只要能把她灌醉，自然就能一觉好眠到天亮。

    ——他想象中的计划，十分顺利，破费科特。甚至很得意。

    然而事实却是一顿乱棍给他打傻了——她从四点开始喝完到现在，如果到现在没醒则算是睡了一个半小时，还不如之前噩梦的时候起码一次还能睡两个半小时。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醒了，而且还不知道醒了多久。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哭的可怜。“为什么——”

    “莉莉？”他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不舒服？”

    “头好疼——我难受——为什么要给我灌酒——为什么！你要杀了我你就动手，不要跟芥川一样给我磨软刀子！他杀人技术烂，你技术也烂吗！你们黑手党连杀个人都那么废你们为什么不集体解散回家种地算了！”

    他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想让她做噩梦，没想到她对酒精太敏感了，跟普通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抱歉——”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她伸手推他。“我不去床上！我热死了！我要躺在地上……地上凉快……呜呜呜……房间别再转了我好晕……”

    那两瓶酒灌的完全起了反作用。他好心虚，内疚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了。“想吃点什么吗？”

    “我不吃——我难受！我头晕！”她躺在地上把家居服没有遮住，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贴在木地板上。“你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喝醉的时候身体状态极其不佳，心情也烦躁，嘴损甚至不用打草稿。

    他一声不吭低头挨骂。“莉莉，躺在地上会感冒的，要不还是回床上我给你开空调……”

    “滚！”她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呜呜呜……头疼……别烧了我好热……”

    她想要想些什么，但是脑子里只有片段。她想要调动起所有的思维，但是却发现自己能想到的只有只言片语。

    她躺在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脑子极乱。她伸手想要去够天花板，她也想梳理脑子里的东西，但是脑子里的东西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被她用意识系统的分隔开。

    “亚当斯密……利润是雇佣劳动者创造的……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

    “成功的谈判要兼顾利益和关系……利益是目的，关系是手段，二者并非不可协调……要理解对方的看法……重要的是要对方无法置身事外……”

    “审计可以揭示差错和弊端，维护财经法纪，可以改善经营管理，提高经济效益，加强宏观调控……”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呜呜呜……还是头疼……”

    他坐在地上把她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摸她脑袋。

    她突然尖叫。“不许碰我头！”

    他这才发现他刚刚手没注意碰到她后脑勺。她打小就不让人碰，哪怕是轻轻碰触也会非常不高兴。“抱歉。”

    她疼的抱着脑袋翻来覆去打滚。“呜呜呜……乖孩子不能说脏话……礼仪老师会训我的……我礼仪课年年满分的，对不起我不该说脏话……”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想起不能说脏话这事。说起来她刚刚那么多话，就那句‘滚’能踩在脏话的边沿上，其他压根都算不上。结果话刚出口还没散就又道歉了。

    他垂眼看她。“想骂人就骂，我听着。不要紧，你礼仪老师听不见。”倒是她如果真的骂他了，他心里倒还舒服些。她这么前面刚骂完后面又道歉让他的歉疚感更深了。

    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不仅仅掐住脖子能让人窒息，那种强烈的亏欠、内疚也能让一个人感受到同样的窒息，甚至更甚。正是因为他的不信任才引发了这件事。按照从前，这种因为下属提供虚假情报导致决策失误的情况，提供虚假情报的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