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把她像小鸡一样拎起来，


    “小东西，和我耍花招还嫩了点，老子在这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这点小伎俩也想骗我。”


    说着他捏住卫墨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脸


    “倒是真的标志，就是忒瘦了些，卖了可惜，养胖点送去给当官的做小妾或许钱能翻几倍。”


    他盘算着，把她抱起来就往酒楼的方向走去。


    茶楼的雅间里，两有人目睹了全过程。


    “公子，她麻烦不少，看样子又来了人贩子，还要帮吗？”


    “不用，你瞧——”


    两人视线看向被堵在半路的瘦高个那。


    堵人的正是裴舟。


    “兄弟，你手里的人我要了，出个价。”


    瘦高个心里嘀咕，这小乞丐这么快就有买主了？怕不是个普通身份。


    他眼珠子转了转，对裴舟露了口黄牙笑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想卖你，这小姑娘有人高价买了。”


    “高价？多少。”


    “五十两。”瘦高个伸出一只手摊开五指。


    眼前这人衣着虽不高调，但那衣服料子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机会难得，他当然要狠狠捞一笔。


    “我多出二十两。”裴舟说道。


    二十两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积蓄了。


    “这.....”瘦高个面露难色“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这样不太好吧。”


    “三十两。”裴舟自信开口，反正用的不是自己的钱。


    “兄弟，不是我不想做你生意，实在是.......”瘦高个继续说着。


    “两倍。”


    “...看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卖你吧”


    瘦高个满意地数着银袋离去，裴舟则是小心翼翼抱着女孩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递给车上的人。


    卫衡看着昏迷的人，撩开一点车帘对裴舟说“去别院。”


    酒楼雅间，男子若有所思挑眉“卫世子，有意思。”


    马车颠簸，卫墨这一觉身体不安稳，梦里也不安稳。


    思绪好像飘回到被夺舍的那天。


    她的魂魄被挤出自身体外后，便开始浑浑噩噩地不知所向，模糊间她好像游荡在家中各处。


    后来的一天，忽然出现了燃烧的纸，腥臭的血，刺耳的铃。


    然后她好像被莫名的力道赶出了家。


    熟悉的街道，昏暗无光的巷子里，她冷得发抖，蜷缩到角落取暖，日复一日看着来往的人。


    啊，原来那段没有印象的时间，她是这样度过的啊。


    卫墨模模糊糊地想。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女孩的身体里呢。


    在迷药的作用下，她的思绪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卫姐姐，卫姐姐.......”


    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喊，她站在大雾中，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


    “是谁？”她问。


    “我是你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那嗓音再度响起时，大雾慢慢散去，卫墨得以看清那人的脸。


    “江家妹妹？”她认得她，疾恶如仇，爱恨分明，江家独女江辞雪，性子和京城中的闺女并不合得来，常是独来独往。


    只是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江辞雪微微一笑开口道“卫姐姐现在用着的身体正是我的。”


    卫墨皱眉，什么意思？


    江辞雪缓缓走到卫墨面前，朝她伸出雪白的手。


    卫墨看着面前的手，只犹豫了一下便拉住了，软软的，冰冷异常。


    顺势站起来，她被江辞雪带着往前面走去。


    大雾凭空而起，再次散去时两人出现在昏暗的街道小巷里。


    她下意识打量四周，周围是高耸的暗红砖墙，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打更声隐约传入耳中。


    这似乎是城边的寺庙旁。


    江辞雪放开她的手“江姐姐看。”


    卫墨顺着她的手看向那个几乎无光的暗角。


    她这才发现那角落躺着个人。


    气息聊胜于无，若不是胸脯还在微微起伏，她还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这是我。”江辞雪开口，顿了顿，她才再次开口。


    “此时我已回天乏力，你可记得你醒来时那个乞丐？”江辞雪看向卫墨，眼里闪着泪花。


    卫墨点头，那个差点被她压坏住所的乞丐。


    “那乞丐的女儿，左右不过十三四岁，和我一般的年纪，为帮我和那贼人拼命，死了。”说罢，她哽咽着擦了下滑至面颊的眼泪“我不知她为何会为我拼命，可是她的死并没有拖太多时间，我很快被追到此地，他给了我致命一剑，我身子本来就虚弱，那一剑能要我的命，我必死无疑。”


    卫墨一时不知说什么，她并不会安慰人。


    “弥留之际我看到了卫姐姐的魂魄，当时你已经近乎透明，快要消散，我便擅自把你拉进了我的身体，卫姐姐常年习武，体魄健朗，我想着你定能替我活着，”说着她拉起卫墨的手


    “卫姐姐，请原谅的我自作主张，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变成一缕魂魄，许是上天安排，求卫姐姐替我活下去。”


    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孩，她很纠结。


    江辞雪这个身份太过贵重，她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替她好好活下去。


    最终在对方哀求的眼神下，她勉强点头“我会努力的，”她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其实，是我该谢你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不然我现在可能就在黄泉路上了。”


    思索了一会，她又问江辞雪“只是，你为何会招致此杀身之祸？”


    这刀口利落非常，直击要害，不像普通人。


    要想好好活下去，避开可能会有第二次的祸端，她要知道这次的来龙去脉。


    江辞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半月前那天晚上，东大街举办秋前诗会，我闲来无事便去了，在街上一群人忽然出现，把我和家仆冲散了，我慌乱中就被下了迷药，等我再次醒来就是在一座民宅院子里，他们都蒙着面布，但是我听他们交谈有几分像羌族人的口音。”


    “羌族？”卫墨诧异，羌族人和我朝素来不和，羌族人为何会出现在京都。


    “绑架了我之后，他们只把我关着，每日派一个小姑娘给我送水送饭，就在几天前我成功博取了那小姑娘的信任，给我松了绑，然后趁着那群人夜半放松戒备，翻墙出逃，我这才发现我一直呆着的地方就在离城门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江辞雪指了指面前的红墙，


    “我母亲信佛，我也时常和她一起来这里念佛，对这里记得个大概，凭着记忆找到这寺庙处，当时门口守着个小和尚，我本以为得救了。不料，那小和尚和贼人竟然是一伙的，我就是在这寺庙的墙角处被杀了的。”


    卫墨再次看向砖红的高墙，原来这里是寺庙。


    她并不信佛，却始终相信信佛之人心善，应当是万事顺遂的。


    如今却是佛门之人伙同贼匪，心善之人性命止步大好年华。


    她不由叹一口气。


    隐隐约约间，前面浮现一黑一白两人，江辞雪了然一般，拉着卫墨的手


    “我早该入轮回，东躲西藏，只为交代这些，如今心愿已了，该走了，虽然希望卫姐姐替我活着，但千万不要被我的躯体束缚，你仍旧是你。”


    说罢，她微笑着走向黑白无常。


    卫墨看着那三个身影消失消失，幻境也开始模糊，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