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

作品:《香烟和草莓

    赵光的, 和商天冬一起。


    ,放学之后,连饭都没吃就去打球了, 直到上课, 他都没回去。


    有他一个人, 赵澜和商天冬是跑来找他的, 脚步声让周流光往后看了一眼。


    , 他又继续打球。


    “出大事了流光, 快停下。”商天冬焦急说。


    赵澜附和:“你快去救夏薰吧!”


    这句话让一个原本能入框的漂亮的三分球,在框外转了个圈,掉在了地上。


    篮球在地上“嘭——嘭——嘭”, 好像砸在了人的心脏上。


    “我我我……我在校门口看到夏薰了,她旁边那个人我觉得眼熟, 想了半天我才想起来,那人是…是殷乌茜收的低年级干妹妹,我想起来已经晚了, 现在夏薰已经被带走了!”


    赵澜本来就因为害怕和焦虑而结巴, 后面几句话更是越说越小声。


    只因说到一半,周流光突然大步逼近, 她下意识往后退,周流光沉着脸一把薅住了她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赵澜吓得心一哆嗦。


    她第一次知道“像吃人似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赵澜拼命想把自己摘干净:“我发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不然我也不会来告诉你了,殷乌茜最近和一个叫狗哥的好上了,她之前就说过要把夏薰卖了, 这件事我早就提醒夏薰了。”


    这话一落,周流光忽然像魂儿被抽走似的,定住了。


    商天冬在旁边急的团团转, 却一句话都插不上,见周流光发呆,忙推了他一把:“你傻了,报警还是自己解决,给句话啊!”


    话刚落,商天冬怔了怔。


    因为周流光扭头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满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周流光半天才眨一下眼,这才反应过来问赵澜:“你知道她被带哪去了吗。”


    赵澜咬唇摇了摇头。


    他默了三秒,掏出手机,边拨号边往外走。


    电话接通,他没有说“喂”,而是直截了当交代事情:“夏薰被狗哥带走了,你现在给你爸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帮忙找到人。”


    对方说了什么。


    他说:“行,你现在来学校大门。”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篮球馆门口。


    外面还在下雨,瓢泼大雨,伴随着能折断树枝的大风。


    赵澜和商天冬都顿了顿。


    周流光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雨里。


    他们俩这才硬着头皮跟上去。


    到校门口打好车,没一会儿季天涯从学校狂奔出来。


    他边往这边来便问:“我已经给我爸打完电话了,我们现在去哪。”


    在雨中,说话声就像呐喊。


    周流光进了出租车,季天涯跟在后面也钻了进去。


    商天冬和赵澜弯腰说:“我们俩去公安局吧,有事随时联系。”


    周流光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里面呆呆看着窗外。


    季天涯代替他说了句“你们快去”,随后把门关上。


    司机问:“你们去哪。”


    “……”季天涯看了眼周流光。


    他还是没说话,维持着刚上车的姿势,看着窗外。


    季天涯难以置信,他舔了舔唇,暗骂了一声操。


    他能感受到周流光在发抖,就像大冬天冷的缩成一团那快失去知觉的颤抖。


    他不明白。


    有必要担心成这样吗?


    司机又问一遍:“小伙子,到底去哪啊。”


    季天涯刚想说什么。


    周流光忽然掏出手机,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一遍,没有接通。


    他很快打了第二个。


    第二个还是没有接通。


    于是他打了第三个,这次接通了,他哑着音,张口竟有一丝很弱的哭腔:“叔,你帮帮我……”


    对面说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说:“你把手机给他,现在,立刻,不然他下个接到电话就是给我收尸的。”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不留任何余地。


    季天涯看愣了,半天一笑:“大哥,求人能不能态度好点,你多叫几声叔,没准能……”


    话没说完,电话又打来了。


    周流光手抖得厉害,因此滑屏接听的时候,都慢了一拍。


    电话接通,他没等对方说话,便开口直奔主题。


    季天涯在旁边静静听他通电话。


    不难猜,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传说中黑白通吃的大人物,周流光的亲叔叔。


    周流光这通电话打了一分多钟。


    结束通话的时候,外面的雨也停了。


    这好似某种寓意。


    果然,五分钟之后,季天涯接到老爸的电话:“打听出来了,听大刘说,他们在利民市场大发台球厅。”


    十几分钟后。


    夏薰在混乱中艰难的抬起眼,这才从泪眼婆娑里看清周流光的脸。


    周流光看着她,下颌线绷的很紧,一言不发。


    而跟在周流光身后的,还有季天涯。


    他们应该很不容易才了冲进来,衣服和头发上满是打斗的痕迹,身上也都挂着伤、沾着血,一个比一个狼狈,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夏薰突然就鼻酸了。


    不是因为终于有人来救她,而是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疼。


    就在这时,外头涌进一堆拿着棍棒的人,个个鼻青脸肿,为首的捂着流血的鼻子骂骂咧咧说:“狗哥,我们尽力拦了,可……”


    狗哥把一把椅子狠狠砸了出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给我打出去!”


    话未落,季天涯的身后忽然有人举棍。


    夏薰情急之下大喊:“小心!”


    季天涯刚要转头,一道黑影结结实实挡在了他前面。


    “嘭”一声闷响。


    棍子砸在了周流光的后肩上。


    季天涯震惊又后怕:“我草!”


    周流光被这一棍子砸了踉跄好几步,他扶住沙发靠背,才没有倒地。


    狗哥这边的人见状,全都一股脑涌了过来。


    季天涯抄起一个酒瓶,迎了上去。


    夏薰见状,试图从沙发上起来,但有人摁着她,她蹬腿挣扎,越这样越显得她狼狈不堪。


    周流光看她这样,心里的情绪喷泉一样往上顶。


    自责,懊悔,心疼,毁灭……用一个词形容不出来他的眼神。


    而殷乌茜趁这个时机,跌跌撞撞来到夏薰身边。


    她握着一块摔碎了的酒瓶碎片,盯着夏薰的脸,眼里淬了毒。


    夏薰有预感她要对她做什么。


    却直视着她,不再流泪了。


    她眼里流露出殷乌茜从未见过的坚强。


    这种因为有人撑腰,哪怕最后被毁灭也不再害怕的眼神,深深地灼伤了殷乌茜。


    殷乌茜狠狠往下一刺。


    周流光扑过来,死死挡在了夏薰的身上。


    那截玻璃就这么扎进了周流光的左肩。


    血从白色的布料上晕染开来,大片大片刺眼的红。


    夏薰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她张大了眼睛,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拼了命的推开他,大喊:“你…我不要你了……求求你,你快走!你别救我了,你救救你自己吧!”


    她声嘶力竭的吼,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从没这么失态过。


    周流光强忍着痛抬了抬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笑。


    她不知道他有多满足。


    他本来自责懊悔的想死,明明早晨她告诉了他这一切,是他太自大不觉得殷乌茜能翻起风浪,要不是他没当回事,就不会有这一切发生。


    她不知道,当赵澜口中说出那个“卖”字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一次了。


    这个字,就像一枚子弹,月牙儿被拐卖的时候只是从他的皮肉上擦过去,射在了母亲的心脏上,而这次,他被正中眉心。


    他没办法把她从这些人手中抢回来,那就只好挡在她面前。


    他很甘愿。


    …… ……


    “警察来了!”


    突然,屋外有人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商天冬和赵澜与七八个持枪的警察冲进了屋里。


    夏薰紧紧抱着周流光,发疯一般大喊:“你们快救他,快打120救救他!”


    “……”


    啪嗒啪嗒。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汽车碾过马路的水声,自行车的按铃声,路对过理发店的歌声,糅杂在雨声里,混乱而无序。


    屋里,夏薰哭着喊周流光的名字:“周流光,流光,流光……阿昱……”


    周流光艰难的从她身上抬起头,强撑着说:“我在。”


    鲜血会止住,伤疤会结痂,痛苦会消失。


    但是有些事它永远与心脏跳动的频率共存。


    风吹过,风记住了,雨落下,雨也记得。


    -


    幸亏警察及时赶到,才阻止更多荒唐而可怕的事情发生。


    周流光被送到了医院。


    还好,殷乌茜那一下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在“萍聚”的旧伤,他还是被安排住了院。


    季天涯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全身都是伤,但比周流光强很多,只用擦药处理就好。


    狗哥和殷乌茜那些人全都被抓走了,包括给夏薰引路的女生,一个也没跑。


    夏薰和季天涯都去做了笔录。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破晓时分,季天涯的爸爸在门口等着接他们。


    季父看到儿子满身满脸的伤,一时也觉得窝火,骂了几句脏,说什么几个小王八蛋天大的胆子居然敢惹他儿子。


    又看了眼夏薰哭肿的眼睛,知道这位就是这件事的主人公,便随口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姓周那小子头上有人,这帮狗杂碎一个都跑不了。”


    夏薰扯了扯嘴角,没有搭话。


    刚才在公安局,殷乌茜吵着要见她。


    夏薰明白,殷乌茜无非是见事大了,想求她松松口,放她一马。


    殷乌茜上学晚了一年,已经年满十九岁。


    法律不会姑息任何一个有罪的人,她走到如今这一步只能说是自食恶果。


    夏薰没闲心去看她笑话,更不会大度到原谅她。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们的人生将会是截然不同的了,而她是走向光明的那一个。


    她和季天涯买了早点来到医院。


    商天冬和赵澜都在周流光所在的病房门口守着,除此之外,还有个穿银色西装的男人,夏薰迟疑了一下才走近。


    刚走到门口,一个黑色正装,气度非凡的男人推门走了出来。


    夏薰和他打了个照面。


    他的视线举重若轻的落在夏薰身上,上下打量两眼,说:“你就是夏薰吧。”


    疑问句,肯定语气。


    夏薰迎上他的目光:“我是。”


    周修瑞闷声“嗯”了一下,对她说:“我们聊聊。”


    夏薰跟着周修瑞来到楼道里。


    周修瑞解开了一颗衬衣纽扣,松了松领带,又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了一根雪茄。


    金属打火机点上了烟,他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夏薰一言不发看着他。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一举一动都压迫感十足。


    抽第二口烟的时候,周修瑞转过了脸,问道:“你爸是赵利源?”


    周修瑞既然能在一夜之间快速赶来。


    一定是了解这边发生的所有情况,包括夏薰是谁。


    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夏薰压了压心头的异样,才说:“嗯。”


    周修瑞闻言深深看了夏薰一眼,抬手又把雪茄送进嘴边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他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烟。


    夏薰乖乖看着他。


    他和周流光长得不怎么像,但同样严肃:“你这次害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这是一句指责。


    夏薰心里的歉意更深,不由得低下了头:“抱歉。”


    周修瑞很果断说:“不必。”


    他笑:“你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了。”


    夏薰茫然抬眼。


    周修瑞直视她:“你们不是一路人,流光来这里只是调节心情,他想走随时能走,他不需要朋友,任何多余的感情对他来说都是累赘。”


    他讲的毫不留情,每多说一个字,夏薰脸上的难过就浓一分。


    但她只是默默的伤心,乖巧的独自消化一切,没有丝毫反抗或埋怨的意思。


    周修瑞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偏过脸,又丢下一句:“你已经给他添了太多麻烦,以后请不要再给他找麻烦了。”


    说完他果断离开。


    夏薰呆在原地,努力消化这些话。


    抬头看,清晨第一丝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可她却在离光线一米之隔的地方。


    只要看到光了,就会生出希望,不是非要站在光里才叫被救赎,对吗。


    她想起周流光那天咬在她的肩膀上,说“和我在一起,遍体鳞伤还不得好死”。


    这不是玩笑话。


    是他遍体鳞伤不得好死吧。


    夏薰想到这扑哧一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从眼眶里挤了出来,她蹲下来,把自己抱成一团,呜咽似小兽。


    周修瑞隔着门缝看到这一切。


    他皱了皱眉,直到助理来找,他才离开。


    夏薰在楼道里待了很久,然后她决定,要和周流光“告别”。


    周修瑞说得对,他不该踏进她泥沼一样的生命里,她也不能这么自私,看见稻草就想抓住,完全不顾稻草死活。


    她衣服上还残留着周流光身上的血迹。


    这些触目惊心的红,告诉她,这个人,因为她遭了什么样的罪。


    她找到手机,打开Q.Q,编辑了一大段话,发给周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