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实惠坊的门，罗晟宸一眼就看到了苏珮凝的车停在街角处，罗晟宸连忙走了过去，当他刚要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时，前排副驾驶的门却开了。


    “上来，不想让她看见就上来。”


    罗晟宸立刻坐到了副座上，车子平稳地驶上主街。


    “苏总怎么想起找我吃饭？”


    “因为找不到饭搭子呀，我不像你似的走到哪都惹小姑娘喜欢，我是人老珠黄了，没人爱搭理了。”


    “苏总过谦了。”


    “你手上那瓶饮料是婉晴给你的吧，小姑娘们都爱喝这个。”


    “您要是喜欢，就送给您喝。”


    “可惜我不喜欢，这种饮料除了甜就没别的味道，不适合我。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喝酒。”


    “您开车的时候还是不要喝酒了。”


    “所以我来找你呀。”


    “也就是说，我今天可以不喝酒。”


    “嗯，那要看你的表现喽。我们那个案子怎样了？”


    “问题不大，我的建议是庭外和解，我可以免除您的费用。”


    “为什么？”


    “因为这样对您将来有好处。”


    “冤家宜解不宜结，是这意思吗？”


    “是。”


    “费用我找给，就按你说的，庭外和解。可我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同意庭外和解的。要知道，在没委托你代理之前，我也跟她谈过。她可是铁嘴钢牙咬死了要在法庭上和我一决高下的，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这个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目前来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承认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是我对这个过程充满了好奇。女人嘛，八卦是天性，你得理解。你不会是？”


    “苏总，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和道德底细。”


    “那么严肃干嘛，跟你开玩笑的，当心吓到我呦。对了，以前约你单独见面你总是推脱，这次怎么这么痛快。我猜一下啊，你今天和婉晴彻底说清了，你在她面前展现了你的大度，让她能没有任何负担的投入那个警察的怀抱。而留给你自己的则是看不见的折磨，这种折磨也许会持续很长时间，也许直到你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结束。不过以我对你的观察，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就爱上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所以你得做好长期受折磨的准备。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忍不住了？所以才痛快地答应了我的邀请。罗晟宸，你这是何苦呢。”


    “靠边停车。”


    “这附近都是禁停区。”


    “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停。”


    苏珮凝看了一眼罗晟宸那痛苦的脸，随后加速向前开去，很快就到了城西新扩建的森林公园附近。这里的车辆人员本就稀少，再加上已经是中午，所以一眼望去林荫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苏珮凝刚把车开到路边停稳，罗晟宸就推开车门跑向路边的环湖步道。


    “喂，别想不开啊，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挫折都扛不住吗？别让我瞧不起你呀。”


    罗晟宸没有理会苏珮凝，他来到湖边迎着风沿着步道前行。他脱下了西装上衣，解开了领带和领口，他仰着脸睁大双眼，他不想用手擦眼泪，他想让风将他的泪吹干。


    苏珮凝抱着双臂，沿着马路和步道上的罗晟宸保持同步。她不再说话，因为她清楚，她说的话纯属多余。罗晟宸已经在她面前展现出了非常强大的控制力，这让苏珮凝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苏珮凝和罗晟宸一样的年纪时，也遭遇了挫折。但是苏珮凝可没有罗晟宸这样的定力，她哭过闹过也彻夜狂欢过，当她从宿醉中醒来后才发现，不仅感情上的痛苦折磨没丝毫减轻，还多了身体上的痛苦，这让她感到痛不欲生。就在她打算彻底的发泄和堕落的时候，她遇到了沈思琪。


    沈思琪对她说：“你尽可以以此为借口发泄和堕落，但我告诉你，这一点用都没有。那个伤你的人不会因此而回心转意，如果他因此而回心转意，那么当初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决定。发泄和堕落所能伤害的只有你自己，以及那些真正爱你疼你的人。感情上的幸福或者挫折都是属于你自己的私事，但发泄和堕落却是要所有真正爱你疼你的人和你一起承担的，这公平吗？别那么自私，因为人真的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的，所以一定要坚强。挫折总会过去，痛苦总有结束的时候。所以当挫折和痛苦一起来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发泄和堕落，而是活得更好更开心更幸福。”


    苏珮凝用了六年的时间才领悟了沈思琪的话，如今看到罗晟宸，她觉得自己也可以用这句话点醒他。罗晟宸还年轻，控制力也很好，他应该会很快从痛苦中走出来的。


    罗晟宸停住了，苏珮凝也跟着停下，等了几分钟之后，苏珮凝对罗晟宸说：“当挫折和痛苦一起来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发泄和堕落，而是活得更好更开心更幸福。”


    “这是谁说的，听起来很没道理。”


    “咳咳，这是你们沈主任说的。”


    “仔细一想，道理还挺深奥的。”


    “难受劲儿过啦？那就跟姐喝酒去。”


    “等一下。”


    罗晟宸掏出手机，犹豫了片刻后，拨了米泽阳的号码。


    “哎呦新鲜呀老罗，你居然给我打电话，说吧什么事？”


    “米泽阳你赢了。”


    “啥？”


    “你赢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任凭米泽阳一遍遍地打来，罗晟宸都没有去接。


    “小罗，姐记性不大好，恍惚记得有那么一句鸡汤话似乎是用来安慰情场失意的人的，那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爱不是占有，是什么玩意儿来着？”


    “记不住可以不说，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多尴尬，也有失你苏总的颜面。”


    “行，知道埋汰姐姐就意味着痛苦少了一大半。走，去怡雅居喝喜酒。”


    “什么喜酒，怡雅居主人要嫁人了？”


    “这句话你要敢当着韩玉娟的面说，姐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


    “哦，那就不是了，难道是关叔叔和韩美娟？”


    “小罗，你是个律师，不是写小说的，脑洞不要那么清奇。告诉你吧，韩玉娟把她的爱宠尺玉接回来了，虽然已不是完璧，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明年春天，尺玉不会叫得那么大声了。你不知道，猫叫春的声音可烦人了。”


    “这算什么喜事。”


    “她快当姥姥了，难道不值得庆贺，虽然是猫姥姥，但姥姥就是姥姥，这辈分是不能乱的。其实我们就是找个由头一块聚聚，别人都带着伴就我没有，所以就想起你来了。”


    “谢谢苏总看得起我，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哎呀，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干脆，不是鸿门宴，更不是盘丝洞，你们沈主任和傅雅莉也去。我都跟他们说好了，临时借你一用。听清楚了，是借。”


    “行吧，那咱们走吧。我是不是买点礼物送给怡雅居主人啊？”


    “嘻嘻嘻，买啥？要不你买个猫用的奶瓶送给她吧。”


    “算了，实在拿不出手，就这么去吧。”


    “就是，男人嘛就要洒脱一些，上车吧。”


    在怡雅居，罗晟宸不仅见到了韩玉娟和她的尺玉，也见到了沈思琪和傅雅莉，让他没想到的是还见到了炜业律所的袁立新袁主任。女人们都凑到韩玉娟的香闺里逗弄尺玉去了，那里自然不是男人们应该逗留的地方，所以一帮老老少少叔伯兄弟就聚在前厅里自己找乐子。有喂鱼逗鸟的，有吹拉弹唱的，有喝茶逗闷子的，也有凑在一起打麻将的。罗晟宸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于是就在院子里溜达。刚溜达一会儿，袁立新就来到他的身边。


    “小罗呀，你我还真是有缘分啊。”


    “袁主任，您不是在唱苏三起解吗，这么快就唱完了？”


    “唉，老不唱了，嗓子拉不开栓，被屋里那帮小娘子嫌弃了，说我唱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听着吓人。结果老哥我面子上挂不住，就跟你一块来溜达了。哈哈哈哈。”


    看袁立新这嘻嘻哈哈的样子，似乎没有一点被人嫌弃之后的羞愧，更没看出他有半点面子上挂不住的意思。罗晟宸之后对他说：“您的功底还是有的，就是荒废了，经常唱唱就好了。”


    “这话说的，我哪有时间唱那个。现在竞争激烈，压力大呀。小罗，我上次提出的咱们两个律所的实习律师相互交流的建议，你觉得怎样啊？”


    “很好哇，我觉得很好。”


    “我就说你是个很有眼光和魄力的年轻人嘛。小罗呀，这个建议提出之后，经过我再三的思考，觉得还不够完善。我认为咱们两个律所的相互交流不应该只停留在实习律师这个层面，应该提升到更高的层面，应该实现全员互动交流。小罗，你有没兴趣到我们炜业交流交流啊？”


    罗晟宸暗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心里打算的哪里是什么交流，这分明是要挖墙脚抢案源的节奏啊。”


    “袁主任，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做不妥吧？”


    “哦，不妥不妥。我这是把鼎晟和炜业看成一家了。不妥不妥，实在不妥。小罗呀，幸亏有你提醒啊，不然我这脸可就丢大了呀。”


    “袁主任，您是前辈，您怎么会想不到这点呢，您是在故意试探我吧？”


    “哈哈哈，小罗，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呀，就看中你了，只要你来立马就是合伙人。不要急着回答我，大家都是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哈哈哈哈。未来可期呀小罗，好好想想，一定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