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x顾屿松(4)

作品:《你依然在我梦里

    如她所愿,


    日,白天逛街购物做spa,晚上开店, 只是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 她想。


    现在的网红经济真的很可怕, “遇见”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家网红酒馆, 不仅本地的年轻人, 连外地游客都慕名而来, 往往还没到饭点,门口就排满了人。


    偏偏苏槿这人做生意佛系,说了只晚上开门, 中午就绝不会开,更显得这家店神神秘秘, 引人入胜。


    这个月营业额高得离谱,她给店里所有人都发了奖金。


    发完奖金那天,正好闭店在家休息, 想着把房子打扫一下, 给坏了很久的玄关灯换个灯泡。


    以前换灯泡都是叫爸爸来的,苏老板原本就不放心她, 如今她觉得该独立一些,自己解决这种力所能及的事了。


    这样父母也不会总认为她需要男人照顾。


    京东买的灯泡, 上午买下午就到了,还能配合她的音箱语音控制。苏槿站在梯子最顶层,一只手扶在玄关柜的把手上, 一只手颤巍巍地去扭灯泡。


    虽然害怕,但工序不难,把坏了的扭下来, 再装上新的就完事了。


    梯子是从以前家里搬来的,老化了,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苏槿下来的时候腿都是抖的。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刚下到第三层,突然脚下的木板连接处断裂,脚崴了一下,整个人朝地面栽去。


    她伸手去抓玄关柜,只听见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下一秒,除了腰椎和屁股的钝痛,连手指也传来钻心的剧痛。


    长指甲从中间劈开了,血肉模糊。


    苏槿疼得流出生理性眼泪,边哭边捞手机,下意识地摁了妈妈的号码,还没接通,脑子一激灵连忙挂断。


    她想都能想到爸妈会跟她说什么——


    “让你找个男朋友你不找,这种事哪有女孩子弄的?”


    “你家里要是有个男人就不会这样了。”


    “以后搞不定的事还多呢,这女孩子,还是要找个男人照顾的。”


    ……


    光想想脑子都快炸了,她转念给余笙打电话。


    直到那边传来说话声,她才想起这丫头上周去部队拍纪录片了,隔着十万八千里,飞都飞不过来。


    “怎么了宝贝?”


    余笙不是她爸妈,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倒血霉啊我,换灯泡梯子坏了,摔了一跤,现在站不起来,刚做的美甲也劈了。”


    “我的天呐,想想就疼。”余笙嘶了一声,“你现在站不起来吗?会不会扭着腰了?赶紧打120去瞧瞧。”


    苏槿疼得直哼哼:“我马上打,先挂了。”


    “哎等等——”


    苏槿:“咋了?”


    “你没告诉你爸妈?”


    “告诉他们干嘛?我不想听思想教育。”


    “那我叫小松去帮你。”


    苏槿心底一咯噔:“千万别。”


    “别什么别,我人不在,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医院,一个人多不方便?”


    “真谢谢你啊,真不用。”苏槿无奈地叹了叹,“我挂了,打120。”


    救护车没几分钟就来了,苏槿这辈子头一回被人用担架抬出家门。


    去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问题不大,软组织挫伤和腰部扭伤,骨头没事。


    急诊医生帮她处理劈掉的指甲,苏槿疼得在急诊室哇哇大叫。


    医生不敢碰她了,收回器械。


    苏槿哭哭啼啼地问:“能不拔掉吗?你给我接上,让它自己长回来。”


    医生无奈地看着她的手:“理论来讲,你这上半截已经断开了,而且会有很多细菌,最好是拔掉。”


    苏槿哭得一抽一抽:“能打麻药吗?”


    医生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你这——”


    “喂,好了没啊?后面还有人等呢。”诊室门被用力敲了敲,一个大叔在门口语气不善地催促。


    医生镇定地看过去:“稍等,请在外面排队。”


    “我这都排好久了黄花菜都凉了,这姑娘咋回事啊?弄不好边儿等着去,什么时候能弄就弄,别耽误人时间。”许是看她一个年轻女孩,身边连个家属都没有,大叔索性走进来虎视眈眈地瞧她。


    就在这时,诊室门被推开,另一道身影缓缓走进来。


    苏槿正要看是什么人又要插她队,一张熟悉的脸望着她笑:“还没好?”


    顾屿松直接站到她旁边,那大叔悻悻地被挤到角落。


    顾屿松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现在看病不用排队?”


    大叔心虚地闪开目光:“我排,排着呢。”


    “麻烦您出去排。”顾屿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您在这儿她会紧张,耽误的也是您自己的时间。”


    “出去就出去。”大叔边嘀咕着边走出诊室。


    顾屿松关了门,走回来,看了眼她血肉模糊的手指,眉头紧皱起来:“怎么弄成这样?”


    “爱美呗,做这么长的指甲,你看看,现在整块儿都要掀掉。”医生重新拿起器械,“你帮我摁着点儿她,我尽量快,就疼一下,忍忍啊。”


    顾屿松望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心疼地压低嗓音:“忍忍?”


    苏槿纵使再想哭闹,在他面前也得忍着,咬牙点点头。


    医生把她的指甲掀开,消毒,上药,顾屿松抓着她手腕不让她乱动。


    半条胳膊都疼麻木了,她抓过头,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尝到一股腥甜。


    皮肤硬生生被咬破,顾屿松紧磕着牙关,抬手安抚地摸她的头。


    三块指甲都被处理完后,苏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但她没哭,十分镇定地抬手用袖子擦眼泪。


    一张香喷喷的纸巾被递过来,见她迟疑,柔软地贴上她脸颊,擦掉上面湿润的水渍。


    “伤口千万别沾水,过两天来找我换一次药。”医生边收拾器械边说,抬头看了眼顾屿松,“你推她去十二楼病房休息吧。”


    顾屿松这才发现她坐着轮椅:“还有内伤?”


    “……就是腰扭了。”苏槿有点尴尬地回答。


    “我姐怎么没跟我说。”顾屿松皱着眉,把轮椅慢慢地往外推,动作格外小心,“不舒服你告诉我啊。”


    心底一暖,苏槿低下头:“嗯……”


    电梯里只有他俩和一个老奶奶,安静得针落可闻,苏槿觉得有点窒息,忍不住开口:“那个,余笙怎么跟你说的?”


    顾屿松:“她就说你受了点伤来医院了,别的没说什么。”


    “哦……”苏槿抿抿唇,“你从学校来的吗?”


    “嗯,请假耽误了,不然能早点来。”


    苏槿知道他们学校管得严,平时不让出校门,请假还有十分繁杂的程序。


    登时有些内疚和感动,和一些无名的复杂情绪:“谢谢啊。”


    “嗐,客气什么。”他语气轻松地笑了笑,“你是我姐闺蜜,她找我帮忙,应该的。”


    轻松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距离感。


    以前他也是叫她姐姐,如今却只提余笙那一层关系,看来是真的想与她划清界限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槿觉得胸口闷得慌,连同这段时间没见过面的空落感,将她整个人席卷。


    也许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多少会有些失落吧,她想。


    也许习惯了就好了。


    总会习惯的。


    腰能动了,只是依旧疼,彻底恢复需要时间。


    明天还要做一次理疗,今晚她就听医生的建议,留院观察。


    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在这儿磕了碰了还能叫医生。


    到病房后,苏槿又跟他道了谢,让他早点回学校。结果这人非但没走,还去找护士拿了水壶给她烧热水。


    “我姐说了,要照顾到你出院。”顾屿松给她倒了杯水。


    苏槿:“不用这么麻烦……”


    “在哪儿睡不是睡啊,我假都请了。”顾屿松云淡风轻地说,“你先洗澡,我去要个陪护床。”


    病房里就一个沙发,被隔壁床姐姐的老公占了,人已经翘着腿呼呼大睡,顾屿松只能去弄个陪护床。


    苏槿洗完澡出来时,却看见他坐在病床上,并没看到陪护床。


    床位边的隔帘被拉起来了,淡绿色帘子,像隔开一个逼仄的小房间,莫名显得有些暧昧。


    苏槿问:“床呢?”


    顾屿松一脸淡定:“他们说发完了,我一会儿去门外睡吧。”


    苏槿:“门外怎么睡?”


    男人毫不在意地说:“那么多椅子呢,横着躺。”


    “那怎么行?”苏槿认真地皱皱眉,“你要不去隔壁酒店开个房间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顾屿松笑了:“我看了,附近没正规酒店,最近的也要十多公里。”


    苏槿为难地咬了咬唇。


    “就这样吧,我去外面睡。”说着他站起身。


    门关了,苏槿满腹心事地躺在床上,侧过身,望着门缝里渗过来的光亮。


    外面传来椅子吱呀的声音。


    心口麻麻的,像悬着空,每一声心跳都找不到落点。


    依稀听见值班医生和他说了些什么,顾屿松回答没关系,外面又安静了。


    她辗转反侧,一声接一声地叹气,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把手机拿起来。


    点开微信,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无比缓慢地敲字:【你要不要进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