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家后的某一天, 苏意，发现女儿的脸看，而沈知行抱她的时候, 她就不会盯着她爸看。


    哪怕沈知行努力地调动着脸部的肌肉, 做和鬼脸, 可女儿依旧冷漠, 偶, 也很快移开目光。


    羡从他手里接过女儿, “你喜欢看妈妈是不是？”


    女儿在她怀里咂吧了一下嘴，视上。


    苏意羡颇为骄傲地冲沈知行扬了扬下巴，“她更喜欢妈妈。”


    颜研一在微信上听说小表妹不喜欢爸爸, 当晚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家里。


    “孩子呢？”她进屋后洗了手，迫不及待地冲进婴儿房。


    看见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小表妹, 颜研不太敢碰她，“小舅妈，我就直接抱起来吗？”


    “对呀, 她很轻的。”苏意羡教了一下她抱孩子的手势, “就这样轻轻地托起来。”


    注意到她手上设计感十足的镂空装饰戒，苏意羡提醒道：“戒指摘了吧。”


    颜研闻言立刻摘掉了手上的东西, 还摸了摸美甲上的钻球，确定不刮手以后才弯下腰。


    在月嫂的辅助下, 她将小表妹抱在了怀里。


    “我是姐姐，诶呀，好可爱, 你还嘟嘟嘴。”


    颜研与大多数人一样，看见人类幼崽后会自动切换语言模式，具体表现为夹嗓子、说叠字、在所有名词之前加小字。


    “你的小眼睛在看什么呢？是不是在看漂漂姐姐的耳环呀？”颜研见小表妹盯着自己的侧脸看, 于是晃了晃脑袋。


    耳垂上挂着的排钻流苏随着颜研脑袋的晃动而轻轻晃动着，见小表妹盯得入神，颜研摇头摇得更起劲。


    沈知行刚走进婴儿房时，看到的就是颜研抱着孩子使劲儿摇头晃脑的场面。


    他脚步一顿，问道：“你在教她摇滚？”


    “她喜欢看我的耳环。”颜研招呼沈知行过去，“小舅你看……”


    沈知行看见女儿的模样，突然回头去看苏意羡的耳垂……


    他好像知道了女儿为什么不待见他了。


    因为他少俩耳洞。


    苏意羡对上沈知行的目光后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她压低声音道：“就算你打了耳洞，得到的也是虚假的爱。”


    沈知行：“……”


    可他现在连女儿虚假的爱都没有。


    “等会儿。”苏意羡走到颜研旁边，征求过她的同意后，动手将她耳朵上的耳环给摘了。


    耳环一摘，颜研怀里的孩子就不再看她，目光跟随着耳环移动的方向而移动。


    “小舅你来。”颜研将孩子放到沈知行怀里。


    苏意羡拎着钻石耳环，放到沈知行面前。


    女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知行脸……前的耳环，苏意羡将耳环晃了晃，女儿甚至笑出了声。


    看着女儿的笑脸，沈知行高兴得笑弯了眼睛。


    虚假的爱也是爱。


    “对了小舅妈，小名你们想好了吗？总不能一直叫小黑。”


    苏意羡和沈知行一直对孩子的小名存在争议，直到孩子出生时也没定下叫什么。


    孩子刚出生几天，恰逢苏意羡为了晚饭吃什么而跟沈知行拌嘴。


    她没好气地说你女儿黑不溜秋的不然就叫小黑吧，谁知沈知行说好，一直对着婴儿摇篮里的女儿小黑小黑地叫。


    苏意羡看了一眼女儿，她倒是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点儿了，但也有限。


    “不然叫闪闪吧。”颜研突然道，“她好像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此刻，孩子已经不再盯着颜研的钻石耳环看了，而是呆呆地看着沈知行刚刚去卧室拿来的钻戒出神。


    “闪闪，行啊，就叫闪闪吧。”苏意羡看着女儿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寓意也挺好的。”


    “那是沈闪闪，还是苏闪闪？”颜研问他们。


    “苏闪闪。”沈知行道。


    孩子姓苏，苏意羡刚怀孕时沈知行就与她达成了共识。


    颜研应了一声，她颇为郑重地握住闪闪的小手晃了晃，“苏闪闪你好呀，你要记得你小名是表姐起的哦。”


    苏意羡凑到颜研身边连连点头，“我们闪闪会记住的是不是？以后上幼儿园学写名字的时候，也要记得去找你表姐哦。”


    沈知行立刻附和，“小学练字也要找表姐。”


    苏意羡：“初高中辅导作业也要找表姐。”


    沈知行：“大学开学也要表姐送。”


    二人对视一眼，苏意羡拍了拍颜研单薄却足够支撑起她小表妹的肩膀。


    “养外甥女千日，用外甥女一世。”


    --


    眨眼间，苏闪闪小朋友一岁半了。


    如今她依旧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但有些不发光的东西她也挺喜欢的，比如说爸爸妈妈、姑姑、表姐表姐夫。


    苏闪闪小朋友每次看见家里人就会笑，也仅仅是笑。


    她开口说话要比别的小朋友晚一些，而且掌握的词汇量不多。


    闻绍的女儿修修一岁半的时候就能指着刚出生的妹妹说“报看”了，可如今一岁半的闪闪还只会喊爸爸妈妈。


    虽说学说话这个事儿每个孩子的进度都不一样，急也急不来。


    可邻居家小鹦鹉被教了一个月都会喊美女了，苏意羡和沈知行拿着颜研的照片教闪闪喊了一个月“姐姐”，闪闪依旧无动于衷。


    暑假开始后，邻居一家要去北方避暑，临行前他们将鹦鹉送来了家里，托苏意羡和沈知行帮忙照顾。


    苏意羡求之不得，她花一周时间教会了小鹦鹉叫姐姐，然后日日让阿姨把闪闪抱去鹦鹉笼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和沈知行会累，鹦鹉可不会。


    鹦鹉整日“姐姐”、“美女”、“帅哥”轮番喊，苏意羡就不信它两个月还教不会闪闪说话。


    转眼到了七月底。


    某天，苏意羡和沈知行双双在各自的公司收到阿姨的信息，说闪闪会说爸爸妈妈以外的词儿了。


    二人激动得抛下工作就往家跑，他们一前一后进屋，看见闪闪正坐在儿童椅上吃果泥。


    一看见爸爸妈妈回来了，闪闪笑着朝她们挥挥小手。


    “她会说什么了？”苏意羡弯腰看着闪闪，“我们闪闪是不是会叫姐姐了？”


    阿姨说不会叫姐姐，并且建议他们将孩子抱去鹦鹉旁边，自己感受一下。


    “感受一下？”苏意羡一头雾水。


    她与沈知行抱着闪闪走到院子里，三个人面对着鹦鹉笼站着。


    “小绿，说话。”苏意羡敲了敲鹦鹉笼。


    “姐姐！美女！帅哥！吃饭饭！吃饭饭！”


    苏意羡一惊，她拉了拉沈知行的袖子，“老公，阿姨给我们的信息上说的是女儿会说新词儿，不是鹦鹉会说新词儿吧？”


    这鹦鹉昨天还不会说“吃饭饭”呢。


    “是吧。”沈知行也不确定，“总不能我们都看错了。”


    他低头看着闪闪，耐心地问她：“你下午说什么了？”


    闪闪回过头，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依旧不吭声。


    鹦鹉依旧继续展现着它超出人类幼崽的语言能力，“姐姐！吃饭饭！美女！帅哥！”


    闪闪依旧沉默。


    苏意羡看向廊下站着的阿姨，满脸不解。


    阿姨十分自信，告诉她再等等。


    几分钟后，当鹦鹉叫得口干低头去喝第二次水的时候，沈知行怀里的闪闪突然扭过头，她的小手握成拳，冲着鹦鹉笼挥舞。


    在苏意羡和沈知行期待的目光下，闪闪边挥着拳头边开口说：“扔掉！扔掉！”


    苏意羡：“…………”


    “她是……嫌鹦鹉烦吗？”


    沈知行看着再次扭过头趴在他脖子上的女儿，失笑道：“好像是的。”


    从那天起，闪闪拒绝跟鹦鹉共处一室。


    家里人轮番陪着她玩点读书，放儿童故事录音，希望能多多刺激她说话。


    沈知行偶尔在家开会的时候还会抱着她旁听，闪闪坐在屏幕前不哭也不闹，专心地揪着沈知行的头发，听着屏幕里的叔叔阿姨们讲话。


    就这么持续熏陶了整整一个月，闪闪终于在八月底颜研开学前学会了叫姐姐，沈知行与苏意羡对此颇感欣慰。


    八月底，沈知行邀请家人朋友来家里聚会。


    颜研刚一迈进家门，就看见闪闪赤着脚朝她跑过来，边跑边喊姐姐。


    “呜——宝贝！”颜研心都快化了，她立刻将闪闪抱了起来，“姐姐亲亲。”


    整个晚上，闪闪一直搂着颜研的脖子不肯撒手，她吃饭的时候喊姐姐，要上厕所喊姐姐，要玩玩具也喊姐姐。


    颜研整晚都迷失在这一声声的“姐姐”里，忙得团团转还甘之如饴。


    “以后要喊姐姐漂亮。”颜研放慢语速教她，“漂亮，漂——亮——”


    闪闪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姐姐……”


    她小嘴微张着，似乎还有说话的意思。


    颜研期待地看着她，嘴巴也情不自禁地张开……


    几秒后，闪闪再次出声：“姐姐。”


    颜研的笑容僵在脸上，“行吧，慢慢来。”


    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Frankie才匆忙赶到。


    他在中国生活了好几年，似乎依旧对晚高峰这三个字没有正确地认识。


    Frankie饿急了，坐下后猛吃了几口菜才缓过来，“姜姜不在，我自己开车看见那么多人就慌，路上还被骂了。”


    姜姐最近去了三亚潜水，Frankie由于江大工作的原因未能同行。


    “后来我降下车窗，跟他们道歉，他们一看我是外国人，居然问我有没有中国驾照！”Frankie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菜，我又不是知法犯法。”


    “对了，孩子呢？我好久没看见了。”


    苏意羡闻言发信息给颜研，让她把闪闪抱进来。


    几分钟后，颜研抱着闪闪走到餐厅。


    她在Frankie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怀里的闪闪介绍，“喏，这是你Frankie叔叔。”


    闪闪仰着头，看着眼前的Frankie。


    “她还不会喊叔叔呢。”苏意羡替女儿解释。


    Frankie低下头，放柔了声音，“你好，我是Frankie叔叔。”


    在他低下头靠近的瞬间，闪闪往后缩了缩，而后声音嘹亮地喊出了一句，“挺黑。”


    “啥？”Frankie目瞪口呆，“她，她说啥？”


    一屋子的人都很懵，这两个音调他们也从未在闪闪口中听到过。


    “挺黑。”闪闪重复道。


    沈知行被女儿逗乐了，他拍了拍Frankie的肩膀，“她说你黑。”


    “我听到了！”Frankie没好气道。


    “你女儿不是只会说几个词吗？”


    “可能是看见你以后，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语言天赋。”


    --


    自从闪闪在看见Frankie时由衷地说出“挺黑”以后，她就进入了语言爆发期。


    厚积薄发，小朋友学说话也是如此。


    她很快学会了数十种称谓，认识了常见的蔬果，还能正确表达自己的需求。


    过年的时候，两岁零四个月的闪闪已经能够连贯地说很多句子了。


    她和大人们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嘴巴一直没闲着，电视里的人说一句她也说一句。


    “亲爱观众盆友们，过年好！”


    “下一个节目……”


    “各族人民，港澳同胞，海外侨胞。”


    “拜年啦！”


    ……


    两个小时后，苏意羡精神恍惚地揉了揉耳朵，“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闪闪会想把鹦鹉扔掉了。”


    任谁也受不了有人一刻不停地在耳边叨叨俩小时，亲妈也不行。


    “我想睡觉。”苏意羡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知行。


    沈知行闻言关了电视，可电视一灭，闪闪突然哭了。


    他又只能手忙脚乱地把电视打开。


    “她不会要看完吧？”苏意羡看着旁边精神头十足的女儿，“还没到十一点呢，这得看多久啊？”


    沈知行低下头跟女儿商量，“闪闪，睡觉觉了。”


    “不要。”闪闪态度坚决。


    她指着电视屏幕，“没有，拜拜。”


    苏意羡立刻打开手机搜索去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然后把进度条拉到了最后五分钟的位置，点击投屏……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中央电视台20xx年春节联欢晚会到这里就结束了，让我们相约明年，再见！”


    “明年，再见。”闪闪打了个哈欠，朝沈知行伸出手，“睡觉觉。”


    “好，睡觉觉。”沈知行将电视关掉，抱着女儿起身。


    他一手抱着闪闪，一手牵着苏意羡往屋里走。


    将闪闪放到小床上躺着，苏意羡和沈知行各自站在儿童床一边，跟女儿说晚安。


    “晚安。”闪闪冲他们俩挥挥手，“明年，再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