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研究生毕业那年。


    研三上半学期即将结束, 她颇有仪式感地在元


    书桌前，苏意羡郑重其事地摊开崭新的计划本，她拿起笔, 在空白的内页上落下


    计划列完就暂且搁置了, 苏意羡上半年忙着毕业, 一直到,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年初的计划。


    她给自己和沈知行约了个全套检查, 确定二人身体健康适合自然受孕后, 苏意羡言辞拒绝了某人广撒网的提议，她又做了一个计划表，在表上仔细标注出了接下来几个月她与沈知行的晚间计划。


    晚间计划实行到第4个月的时候, 小种子偷偷地在苏意羡的肚子里发了芽。


    拿到HCG结果后，一家人在家里吃饭庆祝。


    颜研征求了苏意羡的意见后, 把男朋友也带了回来。


    这两年他们四个人一块儿吃了很多次食堂，江晚澄与沈知行渐渐熟悉起来，见面时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束紧张。


    小情侣拎着一大堆东西进屋, 各式各样的东西堆满了整个茶几。


    颜研拉着江晚澄坐下, 她一样一样地给介绍，“小舅妈, 那是给你的补品，这个是送给小舅的护肤品。”


    “给你小舅的护肤品？”苏意羡打开包装盒, 看着某打牌的贵妇抗老抗衰系列，没忍住笑出了声。


    “过了三十岁这些保养手段都要跟上，这些东西越早用, 效果越好。”颜研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小舅我绝对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你得趁脸上没褶子的时候就开始预防，不然再过几年皱纹出来了再用效果就不好了。”


    沈知行不抽烟不喝酒, 茶叶也很少喝。


    颜研和江晚澄研究了好几天要给他送些什么，最后还是江晚澄的姐夫闻绍给支的招儿。闻绍说干脆给他送个美容卡，早早儿地保养起来，以后还能少长几条褶子。


    颜研当时十分心动这个建议，但江晚澄说送美容卡会被沈知行打出家门，这才买了那套护肤品。


    “使用顺序什么的让小舅妈教你吧，她肯定知道。”


    苏意羡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以后天天监督他涂。”


    “那个袋子里是我给你买的孕妇裙，还有给孩子买的小衣服。”颜研翻了翻礼物袋，“对了，橙子，你姐夫让人送来的盒子呢？”


    “这儿。”江晚澄将木匣子递给苏意羡，“这是我姐夫调的香，他说孕期可以点来安神，我姐姐怀孕的时候也一直在用这个。”


    “你姐姐生的是女儿是吧？”苏意羡依稀记得颜研上次提过一次。


    “对啊，特别可爱，像小牛奶团子。”颜研一想到那奶呼呼的小宝贝心就要化了，“小舅妈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啊？”


    “女儿。”


    在这个问题上，苏意羡和沈知行达成了一致。


    “都说女儿像爸爸，我觉得女孩儿像你小舅还挺好的。你妈说你小舅小时候很安静，也不怎么哭闹。”


    苏意羡小时候就很难带了，听爷爷说她小时候日日哭夜夜哭，闹腾得很。


    “不一定的。”江晚澄突然插嘴。


    “我外甥女就不像我姐夫。”


    苏意羡回忆了一下与闻绍的几次见面，他性子比沈知行要更冷些，话也更少。


    “那你外甥女儿很活泼吗？女孩子活泼点儿也好。”


    江晚澄沉默了几秒，“她不止是活泼。”


    --


    几个月后，沈知行和苏意羡受邀去参加闻绍女儿的周岁宴。


    彼时苏意羡已经显怀了，她穿了条宽松的背带裙与沈知行挽着手走进闻家。


    刚迈进闻家大门，苏意羡便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蹿了过去。


    “狗。”江晚澄给她解释，“您放心，家里人会定期给它洗澡检查，是干净的。”


    “小舅妈你要是害怕的话，我让人把它关起来。”


    江晚澄话音刚落，苏意羡又看见一道黑影蹿了过去。


    是个黑衣黑裤的成年男人，怀里还抱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团子。


    “狗！狗！”尖而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子里，小团子举着手臂不停地挥舞着，“狗，找狗！”


    “是我外甥女，叫修修。”


    江晚澄指着那个抱着修修满屋子乱跑的黑衣男人，“那是她三堂哥。”


    苏意羡看着那个在大人怀里咯咯直乐的小团子，“修修是吧，她是挺，活泼……”


    “嗯，拆了三个狗窝了，狗看见她就跑。”


    江晚澄带着他们二人去了会客厅，门都没进呢，苏意羡就听见闻绍夫妻俩正在会客厅里大倒苦水。


    “我以前也觉得女儿像爸爸啊，谁知道我们闻总一个闷葫芦，生出一个这么话痨的。人家刚学会说话也就喊个单字或者是叠词，她倒好，整天妈妈妈妈妈妈妈妈连着喊，跟开水壶沸了似的。”


    苏意羡心里一咯噔，她摸了摸肚子，她肚子里这个不会也是个小话痨吧？


    见苏意羡盯着正在说话的女人看，江晚澄说：“那是我姐，江晚柠。”


    “姐，姐夫，沈总和苏总来了。”


    苏意羡研究生毕业后就进了苏氏集团工作，怀孕后歇了头三个月，胎像平稳以后又接着上班去了。


    “坐坐坐。”江晚柠自来熟地扶着苏意羡坐下，“经常听研研提起你，她说你和沈总感情很好，你还能说动沈总穿粉衣服。”


    江晚柠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聊天的两个男人，压低声音道，“我反正没那个本事，闻绍估计宁可裸奔也不乐意穿粉衣服。”


    “你这有四个月了吧？想生男孩儿女孩儿？”


    苏意羡：“女孩儿。”


    “我当时也想生女儿，后来人家说女儿像爸爸，我又担心女儿的性格要是随了她爸太闷了也不好，谁知道我们家修修简直是跟闻绍极端相反，是个招猫撵狗的小话痨。”


    江晚澄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说：“姐，你有没有想过，修修的话痨是随你了？”


    “我话痨吗？”江晚柠提高了音量。


    “从小舅妈坐下开始，你的嘴就没停过，人家统共说了两句话，你唠了两篇小作文都不止了。”


    说话间，屋外头的小话痨又吵了起来，“妈妈妈妈妈！”


    “修修喊你。”江晚澄指了指屋外。


    “告诉她她妈不在。”江晚柠叹了口气，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很考验耳膜质量的。”


    门外的修修没喊来妈妈，又扯着嗓子喊起了她爸。


    “爸爸爸爸爸爸——”


    闻绍起身出去，看见女儿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连忙蹲下接住她。


    “怎么了？”


    “狗……”修修突然看见屋子里陌生的苏意羡和沈知行，连找狗的事儿都忘了。


    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苏意羡和沈知行身上来回地看，然后朝沈知行伸出了手。


    “你会抱吗？”闻绍问沈知行。


    “会。”沈知行将修修接过来抱到了怀里，“修修，你应该叫我……”


    他算了算辈分，笑道：“闻总，咱俩的辈分从哪儿论？”


    要是从颜研和江晚澄那儿论，那这孩子得叫他舅姥爷。


    闻绍还没来得及答话，怀里的修修就指着沈知行的脸，“哥，哥……”


    听见女儿的那声哥，闻绍蹙起了眉，颇有些酸，“看来沈总最近保养得不错。”


    沈知行握住修修的小手晃了晃，笑道：“修修，不能叫哥哥，你爸会自卑的。”


    “你应该叫我舅姥爷。”


    “爷？”修修晃悠着小手，指着闻绍的父亲，“爷爷，爷爷。”


    而后，她又看着沈知行，“哥，爸……”


    支吾了半天，修修突然抓了一把沈知行的头发，“男，的。”


    沈知行啧了一声，“闻总，你女儿……”


    闻绍慢悠悠地说道：“孩子小不懂事儿，沈总不会跟小孩子计较吧。”


    “当然不会。”沈知行话锋一转，“你女儿挺厉害，一岁就能辨雌雄。”


    “宝贝，你来看这个姨姨。”江晚柠牵着修修的小手，轻轻地在苏意羡的肚子上抚了抚，“你说姨姨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妹，妹。”


    “哇。”苏意羡摸了摸修修的小脸蛋儿，“你说姨姨肚子里的是妹妹呀？”


    修修咧嘴朝着她笑，“妹，妹妹。”


    --


    春去秋来，九月初，苏意羡肚子里的小人呱呱坠地。


    如修修所言，是个妹妹。


    彼时的修修已经一岁半了，闻绍抱着她来医院看苏意羡的时候，她在病房里一直嚷嚷着要看妹妹。


    “等一会儿哦，妹妹被抱去洗澡澡了。”


    半个小时后，护士抱着孩子回了病房。


    修修迫不及待地去看那襁褓里的妹妹，她原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可看到妹妹的那瞬间，她的笑容立刻从脸上消失。


    “妹妹？”修修小小的脸蛋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她歪着头看了又看，最后将脸往她爸肩膀上一埋。


    “怎么了？”闻绍问女儿，“妹妹好看吗？”


    修修直起身子，猛地摇头，“报看！”


    此话一出，闻绍吓得连连向沈知行夫妻俩道歉。


    “没事儿。”沈知行不太在意，“是不好看。”


    苏意羡笑得不行，“没关系的闻总，大实话而已，本来就报看，像小老太太似的。”


    闻绍无奈地捏了捏女儿的脸，“你还说人家不好看，你小时候也不好看。”


    “唔？”修修反应了几秒，突然又指着妹妹说，“好看。”


    说完以后，她冲着闻绍眨巴大眼睛，像是在求夸夸。


    闻绍面无表情，“哦，你小时候还是不好看。”


    修修哼了一声，一巴掌打在闻绍的脖子上，大喊道：“爸爸，报看！”


    随后，修修指了指病床上的苏意羡，“姨姨，好看。”


    她又朝沈知行张开双臂，“男的，好看。”


    被沈知行抱到了怀里后，修修还依旧瞪着闻绍，“凶，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