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相识王澜山

作品:《而今识尽愁滋味

    站在马前,裴旻单手牵住缰绳,等纪昭亭翻身上马了,这才踩着马镫,坐去她身后。


    这匹马是原先裴旻在骑着的,他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买个更大的马鞍了。


    两人挤在一起格外局促,她的肩背紧贴在裴旻的胸口。


    纪昭亭也有些难为情,但形势所迫,她只好小声道:“你搂着我吧。”


    裴旻:“哦、哦。”


    遂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虚揽住纪昭亭的腰肢。


    两人的氛围微妙极了,裴旻轻咳道:“下山后走左边那条路。”


    “好。”纪昭亭勒紧缰绳,手中马鞭轻甩,策马前行。


    雨后行路的确艰难,纪昭亭没敢催得太急,毕竟大多都是山路,水洼泥坑多得不行,还没走多远呢就把他们俩的衣服给溅得脏兮兮的。


    纪昭亭的头发也被树叶间滴下的雨水打湿了。


    中途略微休整了半个时辰,到郏伏县时正值黄昏,他们打听了渡口下一轮行船发船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纪昭亭问过马该怎么处理,裴旻道:“等会儿去驿站或者客栈问问,卖给他们。”


    两人牵着马在集市里走,首先买的东西就是两个竹编的斗笠。


    压下竹笠边缘遮掩住容貌,两人低调地穿行在人群之中,不时瞧见驿站或者客栈就上去询问。


    主要是裴旻去问,那些个行话纪昭亭也听不明白,她便乖乖地站在街对面等,不时观察下周围是否有异。


    这里到处都是人,对方就算想下手也要忌惮一些吧?


    纪昭亭正四处张望呢,看到不远处有在卖糖葫芦的,忍不住有些发馋。


    她正瞧得出神,险些没感知到裴旻走了过来。


    裴旻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了然,摸出几枚铜板递过去,低声道:“那家客栈要了我们的马,我去里头取钱,你去买糖葫芦吧。”


    “好!”斗笠下,纪昭亭笑眼弯弯,连忙跑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挑了两串。


    一串给自己,一串给裴旻。


    红彤彤的山楂被裹在晶莹的糖衣里,在尚未落山的烈阳照耀下闪闪发光,看起来诱人极了。


    因为天气闷热,被晒过的糖衣并不坚硬,入口即化,甜蜜的滋味霎时布满唇舌间。


    美食果然是最治愈的。


    心里的烦躁都被抚平了几分。


    纪昭亭站在街对面叼着糖葫芦吃,遥遥地看着裴旻和客栈的小厮说话。


    那小厮将马匹仔细地检查了下,便牵去后院的马厩了,另一位站在店门口的伙计便招呼他跟着自己进去找掌柜取钱。


    裴旻回过身来远远地冲纪昭亭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去去就来。


    纪昭亭便冲他晃晃手中另一串糖葫芦,表示自己等他回来。


    见状,裴旻止不住勾唇。


    太可爱了。他没办法不这么想。


    客栈里并没有几个客人,几个伙计忙着打扫,有的擦拭楼梯扶手,有点在掸着柜台灰尘。


    掌柜的正在柜台前埋头拨弄算盘,一身玄色金线华服,那张脸却显得格外饱经风霜。


    裴旻敛起了笑意。


    他已行至对方近前,掌柜的蓦地抬起头,同他那含着警惕和探寻的眼神撞在一起。


    无声间,裴旻心跳一滞。


    对方并没有暴露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不管是说话还是拿钱的动作,都非常自然。


    唯独那双眼睛。


    裴旻非常熟悉这种眼神。他曾说过,纪昭亭的眼神是特别的,澄澈、纯粹、真挚,和他遇到的那些练武之人实在大相径庭。


    正因悟道义,所以眼中满是道义。


    正因心怀杀意,所以眼神里的盘算难以藏匿。


    裴旻:“……”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往外走。


    “公子,钱还没拿呢。”那掌柜的陡然出声,几个伙计默契地停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看向裴旻。


    “公子,拿了钱再走吧。”在裴旻面前,两个伙计拦住了他的去路。


    哦,不能再说伙计了,他们根本就是杀手。


    哪一边派来的杀手?


    那一瞬里,裴旻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


    明月夜和白刃血都裹在布包里,被他斜背在肩背上。


    他抬手往后一摸,拔出白刃血来。


    右手负伤,现在他只能左手拿刀,几乎是拿出搏命的心态迎上了那两位拦路者的利剑。


    裴旻真气紊乱实力锐减,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不算搏命呢?


    客栈的门几乎在同时被猛地关上了。


    正在吃糖葫芦的纪昭亭立马注意到了这异常的举动——裴旻在里面!


    不好,是陷阱。


    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纪昭亭边在心里怒骂幕后主使,边踏步飞身而去。


    她猛地抬腿踢向木门,却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脚底一阵发麻,竟让她吃瘪后退了两步。


    真气五阶……!


    两名杀手正在门后运用内力抵抗,想要拖延住纪昭亭。


    而客栈内,硬生生挡住双剑的裴旻脸色异常痛苦,他拧着眉急急后退以缓解这份冲击,体内的化气散让他连轻功都施展不出来,只能就这么退撞在木柜上。


    纪昭亭听到里面的响动,心里着急得不行,她遂又前踏,举起那串糖葫芦当作武器,将真气凝于其中,猛地对准木棂上的麻油纸往内捅入。


    她到底是六阶末期,集中一点以破之,对她来说并不难。


    那门后的两名杀手被击得闷哼后退,纪昭亭刚要伸手推开门,眼皮却陡然跳了跳。


    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她的方向飞来。


    此时再想后退抽身已来不及了。


    只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响起,旋即一道身影便砸在了木门上。


    但这一切并没有停止,那身影直直破开了木棂,正好撞在了纪昭亭的身上。


    这下好了,连同纪昭亭一起,两个人跌下台阶,滚倒在街市中央。


    周围人被吓得乱作一团四散奔逃,她的糖葫芦也掉在地上被砸碎了。


    “咳咳......”那团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被打飞的裴旻。


    他吐血了。


    没错,他又吐血了。


    但这次是被硬生生打吐血的。


    那一拳正中他的前胸,他完全无力招架,被打得倒飞而出。


    是那位掌柜的出的手。


    纪昭亭给裴旻充当了肉垫,整个肩背都疼得要死,她嘴里忍不住地吃痛嘶声。


    “小裴!”摔在她身侧的裴旻样子难看极了,嘴角血丝缕缕,胸前也染了不少脏污。


    裴旻喘息着,艰难地在纪昭亭的搀扶下站起来,他看向不远处的客栈门口,一道玄色身影缓缓地迈出来。


    “炽阳拳、将息剑……您是王澜山前辈。”他眯起眼眸,显然有几分难以置信,“雁还门什么时候掺和起暗杀之事了?”


    雁还门乃是江湖中有名的名门正派,而王澜山正是门内有名的弟子之一,他虽资质只算中等,但行侠仗义颇多,又被称为“雁过相识”。


    是的,那位身穿玄色金线华服的掌柜,正是王澜山。


    王澜山拎着他的将息剑站定在台阶上,抬手撕下来那张饱经风霜的假面具,露出真容:浓眉小眼鹰钩鼻,左脸上有块巴掌大的烫伤疤痕。


    他今年二十八岁,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正值壮年,或许是练武的缘故,纵使相貌不算出众,也让他看起来气宇轩昂。


    “雁还门向来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王澜山斜挑起嘴角发笑,眼底尽是轻蔑,“昨日血洗茶摊的就是你们俩吧?”


    “我可不是来暗杀的,而是来为民除害的。”


    “什么话都给你说尽了……真是不要脸。”纪昭亭愤然,她知道和这家伙非战不可,嘴里也不打算有什么客套话。


    她刚稳住身形,慌张地扯着袖子去帮裴旻擦拭嘴角血迹。


    余光中,王澜山却突然动了,情急之下,纪昭亭径直伸手从裴旻手里抢过白刃血,运转真气抬刀迎了上去。


    剑刃与刀刃猛地撞在一起,竟是纪昭亭后退了一步。


    王澜山并没有急着再出第二剑,而是颇感兴趣地打量了几眼纪昭亭。


    他道:“年少有为,不愧是‘狂风照夜’的徒弟。”


    纪昭亭脸色微沉,她感受得到,对方的真气是七阶中期。


    纵然天赋远不如她和裴旻,但对付现在的她们俩,足够了。


    “前辈谬赞了。”她缓步上前,伸手在背后给裴旻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往码头那边跑。


    而后脚踩摊贩们支起的木桌,借力跃到屋檐上:“前辈想打,那么我就陪你打个痛快。”


    她说罢,不等对方有所反应,猛地飞踢脚边的数枚瓦片,击向王澜山及其手下。


    她正是想趁此机会让裴旻溜掉。


    果不其然,对方只顾着防御,一时没去注意裴旻。


    在去这间客栈询问前,两人就已经预设好了退路,裴旻身影一动,跑进了七弯八拐的巷道间,贴着墙根往码头的方向跑去。


    “臭丫头……”王澜山很快回过神来,喝斥众人道,“还不去追!”


    说罢,他飞身上屋檐,又是一剑劈去。


    纪昭亭边踏着屋檐往前飞奔,边回身挥刀防下剑招,两人你追我赶,但纪昭亭的轻功本就不算精,没多久就被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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