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夜
作品:《而今识尽愁滋味》 “!”他猝然睁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嘴角、脸上的血迹已经被纪昭亭帮他清理干净了。
纪昭亭去哪儿了?她受伤了没有?
“纪昭亭……”他先是小声呼唤着,生怕太大声会招来什么人,“纪昭亭!”
而后有些急了,他拖着还在被化气散扰乱的身体跨出庙门,略微拔高了声调:“纪昭亭……昭亭!”
“我在呢!我在!”从稍远的林间传来声回应,裴旻循声看去,就见她正用衣裳兜着许多野果子,往他的方向小跑过来。
那一刻,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了上来,裴旻很想要抱抱她。
发觉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他吓了一跳。
见他骤然僵住,纪昭亭还以为是他不舒服,忙凑过来挽着他胳膊:“还好吗?我喂你吃了解毒丸,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没解干净。”
裴旻抿着唇,偏头去看她那双即使在黑夜中也亮晶晶的眼眸:“里头掺的毒好解,但那化气散不好办……两日后它便会自行消解,除开会扰乱体内真气并无别的坏处,并不算什么毒药。”
纪昭亭扶着他往破庙里去,压低声音同他询问道:“你觉得那些人是谁派来的?是白羽毒女那边还是……宫里?”
“我……”裴旻被问得颓然。
宫里可能对他们下手的有谁?太子、二皇子……圣上。
若换作之前,裴旻断然不会信圣上会出手,但当他知道暗卫故意传了假消息后,心中的担忧却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圣上不是要置他们俩于死地,而是想看他们俩能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圣上心知肚明是谁要埋伏、怎么埋伏,所以让暗卫一路把他们引过去。
想到这儿,他止不住地咳嗽两声,狭长的柳叶眉皱起来,喉结急速地上下滑动了几下。
太子出手了,二皇子肯定也出手了,但是这一队暗杀的人完全不是这两人的风格。
他也是后知后觉,对方暴露得太轻易,毒也是下了合适的剂量,完全不致命。
甚至完全没有追上来。
纪昭亭选在这个半山腰的破庙里休憩,可以说是自投罗网的程度。
但是对方完全不追,就好像是要意思意思参与一下似的。
还有谁……他陷入思忖间。
纪昭亭见他想得入神,也没打扰他,只是帮忙拍着后背给他舒舒气。
坐到火堆旁的软垫上,纪昭亭添了几根柴,将野果子分了些给裴旻,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不是那两位殿下?”
若是的话,裴旻早就下结论了。
裴旻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不太像他们俩的风格。”
太子殿下出手向来滴水不漏,没有绝对把握不会轻易出手。
二皇子殿下则更倾向于赶尽杀绝,即使失败了也会穷追不舍直至将对方彻底灭口。
两位都是心狠手辣的主,若真的要下手了,才不会好心放他们离开。
“这样啊。”听完他的解释,纪昭亭忽地想起来,除开两位已经成年的皇子,圣上还有一儿一女。
三公主虞清沅,年十七,封号明贞,为人乖巧良善,颇讨圣上欢心。
四皇子虞来庭,尚且年幼,只有十一岁,还是在读书学习的年纪。
四皇子年纪小,肯定掺合不到这些事里来,至于三公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啧……算了。
纪昭亭索性不去想了,裴旻在圣上手底下当差,知道的秘辛总归是比自己多的,让他去猜好了。
她啃着酸甜的红果倒在软垫上。
裴旻瞧过来,问她:“困了?”
“有点,特别累。”这是实话。
裴旻道:“你休息会儿吧,我守着。”
纪昭亭把果核丢到一旁,也不推脱什么,闭上眼睛休憩。
她是真的累得不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火光照映着她的侧脸,她的睫毛随呼吸轻颤动着,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对不起……”裴旻盯着她的脸喃喃低语,“我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他早该醒悟的,任何时候都应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到夜间,外头刮起了风,骤雨来临,哗啦啦地打下来,伴随着闪电和闷雷。
还好佛像能挡着风吹,那火堆摇摇晃晃的,裴旻赶紧多加了几根柴。
他尝试了许久想要聚气,可是完全做不到。
体内的真气仍然紊乱着在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让他难受极了。
雷声分外响亮,似要将天都撕扯开一个窟窿,扰了熟睡中的纪昭亭。
只见她皱着眉呢喃着什么,翻了个身蜷缩起来,手指自然而然地攥紧了坐在他面前的裴旻的衣裳。
又是一声闷雷,纪昭亭猛地又攥了攥,似害怕般,往裴旻的方向缩了缩。
雨夜嘈杂寒凉,裴旻本想去掰开她的手指帮助她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可一触碰到纤细的指节,他陡然发现,纪昭亭的手冷得厉害。
裴旻怔了怔,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一时顿住。
轰隆隆的雷声还在响着,纪昭亭即使还在睡梦中也有些怕似的,冷不丁抓住了裴旻的手,怎么也不放开。
裴旻:“……!”
说不害羞是不可能的,他几乎都要坐不住了,想要试着挣脱,可对方却越攥越紧。
“冷……”纪昭亭迷迷糊糊间从红唇间吐露出一个字来。
裴旻闻言,突然泄气,认命般乖乖坐了回去,牵起纪昭亭的两只手叠起来,摁在掌心间轻搓着帮她捂热。
雨停时天蒙蒙亮着,外头阴云密布,保不准什么时候又得下雨。
纪昭亭缓缓醒过来时,就见裴旻正坐在旁边,面前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了。
她有些惊讶地撑起身体,感受到双手暖和得有些过头。
毕竟在她醒转前一刻,裴旻才陡然把她的手放开——没错,他握了一整晚,而且没有再休息,就这么守在她身边。
“醒了?”裴旻背对着她,声音明显有些紧涩。
“嗯......”纪昭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才发现外头湿漉漉的,显然是下过雨了。
她偏头去瞧坐得笔挺的裴旻,捕捉到对方脸颊上那抹不同寻常的绯红:“小裴,你不会一夜都没睡吧?脸这么红是感冒了吗?”
见她伸来手要探额间温度,裴旻下意识就躲开了:“我没事!”
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纪昭亭的手顿时滞在半空中,收回也不是,前进也不是。
纪昭亭在心中也骂自己是没睡醒,这么做对于一位小郎君来说明显是太越界了!
她神情尴尬着正要开口道歉,可刚把“对”字说出口,就见裴旻忽地又靠了回来,极其乖巧地用额心抵在她的掌心上。
纪昭亭:“......”
裴旻:“......”
这是什么意思?
纪昭亭启了启唇,欲问又止,恍惚间看见裴旻那张清隽的脸好似更红了几分,道:“不过摸起来倒不是特别烫。”
“嗯。”裴旻闷闷地应着,“火烤的。”
纪昭亭挑眉:“可是火都快要熄了。”
裴旻道:“余热。”
纪昭亭:“......”
两相沉默了会儿,纪昭亭有些局促地收回手,转移话题同他商量着该怎么走。
马只剩了一匹,干粮那些也有遗落,估计要在下个镇子上再买些。
裴旻站在庙门前,皱着眉头仔细地研究着地图。
用破庙后院的水缸里的水勉强洗漱完,看着那水中的倒影,纪昭亭也不免有些发愁。
这三天里裴旻很难动用真气,若遇到一般的流氓、小贼倒是还好说,若再遇到那些杀手怎么办呢?
她有把握从他们手底下带着裴旻一起杀出重围吗?
如今自己还只能领悟到单刀的部分精髓,贸然用双刀迎敌,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她当然发愁了,她还不想死呢,也不想裴旻出事。
风将水面吹起涟漪,纪昭亭回了神,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和裴旻都有着不同的难以道出的压力,藏在心里。
用手猛地拍了拍小脸,她复又换上轻松的神色,小跑向裴旻的方向道:“我好啦,我们怎么走?”
见她来了,裴旻也舒展开蹙紧的眉,低声道:“我们沿着南河走,到郏伏县转走水路,更安全些。”
在这种方面她自然不如裴旻精通,便点点头道:“听你的。”
简单处理了下破庙里的生活痕迹,两人站在那匹马前,陷入新难题里:谁骑马?
裴旻道:“雨天路滑,我骑术更好。”
纪昭亭反驳道:“你负伤不适,还是我来。”
裴旻也反驳道:“我们正在被追杀,你需要保存体力。”
他这话说得很直白,面对那些高手,纪昭亭是唯一的战力了。
纪昭亭思忖片刻,还是觉得不妥:“若你因此伤上加伤,岂不是更不妙?”
裴旻还欲再说什么,却被纪昭亭抬手打断了,只见她那张未施粉黛的清丽俏脸上神色郑重,眼眸里水波涌动,轻声道:“听我的。我骑马你指路,至于其他的都依你安排。”
其他的,是指裴旻方才说要去郏伏县里备些干粮,并且要去码头坐船,为了不引起人注意,决定把双方的刀都卸了裹起来,由他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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