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祈树四周的人最多外，其余人几乎都在这条路的尽头，靠近山的这边是不知从何处流下的溪水，另一边是石砌的护墙，远远地能眺望到城市的一角。


    不时能听到相机拍照的咔嚓声。


    亓芯莲几人许完愿，绕着祈树转了一圈后，就来到了潺潺而下的小溪前。


    溪水沿着石壁往下流动，在快接近地面的位置悬空而下，像是一个小小的瀑布，砸在人工凿就的石池内，聚成一潭清泉，再顺着细小的缝隙稀稀疏疏继续往下流。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的溪流。


    但旁边竖了个小牌牌，上面写着“可饮用”。


    有人就好奇地在讨论是不是真的能喝。


    溪水看上去清澈见底，经年累月被水冲刷的石壁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水里还有树叶飘动着，很是纯自然。


    程翩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伸手接了一捧水在掌心，喝了一小口：“没啥味道。”


    “能有什么味道？”亓芯莲蹲在石池边，边从仰视视角给程翩然拍了张喝水的照片边说，“你尝一下就好，喝多了小心肚子疼。”


    “你别给我从这种死亡角度拍呀！”程翩然也蹲了下来，手指在亓芯莲的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切换成了自拍模式，“来，再拍！”


    两人一连拍了几张，都没注意到叶宛灵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旁边，等她们笑嘻嘻地查看着照片效果之时，叶宛灵开口道：“我可以和你们拍一张合照吗？”


    亓芯莲有点奇怪叶宛灵怎么忽然跑过来说这种话，她不想和她一起拍照，亓芯莲边起身边想着要怎么拒绝叶宛灵比较妥当。


    然而没有等到亓芯莲作出回应，旁边有个人不知怎么滑了一下，撞到了叶宛灵。叶宛灵猝不及防，朝着亓芯莲的方向倒去。亓芯莲还没完全站起身来，重心本来就不稳，她只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往前栽去，握住的手机脱离她的手掌。


    撞到她的叶宛灵不知是怎么回事，像是使了很大的力气，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有刺痛传来，她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被一股力道拉着向前，这导致亓芯莲完全没办法控制她即将栽向石池之中的水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用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感受到自己抬到一半的胳膊被人用力拽住了，对方的力气很大，让她被握住的位置传来更明显的疼痛感，及时止住了她差点掉入水里的悲剧。


    “对不起，对不起……”


    亓芯莲惊魂未定地听着一个陌生的男声在道歉，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邵白初略显紧张的表情，愣愣地说道：“谢谢。”


    “邵白初，你真帅！”程翩然感觉自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脚踢飞电动车的邵白初，帅得令人合不拢腿。他怎么能一瞬就冲过来一伸手就抓住了莲莲，比离莲莲最近的她反应要快好几倍。要知道她都抓空了，差点就亲眼目睹莲莲一头栽在水里，那池里的水面浅得很，怕是要撞个头破血流。


    以程翩然的视角，她没有看到叶宛灵抓住了亓芯莲的手，不然她肯定要先骂叶宛灵。但邵白初看到了。


    只是叶宛灵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使劲拽着亓芯莲，同样没有稳住自己。她比亓芯莲离石池远一点，所以以她的位置，不会掉到池里，而是一脚踏入了往下流的溪水之中。被水流冲洗得光滑的石头不尖锐，但令叶宛灵根本站不稳。要不是俞以锐出手帮了一把，她恐怕会滑倒在水里，全身湿透。


    俞以锐有点不满意自己出手没有邵白初及时，他没有注意到女生之间的暗潮涌动。他不擅长安慰女生，对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叶宛灵，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意外发生之时站在几人对面的萧临和余谢意在这时跨过窄窄的溪流走了过来，萧临是他们三人中和叶宛灵说话最多的那个，所以此时是他上前问叶宛灵：“你没事吧？”


    叶宛灵刚被邵白初冷冷地扫一眼，她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总算记得先道谢：“俞以锐，谢谢你。我没事。”她这时才感到脚有些不舒服，忙从溪流中走了出来。


    “你的脚流血了。”萧临立刻注意到叶宛灵雪白皮肤上的一抹红，他关切地问道，“痛不痛？还能走吗？”


    俞以锐就受不了萧临这幅中央空调的模样，他往余谢意的方向靠了靠，就看到了余谢意手中白色的手机，他记得余谢意的手机是黑色：“这谁的手机？”


    “亓芯莲的。”余谢意说着就朝亓芯莲走去，“刚才从天而降，差点砸到我。”


    俞以锐有看到刚才有个什么东西飞出去了：“哇！少侠好身手！这你接住的？还是捡的？”


    他就看着余谢意根本不搭理他、把手机给了亓芯莲还在安慰她。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没人在意俞以锐什么反应。


    亓芯莲惊喜地拿回了以为会摔坏的手机，余谢意接住手机的手掌隐隐作痛，但他笑着接受了亓芯莲的感谢，程翩然在一旁轮流夸着帮了亓芯莲的余谢意和邵白初。


    至于邵白初，他冷眼看着叶宛灵在萧临面前装可怜，然后叫了她的名字。


    叶宛灵以为邵白初终于来关心自己，满脸惊喜地望着他。


    谁知邵白初开口就是：“向她道歉。”


    叶宛灵一愣，心像是被冰凉的溪水流过，比脚上传来的疼痛还要难受：“你什么意思？受伤的是我。”


    “要不是我拉住了她，现在受伤的不止是你。”邵白初无动于衷地看着对方一瞬泛红的眼圈，坚持道，“你不该抓着她不放。”


    “那只是人的本能反应！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太过分了，白初哥哥！”叶宛灵的泪水夺眶而出。


    两人的对话声音并不大，但足够令周围一圈人都听清。一时，各人表情不一。


    程翩然有点懵：“什么意思？叶宛灵刚才故意的！？”


    “不算是。”亓芯莲没料想邵白初会注意到刚才意外中的细节，但这种事很难说清，她无意去找叶宛灵要个说法。本想就当无事发生，可邵白初竟然会为她出头。亓芯莲想，她能不能自作多情地认为邵白初对自己至少是有好感的？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不算是？”


    程翩然听出这是有情况了，她又上下打量了亓芯莲一遍，这次才发现亓芯莲除了左手胳膊被邵白初握出一圈红痕，她的右手手腕也红了一片，还有掐痕，破皮了，渗出点血丝。


    她气愤道：“这是叶宛灵抓的？她撞了你，还抓着你手不放？想把你拉到池子里去？”


    “不是。”眼看程翩然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亓芯莲忙安抚她，“我没事，只是意外，别生气呀。”


    程翩然不敢想象刚才亓芯莲就着那股不小的力道、身体不稳地栽入石池内，会磕到哪里，会不会一头血陷入昏迷，会不会被石头划伤脸破相。


    怎么能不气？?


    程翩然看着还在那边委屈地狡辩的叶宛灵，忍不住冲到对方面前，抬手甩了她一耳光。


    叶宛灵没想到程翩然冲上来就直接动手，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半张脸都被打麻了，泪水蜂拥而下。


    “这是你欺负莲莲的回礼！”程翩然打完就拉开了和叶宛灵的距离，像是戒备着对方的还手。但叶宛灵只是在一直哭，哭得一抽一抽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旁边的萧临怎么安慰都没用，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地接受不明所以然的路人的指指点点。


    被程翩然这一记干脆利落的巴掌打断了对话的邵白初头大地叹了口气，他没看出来程翩然会作出如此的举止，本来是叶宛灵理亏的事，现在真不好说了。


    他有点遗憾没能更快说服叶宛灵道歉，这一巴掌程翩然是打得痛快了，可等会他要怎么向他妈交代。


    亓芯莲傻眼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她也没看出程翩然会这么做，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对方想要护着自己的那份情意，只是怎么就演变成这样子了呢？


    看着走回来的程翩然一脸“看我给你出气了”的表情，亓芯莲也忍不住叹气，自家的熊孩子，还能怎么办？


    亓芯莲想到在山下看菊花展的两位阿姨，本来还想再和她们打个招呼再走，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她走到了邵白初身边，小声道：“抱歉，我和翩然先走了，待会叶宛灵她妈要是向你问起这事，你随便怎么说都行，可以让她来找我的家长。”


    她还真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但邵白初可没打算让叶宛灵她妈找亓芯莲的麻烦，既然她都让随便怎么说都行了，那他就真的随便说了。


    邵白初笑着回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那叶宛灵……”亓芯莲瞅了瞅还在哭的叶宛灵，“你不管她？”


    “我为什么要管她？”


    树影在邵白初的脸上明明灭灭，模糊了他的表情。明明他的嘴角上扬着，她却觉得他的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