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没忘记在天黑之前去拜访凯尔，还顺便带去了一本《银河系漫游指南》，是全新的，只不过在扉页有被他用钢笔写上一段话。


    ‘送给凯尔的礼物，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书之一，愿你也喜欢。’


    ‘From，杰森’


    站在简陋的公寓走廊内的小孩眼睛瞪大，嘴张成完美的O型，“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可是今天、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啊。”


    杰森挑眉，“送书难道还要挑节日？”


    “But——”


    “我之前逛书店，看到了这本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你，就买了。”


    “不要有压力，凯尔。”他耸肩，“送书是朋友跟亲人间很常见的事，我爸经常给我送书。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送你书也很正常。读完后告诉我喜不喜欢就好，yea？”


    “我肯定会喜欢！Mr.Todd带我们读的书我都喜欢！”


    “真的？”他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我明明记得上周你跟其他人说我简直不像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喜欢的都是老古董。”


    凯尔尖叫，啪地拿新书盖住自己的脸，“你竟然听见了！”


    杰森努力维持严肃的表情，“没错，我都听见了。”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他终于没忍住暴笑出声，一面努力抽空安抚，“You''''re fine, kiddo。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信我。我早就习惯了。”


    “不，我是认真的Mr.Todd。”凯尔抓着他的手，脸颊因为刚才变得通红，“都是安德鲁他们觉得像克里斯那样跟小巷里的大人做生意赚很多很多钱才酷，他们都觉得喜欢读书的人很书呆子，但是我喜欢读书，妈妈说......”


    他不好意思地吭哧道，“妈妈说她想看我上大学，还说上大学要读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想像Mr.Todd这样在大学里读很多很多书。”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小猫拿爪子轻轻挠在你心尖，杰森蹲下身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红色脑袋，微笑，“你会上大学的，我保证。”


    只要你喜欢，我用什么办法也会帮助你考上大学，他在心里保证。


    “对了，凯尔。”


    “嗯？”


    “最近出门小心，yea？”他道，“我听说最近街道上有些危险，不要跟任何不认识的人交流，感觉不对立刻逃跑。”


    “哦，我听说了。”凯尔仰头，“图书馆里的黛娜也这么说。但我知道的，而且有了食物我最近都不用再出去偷轮胎了，我只去家跟学校还有图书馆。”


    他有种普通小孩面对危险时少见的平静，甚至有点无所谓，但杰森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犯罪巷小孩的自保能力一向惊人。


    “那就好，也提醒你认识的其他小孩小心，yea？”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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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弗晚上做了美味的炖牛肉跟蔬菜杂烩，但杰森只来得及吃一半。


    他的哮喘又犯了。


    并非每次哮喘发作都像从日本刚回来那次凶险，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感觉呼吸比平时困难了一些，而且肺就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响，声音大到其他人站在旁边都能清晰听到。这种发作也不太需要额外的治疗，等它自己慢慢过去就好，有的时候是几个小时，有的时候是一整晚。


    当然，其他人还是严阵以待，杰森立刻被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但时间还早睡不着，要做其他事又因为缺氧觉得头晕眼花，就只能躺在床上听布鲁斯给他《艾玛》，同时忍受不请自来的迪克的Octopus hug*。


    在他听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迪克松开了手，然后有人给他掖好被子。


    “好梦，little wing，love you。”


    杰森翻了个身，嘟囔，“Go away，Dickhead*。”


    迪克哈哈笑出来，尽管有注意压低声音。然后杰森听见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又合上门。


    布鲁斯已经没在读书了，但是仍然坐在床边的那坐沙发椅上。他坐在那把椅子上的频率跟时间让杰森觉得坐垫绝对已经被刻上他的名字了。


    “你也该去夜巡了。”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没有回头。


    “晚一点没有关系。”


    布鲁斯的一只大手盖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掌心传来温度。斯莱德的手也同样大，也同样喜欢放在那个位置，但杰森从来不会搞混。斯莱德的那双手充满暴力跟欲/望，他父亲的手只会保护他。也许蝙蝠侠曾让杰森难过过，但布鲁斯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在杰森刚来庄园时，那双手让他感到安全。在他躺在病床上时，那双手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原因。


    现在，这双手停留在他身上时仍然会带来一种全世界都无法伤害他的安全感，但这种安全感让他眷恋的同时也开始让他感到限制。同样不是上次哮喘发作时那种完全喘不上气的窒息，但却有点像是这次，有点难受但又不是忍受不了。


    “No，seriously*，我没事。”他把脸稍微转了一下，露出一只眼睛瞪布鲁斯。


    后者显然没感受到威胁，反倒露出一丝笑，“我看你睡着才放心，chum。”


    “Ughhhhhhhh”他恼火地将脑袋埋回枕头。


    “不要这样Jaylad，会加重你哮喘的。”


    “I''''m FINE Bruceeeeeee——*”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杰森跟布鲁斯同时看向门口，发现迪克已经换上夜翼制服戴上了多米诺面具，但就算有面具遮住眉眼仍然能看出他的凝重。


    阿弗向来禁止家里人穿着制服上楼，这是早在杰森来之前就有的规矩。在加上他这么久都没有穿过书房老爷钟后的通道......杰森突然意识到这竟然是多年来他第一次在新闻以外的地方看见夜翼。


    “布鲁斯。”迪克、不，夜翼深吸气，“你能出来一下吗？”


    布鲁斯刚要起身，却被杰森用手拽住。他直视，“有什么事你们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夜翼有些惊讶，“但是小翅膀，你不是一直都——”他比划了一下自己。


    “没事的。”他今晚第三次说道，“起码，这一次。It''''s FINE。”


    “但是——”


    反而是布鲁斯打断，“就在这里说吧，夜翼。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夜翼仍然在犹豫，眼神频繁地扫向杰森，又恳求地看向布鲁。很明显，出事了。


    “暂时还没、还没特别大的危险。”他磕磕绊绊，显然在斟酌语句，“就是，阿卡姆，有动静。疯帽子、萤火虫、谜语人。还有、umm，还有，他。”


    “谁是他？”


    “Bruce！”夜翼不敢置信地看向布鲁斯。那一瞬间，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杰森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冻住，恐惧，然后是愤怒。绿色遮盖了他的视线，他立刻坐起来低吼，“没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夜翼。我已经好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小丑你也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出他的名字！”


    反倒是另外两个人在听见小丑的名字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然后布鲁斯从椅子上弹起来，问道，“我现在赶去，情况怎么样？”


    夜翼快速回答。“暂时没有什么，他只是从阿卡姆消失了。红罗宾跟罗宾分别去控制疯帽子跟谜语人了。搅局者跟黑蝙蝠刚刚把疯帽子捉拿。”


    “我们绝对会找到他。我不会让这个怪物在哥谭内游荡。”布鲁斯低吼，那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蝙蝠侠。他回头看杰森时话语里的权威不容质疑，“杰森，你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有任何事用房间里的电话打给阿弗。”


    他深深地看着杰森，声音又变回了布鲁斯，“今晚暂时先不要看新闻，也不要上网。别害怕，Jaylad。在家里你是绝对安全的，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迪克也加入，“放心，小翅膀。等你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所有人就又回来了。”


    “I''''m FINE。”杰森今晚第无数次强调，“Just go.哥谭需要你们。”


    迪克跟布鲁斯对视一眼，然后一个朝他露出安抚的微笑，一个的大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但也仅此而已，在涉及到义警的时候，因为就跟这六年间的许多次一样两人最终还是快步离开，留下杰森一个人在房间、不，庄园里。就连阿弗在这种时候都会在蝙蝠洞内以便士一的身份协助。


    杰森闭目平息心跳跟呼吸。


    哮喘还在，肺像老旧的发动机一样固执响个不停，但并不严重，只要他不进行剧烈活动都没问题。


    反正也睡不着了，他索性打开手机，上面好几条未读消息。


    一个明显是罗伊的女儿利安用她父亲手机发的，在抱怨【Jayjay你什么时候再来星城看我呀？】同时还附带了小姑娘的贴脸自拍。


    杰森忍不住露出微笑，然后长按将照片存下来。


    还有两条是他学校同学发过来的消息，问他下学期选好课没有。


    最后一条是也是最新一条来自一个匿名的号码，只有拿着手机的杰森能看见，但连神谕都查不到消息的存在或来源。


    【I''''m bored*.】


    他盯着那条消息，几秒后，动手指回复。


    【Why the fuck are you texting me? 现在不正是丧钟工作的时候？】


    【今晚外面的人太多，只会妨碍我的计划。】


    【所以你觉得我就有时间？】


    【你不正在回复？】


    他看着那消息，眨眼，在控制嘴角不变的同时将手机丢出去拿起电脑。


    杰森今晚的确很忙，他现在有一个叫柯林·莱恩·布莱克的人要调查。斯莱德给出的资料让人触目惊心，但杰森还是要亲自核验一下。


    说到底，假如这都是真的，那他就有一个不到二十天的死线了。丧钟做任务可从来都不等人。


    假如没有短信的干扰他大概会难过，又或者害怕，但现在，杰森冷静快速地输入他在蝙蝠系统六年间从未被登录的账号。好在他从前发现的那个漏洞还在，暂时没有蝙蝠会察觉本该安全的卧室里好好睡觉的人突然开始调查起了危险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