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永康帝闻言说道：“能嫁给你是她的福分。”


    太子哪怕看不见，这会也低头，藏在袖中的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腿上：“嫁给我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的废人，是什么福分。”


    永康帝不愿听到儿子这般说自己，可是让他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能说道：“你不是最喜欢林学士的字画吗？她外祖父正是林学士。”


    太子皱眉“看”向了永康帝的方向。


    永康帝见儿子愿意听，神色也温和了许多，说道：“她祖父是国子监祭酒，其父曾官任四品，可惜亡于任上，她自幼被林学士养在身边，想来成亲后你们也有许多可以聊得。”


    短短几句话，太子已经知道自己未来太子妃的情况了，不管自己父皇说的多好听，简单来说就是他未来的太子妃是个父母双亡，无人可依之人，根本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助力。


    太子更是从中确定了永康帝对自己的态度，若是他没有出事，他是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可是如今他自身难保，更没有办法去保护对方。


    只是太子也知，自己的父皇既然说了，那就是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他总得为对方争取一些东西：“请父皇允许儿子成亲后，出宫建府。”


    永康帝一愣看向太子，问道：“你可知太子出宫意味着什么？”


    太子自然知道，可是他更清楚自己的情况：“父皇，以儿子的情况，早已配不上这太子之位，就让儿子出宫吧。”


    永康帝看着儿子的模样，许久叹了口气说道：“等到你成亲后。”


    太子恭声说道：“多谢父皇。”


    永康帝问道：“璟儿可还有什么要求？一并与父皇说。”


    太子名萧辰璟，辰指十二生肖中的“龙”，又是帝王的代称；而璟又有玉的光彩之意。


    这是永康帝亲自为其取的名字，可见永康帝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和期望。


    萧辰璟沉默了下说道：“嫁我已是委屈，婚事上儿子希望给她足够的体面。”


    自从萧辰璟受伤归京，从未提过任何要求，永康帝闻言当即说道：“璟儿放心，父皇一定让礼部好好操办。”


    萧辰璟说道：“多谢父皇。”


    自太子双腿不良于行后，永康帝就特意下旨不管见谁太子都无须行礼，不管去何处都可乘步辇，甚至因为太子不愿见外人，而下命除了太医外，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太子休养。


    永康帝离开的时候，萧辰璟依旧让人推着轮椅送到了门口，对着永康帝低头行礼，永康帝又叮嘱了几句后，这才上了龙辇离开。


    等听不到任何动静了，萧辰璟才让人把他推回书房。


    一直伺候着萧辰璟的大太监问道：“殿下，可用奴婢去打探一下未来太子妃的事情？”


    萧辰璟如今看不到，在书房中更多的也是在发呆，闻言说道：“不用了。”


    就以他现在的情况，不管谁嫁给他，都不可能是心甘情愿的，他记得国子监祭酒姓楚，那楚姑娘无父无母，自幼在林阁老身边长大，哪怕楚祭酒是其祖父，怕是也没什么感情，也怪不得会被推出来：“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大太监赶紧说道：“谁能嫁给殿下，那是烧了三辈子的高香，殿下莫、莫要如此。”


    萧辰璟手放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烧高香？若这样的高香，不烧也罢，他不愿意再开口，挥了挥手。


    大太监也不敢再吭声，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永康帝回到御书房，又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太子，其中不乏一些刚进贡的珍宝，除此之外又召见了钦天监的人，命其根据太子和楚曦的生辰八字，算出适合两人成亲的良辰吉日。


    其实永康帝早让人算了楚曦的命格，毕竟楚曦的父母双亡，他也不愿意给儿子娶一个八字太硬克亲之人，在确定楚曦命格极好后，又让人算了两人的八字了，确定都是大吉，这才最终选定的楚曦。


    钦天监很快就送上了几个日子，永康帝选了最近的一个，就下了赐婚的圣旨，并且招来礼部尚书，命其准备太子大婚之事。


    永康帝怕这些人敷衍，沉声道：“太子与国有功，此次成亲万不可疏忽。”


    言下之意就是要大办，礼部尚书心中有苦说不出，若是太子无事，办得再大他也做的到，可是如今却有些为难：“陛下，太子成亲之事可会出现？”


    永康帝沉默了下说道：“若是太子不愿，万不可勉强。”


    礼部尚书明白了，太子依旧不愿意见人，其实这般也能理解，毕竟以太子的骄傲，哪里会愿意以如今的姿态低于人前：“是。”


    永康帝说道：“给楚家的聘礼多三成。”


    礼部尚书恭声应下。


    永康帝叹了口气说道：“写好折子与朕看看。”


    礼部尚书心中更慎重了几分，其实众人皆知，太子已经没有了登基的可能，说不得太子之位也留不了太久，如今陛下这是给太子体面，对此想来户部那边也不会有意见的。


    楚家早就做好了接旨的准备，甚至把楚箐的院子腾了出来，让楚曦住了进去。


    楚箐自然不愿意，还大闹了一场，楚老夫人神色严厉，直言楚箐再闹，就把她送到庄子上，楚箐这才不甘不愿的搬了出来，只是搬到哪里又成了问题，她想要先搬到弟弟的院中住，毕竟楚黎的院子是除了主院外最好的。


    这一次连陈氏都不帮楚箐说话，只是陈氏到底心疼女儿，连夜让人又收拾了个院子出来给楚箐住，不过陈氏手上没多少银子，就连公中银子都有些不足，那院子的摆设自然比不得之前了。


    楚曦见此也没有多言，如果可以谁都愿意住的更好一些，也没有推辞就带着丫环搬了进去，其实她心中明白，这院子更多的是给宫中人看的。


    楚老夫人还特意来瞧了瞧，又从自己私库中选了几样东西摆在了楚曦的房中，其中就有楚箐一直想要，楚老夫人却舍不得给的镶宝石屏风。


    楚曦其实没多喜欢，却也没有拒绝，不管楚老夫人是什么心思，既然送到她面前就是她的了，哪怕不喜欢以后也能换不少银子。


    念夏知道自己离开已成定局，只是求道：“等姑娘要成亲了，我再离开，就让我多伺候姑娘一段时间吧。”


    楚曦闻言也不再多言，不过她私下已经让荷香给念夏提前准备了嫁妆。


    念夏仔细打理着楚曦的东西，小声嘟囔道：“姑娘就不该这样好说话，等宫中的人来了，也让他们看看姑娘住什么样子的地方。”


    楚曦正在看游记，她觉得指婚的圣旨下来了，她就没有这样的自由了，闻言说道：“何必让外人看了笑话，若是真被瞧见了，怕是还没嫁过去，就要被那些人看轻了三分。”


    念夏说道：“我还是觉得姑娘委屈，明明是有院子的，偏偏让姑娘住在那样的地方。”


    楚曦笑了下，她轻声说道：“念夏，我不在乎的人，是无法让我受委屈的，哪怕是金子都有人觉得俗气，更何况人呢？我们没必要为了旁人而让自己不开心。”


    其实楚曦也是娇养长大的，如果有华服美饰、阶柳庭花、美食佳肴，她自然是喜欢的，可她又不是只能过那样的日子，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计较难过，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说话间，荷香已经取了东西来，说道：“姑娘，您瞧瞧这几种料子可有您要的？”


    楚曦看着那些小块的料子，仔细伸手摸了摸，比对了一下后选了一块碧色的问道：“可够做一件男子的披风？”


    荷香知道楚曦要做什么，选出的料子都是足够的：“够得。”


    楚曦说道：“那就这块了。”


    荷香问道：“姑娘现在要吗？”


    楚曦温声说道：“等指婚的圣旨下来，再要，先放到一旁。”


    荷香恭声应了下来。


    指婚的圣旨比楚曦预计的要晚一些，甚至比楚老爷子心中估算的时间也要晚一些，不过到底送到了。


    圣旨到楚家之前，楚老爷子已经得了通知，特意留在家中等着接旨。


    虽然这是给楚曦指婚的圣旨，可是楚曦觉得自己更像是局外人一样，接旨后就有宫中的嬷嬷走到了楚曦的身边，在成亲之前都由她们来教导楚曦宫中的规矩，就连荷香这些要跟着一起进宫的丫环也有专门的人教导。


    楚曦把提前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了四位嬷嬷：“我身边的丫环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嬷嬷多担待一些。”


    来的嬷嬷虽知太子怕是不成了，可是更知道如今陛下对其重视，以太子如今的情况，若是楚曦成亲后与太子说她们的坏话，她们怕是也难落得好，收了楚曦的荷包后，态度也很是和善，虽然教的时候严肃了些，却没有为难的意思，还特意让楚家在院中弄了小厨房，其中一个嬷嬷亲自下厨为楚曦调理身体。


    当楚曦知道舅母张氏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当即起身说道：“快请舅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