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了赵生河，吴臻先说明了情况来挫一挫他的锐气，以免他又开始疯狂讽刺阴阳怪气。


    “我们已经在清风公园的银杏树下挖到了郑佩媛的尸体，还在你名下的花园里，挖到了乔薇的尸体，真是不好意思了，赵先生，目前，你的罪证全都被我们找到了。”


    赵生河神情没有多少波动，毕竟，他们既然都已经找到了埋尸地点，那找到尸体就是时间问题了。


    吴臻眼睛稍眯：“所以，赵先生，你认罪吗？承认郑佩媛、王晟萍、乔薇三个人是你所杀？”


    赵生河点头，倒是配合得很：“我承认，她们三个人是我杀的。”


    吴臻挑了下眉，这么配合的吗？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吗？为什么要杀人？我不相信什么艺术家需要杀人作为作画的灵感，这套说法太假了。”


    赵生河两只手往上，然后抬了下有些往下滑的眼镜，脸上不以为然：“杀人动机嘛，没什么，只是想杀而已，一定要什么理由吗？就是想杀罢了。”


    这语气里的不以为然让吴臻和林远之都有些不适地皱了眉头。


    呵，鬼才信这话。


    吴臻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口问：“你认识贾冰？你杀人和贾冰有什么关联？”


    却是没想到，在听到“贾冰”这个名字后，赵生河脸色骤变，忽然大口喘气，情绪明显波动很大，被铐着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恶狠狠地瞪向吴臻，似乎是想要把吴臻给撕碎般。


    突如其来的转变，面对赵生河的眼神，吴臻有些被吓到。


    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赵生河很吓人，几乎让吴臻感觉进入了冰窖般，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眼神里的恶狠，甚至比以往见到过的杀人犯还要强烈。


    林远之愣了一下，拍了下吴臻的背以作安慰，然后怒视赵生河，喊了一声“赵生河，你做什么！”


    赵生河眼里的凶狠褪去了一些，目光扫视两人，却是收回了视线，微微垂着头，可无论是他握紧的拳头，还是脖子上显现出来的青筋，都表示着这个人，目前仍旧在暴怒和隐忍中。


    吴臻回过神，平复了下心情，眼神和林远之表示没事，只是那一刹那被吓到了。


    看着赵生河的反应，吴臻不禁怀疑和疑惑，为什么赵生河听见贾冰的名字，会是这个反应？


    林远之却是在吴臻思索间开口了：“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杀的三个人里，郑佩媛的头发有点像贾冰，乔薇的脸有点像她，没有猜错的话，王晟萍也有哪里像她吧。为什么？为什么你杀的人都和贾冰像？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赵生河忽然抬头，没有看向吴臻和林远之，看向了空中的某一个虚空的点，然后仿佛整个人卸下了力气，忽地垂下头，然后再次抬头。


    身上已经没了丝毫的凶狠，朝他们露出了一个苦笑，“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然后又收回了目光，看着被铐着的两只手，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了。


    那时候，我25岁，虽然一直在画画，但是没什么名气，状态有些低迷，可是能怎么办呢，不还是要画画吗？


    那一天，我去了清风公园写生，坐在长椅上，看见了贾冰，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带着点黄色的长发飘散着，多么漂亮的女孩啊。


    我看见她站在河畔看了一眼河水，目光与我对视了，似乎看见我正在写生，或许是出于好奇，看了我的画，我第一次听见有人由衷地夸赞我的画。


    “好漂亮啊，太好看了，以后你一定可以画出很棒的画！”


    短短的一句话，我却是把她的笑容记在了心里。


    那天，她只是和我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走了。


    但是我看见她又朝着河水看了几眼，或许可以称作是一见倾心吧，我看见她望向河畔的那无波的眼神，带着一点苦涩，有点丧，有点抑郁。不知道怎么，我觉得那种眼神让我着迷，这个女孩子让我着迷。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就经常去清风公园，希望能够再次碰到她。


    果然，在那之后，我又碰见了她，还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款式不一样，但是，她穿起来，还是一样的漂亮。


    我大着胆子，朝她搭话，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贾冰，真美的名字啊。却是没想到，她会朝我这个只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吐露着她的真心，诉说着她的遭遇。


    于是，我知道了她所有的经历。


    她22岁，刚毕业不久，没有参加正式工作。她告诉我，她热爱摄影，把摄影当做了毕生的梦想，也称之为她人生的意义。


    可是，没人懂她，身边人只是催促着她去找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说那不能当饭吃。她不想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她觉得，那种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生活，实在是太痛苦太无趣了。


    我懂这种滋味，所以，我表示了赞同。


    我询问了她的家庭情况，却是未曾想过，她的家庭会是如此的令人窒息。


    她告诉我，她和父母的关系算不上好，因为很小就开始自己一个人了，大多时间都在学校，尤其是和她的父亲，关系一直很僵。


    在她11岁的时候，才刚上小学六年级，那时候，她父亲出轨了，当时甚至还闹到了快要离婚的地步。


    她告诉我，当时她父母带她去他们工作的城市里玩，有一次，去了一家人家家里玩，就看着她父亲当着她的面，和那家的女主人摸着大腿调情。


    她说，她当时太小，还不懂，直到后来长大了，想起来，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恶心极了。


    听到这里，我也觉得恶心极了。


    然后，她说，后来，他们觉得离婚对她来说不好，所以，他们就这么将就着，继续过着日子了。


    可是，她觉得恶心极了，因为她觉得，他们是因为她才不离婚的，把所有的压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后来长大的时候，才清醒，他们只是打着“为了你”“为你好”的名号，继续过下去，其实，只是舍不下那所谓的“面子”而已。


    而她说，在之后的时间里，他父亲原形败露，有没有再次出轨她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一年里回不了几次家，她一直寄宿在学校，从来没什么电话联系，回了家，关心的只有她的成绩。


    她大概明白了，她就是一个商品，那所谓的成绩就是衡量她是否合格的标准，而毕了业，参加工作、结婚、生孩子就成了下一个阶段的标准。


    经常能感受到的，是他父亲的打压，语言上的暴力，经常的是言语攻击，各种贬低。


    在询问她母亲的时候，她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告诉我，她被迫参加了几次相亲，每次都不想去，可是却是为了要维持他们的面子，所以必须要牺牲自己的自由去参加相亲。


    有过几次印象深刻的相亲。


    第一次相亲，只是吃过两次饭，然后听人提起过，男方的母亲嫌弃她太瘦，暗讽她身体有暗疾，还说如果生孩子的话，说不定孩子也会有问题。


    我看了她的身形，是偏瘦的，可是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只是正常偏瘦而已，至于这样吗？


    她说，因为这件事，所以没有再继续，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而之后，就是无止境的相亲。


    让我觉得惊愕的是，她告诉我，不久前，她母亲去了第一次相亲的男孩那个城市，还和那个男孩一起工作了，更令人费解的是，她母亲曾给她打电话，说那个男孩亲口说的，他相过几次亲，觉得还是她好，想和她在一起。


    自然得到的是她的回绝。


    可是，她却告诉我，临近年底，她母亲回来了，有人开车送她回来的，而送她回来的人，就是那个曾和她相亲过的男孩。


    没有和任何人知会，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她母亲就把人带回来了。


    而在之后的询问间，她得知了，男孩根本就没有说过什么，是她母亲在两边骗，哪怕他跟着回来是有想和她交往的意思，可中间就是她母亲在胡说，她母亲向那个男生说，她曾经和她母亲说过，她很喜欢那个男孩子。


    呵呵，她理解不了她母亲的举动，她母亲似乎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去，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而她说，她母亲还留了那个男孩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去。


    可想而知，周围的邻居会是用何种眼神看待她了。


    她说，她能感受到，之后的时间，只要她一出门，哪怕是别人的一个眼神，她都能想象到，别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我有些心疼这个女孩了。


    而她说，之后她又相亲了好几次，都是被迫的，最近的这一次，分明当时对方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加，表明了没有看对眼，可是过了两天，又撺掇着媒人过来要联系方式，所有人都说他家里条件好，逼着她给号码。


    如他们的愿，被迫给了号码，聊也没聊几句，对方分明是为了应付家里的任务在聊天，只是因为他家里和她家里都已经看对眼了，还说只要她一个点头，就可以了。


    怎么可以如此地恶心？


    她和我说了她父母的原话。


    “都22了，这个年纪了，也该开了。”“别人给你说媒，那是看得起你。”“不要板起脸，别得罪人家。”“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姻缘了。”“说实话，别人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单单是听着她说，他都已经觉得窒息了，小小的身形，她究竟是怀着什么心理忍受着这些的？


    她只是和我说了其中几件，那剩下的呢？她究竟遭受了多少？


    看着她湿润的眸子，红了的眼眶，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我忽然想起，她说她热爱摄影，把它当作人生的意义，得知了她的情况，我大概明白了，如果是我的话，估计也只能把唯一的热爱当作唯一的意义了吧。


    在询问起摄影时，她却告诉我，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照相机了，她说，因为，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太糟糕了，她没有资格，她不配去碰。


    我觉得我的心都被揪了一下。


    这两次的见面是我与她的仅仅两面，当我想要表达我对她的爱意想要追求她的时候，却是找不到人了。


    而之后，我得到了消息，她跳河了，自杀了，就在清风公园的河里。


    然后我才恍然，原来我第一次见她，她看向河中的时候，已经在想着，那会是她的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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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贾冰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