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将前因后果说清，铁中棠等人听得十分入神，朱藻则是知道自己险些没把母亲害死，惊出一身冷汗。


    随即夜帝夫人将嫁衣神功还给了大旗门的后人铁中棠，并说出自己的推测。


    当一人将霸道炽烈的真气练的锋锐全消之后，则可以自身数十年之功来成全另一人之神功大成。


    千辛万苦却为他人做嫁衣，好像也符合这门功法的名称。


    “或许这便是令先祖弃之不练的原因，又或许此功具有其他特别的修炼方法，只是我练了十六年仍未参透，亦不愿再耗费时间。”她摇着头道，“如今物归原主，你看着处置便是。”


    铁中棠神情复杂，接过神功，一旁水灵光感觉到他心情激动，陪在身边轻握他手。


    而傅瑶环则在朱藻带领下参观着石壁上的神功，正是破“七仙女阵”的神秘拳法，病维摩拳。


    病维摩拳取的乃是“天女散花、维摩不染”之意，与仙女阵法相生相克，其招式竟全为守招，毫无进攻之意，却能以少胜多、以守胜功、以静制动。


    “姑娘可知其中奥妙何在？”朱藻微笑道。


    傅瑶环略一沉思，想起七天前铁中棠破阵的场面，以及方才朱藻陷入被控制的少女围攻中情势，顿时恍然大悟，“这拳法独与一人对阵时显不出威力，但若面对无数人围攻，反而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是能以巧妙的手段使敌人的攻击尽数落到另一人身上，而自己却毫发无损自敌阵中游走，敌人越多自身越安全，越能将敌人迅速击溃。


    朱藻眼中充满欣赏之意，忍不住犯了老毛病道，“姑娘不仅武功出众，悟性亦是奇高，若朱某能陪侍在侧，与姑娘朝夕相处，实是求也求不得的幸事。”


    此人只想与优秀美丽的女性一同玩耍，对方若不理会，便会愈发苦闷，甚至睡不着觉。


    经过这七天的居住傅瑶环很是了解他的德性，不为所动地收回视线仔细观摩石壁武功。


    朱藻见她不理睬自己，就去找水灵光给铁中棠添堵，即使被艾天蝠冷言冷语讽刺也笑嘻嘻如往常。


    夜帝夫人莲步轻移，来到她身边，笑道，“瑶环竟对这些小把戏感兴趣，真是想不到，快随我来吧。”


    她引着众人前往秘藏之地，所藏均为夜帝夫妻收集和自创的绝世武功，手抄本许多，其上更有宝贵的武学经验，对江湖人来说实在比任何金银珠宝更具吸引力。


    身为阴仪弟子的艾天蝠与朱藻一家有仇无恩，自和铁中棠联手制服赤足汉后便没有再出手，一直紧紧关注傅瑶环的战斗。


    直到对方大获全胜，才闭上双眼隐在黑暗中，面容如雕塑一般冷漠，犹如漆黑山洞中沉默的蝙蝠。


    “大哥，我幺叔就拜托你了！”铁中棠感谢道。


    艾天蝠点点头，他不愿偷学别人武功，于是拒绝同往，被拜托照顾赤足汉。


    风九幽显然对赤足汉心神控制极为深刻，直到现在他的脑袋还有些混沌，神情在麻木与暴躁之间徘徊。


    其余人则进入秘门入口，密道四下嵌满了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通往一处摆设极为奢靡，气象堂皇富贵的石室。


    几人随意翻看，夜帝夫人将最高深莫测的功夫挑出交给傅瑶环，表达浓浓的感激之意，她自然不会不受，与对方交流起来。


    铁中棠则无意间翻到一册黄娟订成的薄本，上面写着一些人名和时间，其中竟然有水灵光之母水柔颂的名字。


    他吓了一跳，总觉得自己触及了什么隐私，本想放回原处，但忽然想起傅瑶环所讲述的那个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故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夜帝夫人寻求答案。


    看到这册子，朱藻先忍不住了，“这......你，怎么一翻就翻到这些东西！”


    “你如何不敢告知与他，这册子上所记载的，均是与你爹曾有露水情缘女子之姓名。”夜帝夫人冷冷打断他道，“至于日期何意，不必我过多解释了吧！”


    朱藻先替自己父亲尴尬了一阵，庆幸自己没有这坏毛病，又见铁中棠仿佛呆了一般站在原处，顿时诧异他撞见此等隐秘之事为何仍不放下册子。


    即使是十多年前之事，仍然事关册上女子清誉，铁中棠这样的人本不该如此无礼的。


    “这册子有何等魔力，竟让你......”若无其事自他手中接过，朱藻目光落在其上，忽然晴天霹雳一般，失声道，“水柔颂？！”


    水灵光也浑身一颤，她头一回如此激动，夺下册子道，“什么？娘她怎会……！”


    夜帝夫人与傅瑶环面面相觑，凑了过去，只见册上写道，“河朔水柔颂！庚子四月十六。”


    不仅地点相符合，甚至日期也完全一致，正是水柔颂和铁青笺口中那一晚。


    只因那日是铁血大旗门与五福联盟的一次重要战役，同时也是水柔颂孤苦半生的原因之一，她记得极为清楚，绝无可能错漏。


    而且水柔颂随即便怀有身孕，然后被盛大娘推下悬崖，如果当晚的人并非铁青笺而是夜帝，那么水灵光的身世恐怕仍然有许多谜团。


    朱藻呆了半晌，强笑道，“怎么可能……”


    他不肯相信，水灵光在他心目中到底仍是不同，或许是他此生唯一一个真正动心的女人。


    虽然她对铁中棠一往情深，但两人乃是堂兄妹，在礼教极其严苛的现下堂兄妹是无法成亲的，因此他并没有放弃获取对方芳心的机会。


    朱藻面色铁青，将这册子夺回丢到一边，冷冷道，“爹他平日行踪无定，怎会恰好出现在河朔？”


    “纵使、纵使......那也不能确定水灵光就是我的......妹妹！”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母亲，关切望去。


    夜帝夫人面色果然也难看了起来，她平日并不太反对丈夫和儿子将一些孤苦无依活不下去的女子带回家中，但若夜帝与他人有了孩子，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傅瑶环则心想她猜的果然没错，这背后定然有许多阴差阳错，离奇发展。


    当下她又给夜帝夫人讲起了大理段氏的那个故事，夜帝夫人其实并没有听故事的兴致，只是卖她几分面子，不过听着听着倒是入了神，最后忍不住啼笑皆非起来。


    “瑶环所言甚是，世上离奇之事数不胜数，究竟真相如何，谁又能说得清。”她心情好了许多，“我们在此处猜测，也或许毫无用处。”


    铁中棠和水灵光则又是另一种心情，既悲且喜，惊喜交加。


    对望一眼，只感到生命仿佛又充满了光明，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意义！


    铁中棠忍不住道，“幸好，幸好......”


    他误以为自己与水灵光乃是兄妹绝无可能，又见朱藻英姿纵横一表人才，本想撮合两人，好让水灵光下半生有个依靠。


    幸好还没有铸成大错。


    夜帝夫人忽然道，“事到如今，只有问他才能得知全部真相。”


    她看着面色惨白的朱藻，叹道，“你爹爹还未死，他骗过了你，却骗不过我......”


    朱藻已经完全麻了，他忽然发觉自己像一个白痴。


    母亲处于痛苦之中自己毫不知情，父亲仍存活于世自己也一无所觉，好不容易遇到的心上人，也有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子！


    他忽然转身，冲了出去。


    铁中棠见状，下意识牵起水灵光的手，追着那道身影离去。


    夜帝夫人倒没怎么放在心上，那么大的人了用不着天天操心，反而提出几壶美酒来，要与傅瑶环一醉。


    她忍不住笑道，“这十六年来我可寂寞的很，总算遇到了你，快来尝尝这西域佳酿。”


    “前辈盛情在下自是求之不得，只望自己莫要酒后发癫，反出了大丑。”


    傅瑶环欣然同意，两人坐于柔软榻上，不使用内力消解酒意，你一杯我一杯对酌起来。


    美酒色泽透亮，滋味甘冽而清香，富有层次感，她将酒当成好喝的饮料，强烈地想念起又麻又辣的火锅。


    她发觉夜帝夫人虽然年纪已深，但心态却仍然十分年轻，又或许是独自一人太久，借着酒意将这十多年都未说出的话尽数吐露。


    受限于技术，古代美酒不像现代那样几杯便倒，于是傅瑶环陪她喝到最后，直至夜深两人东倒西歪地在塌上凑活了一晚。


    第二日两人清醒时铁中棠等人还未归来，昨日他们冲的急，艾天蝠和赤足汉误以为大事发生也跟着追了出去，只要不是遇上雷大鹏和花双霜，这些人在一起无论什么麻烦都能解决，因此傅瑶环并不需要担心他们。


    “多谢前辈款待，在下先行启程了。”


    夜帝夫人很是希望她能多留几日，但常春岛使者不知会停留中原多久，傅瑶环还是主动告别离去。


    根据黑袍妇人们一路留下的标记她很快赶了上去，正看到几人如幽魂般穿市而过，沿途一些老百姓则很是恭敬地对她们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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