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禾一路上跟着苏沐沐进入营区，司令早就和下面通知过了，纪禾畅通无阻的抵达了司令长的办公室，办公室分了两个房间，外面是一个会客厅，有一个接线员坐在门口的桌子上，纪禾被安排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司令长才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


    这是纪禾第二次见司令长，他的表情比之前要严肃很多，纪禾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起来表面上要比较平静，但是平静的只有纪禾的表面，内心已经是说不出的翻涌了。


    她只希望陆臻能和上辈子一样，平平安安的。


    “纪禾同志，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情，还希望你能保密。”


    司令长拿出来一张纸，放在纪禾面前，她粗略的看了一下，大部分是要求对这个谈话保密，她大概也是知道一些的，毫不犹豫的就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是这样的，陆臻同志是我们营区里面很难得在各种方面都很全才的人员，我们营区和他现在所在的营区主要所负责就是两弹一星项目中其中的一些环节，虽然现在没有在明面上展现，并且我们以后或许也不会透漏曾经研究过这些，陆臻作为我们营区最重要的一个人，我们把他派遣到了三七一营区。”


    纪禾点头。


    “我现在就是要和你说一下，五零七营区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营区，那边主要就是测试机器，并且主管发射一系列的任务的。”


    纪禾知道，虽然现在这一项工程的保密级别非常高，但是在后续的任务中国家会放弃一些项目，那些项目当没有任何参考性之后甚至还会主动的搬到荧幕上，因为纪禾知道，未来有一天国家也会成为非常强大的国家。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这些项目是至关重要的。


    纪禾接着点头。


    “这一次是因为发射出现了一些纰漏，所以导致那边发生了一些无法控制的局面，当然这一点跟陆臻同志是无关的，只是现在出了问题，他确实是我们部队顶尖的演算师，不仅是这样，他在其他方面也有自己的见解，并且对这些事物了如指掌，他是主动请缨去的，现场发生了坍塌，这一点沐沐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现在找到人了，救援队正在努力救援，目前为止，没有陆臻同志的回应，救援时间也已经长达二十四小时了，他们进去的时候是带了食物和水的，除此之外，里面的空气也是可以保证的，只要没有伤及要害，人是没有问题的。”


    纪禾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角说：“我能过去吗？”


    司令长大概是没有想到她在听到那么多事情之后还能维持表面的淡定，甚至还提出了一个让他意料之外的想法。


    “我可以安排你过去。”


    “麻烦司令长了。”纪禾站起来，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这样吧，你回去收拾一下，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我安排车到大院门口接你。”


    “好。”


    纪禾站起来，苏沐沐拉着她的手和她块儿走了出去。


    看着她坚强的背影，司令长叹了口气，站在旁边的参谋长说：“司令，那边是保密处，真的可以吗？”


    “不行也要想办法，得让她去，如果陆臻回不来，这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了，好在她看着是个坚强的女同志，我相信她有自己的理由。”


    参谋长点点头，把纪禾签署的文件拿起来，也叹了一口气说：“确实，在部队这么多年，我们什么没有见过，咱们本来做的就是高危的事儿，比起来以往见到的家属，她已经是非常淡定的了，她也才二十一岁。”


    “是啊，陆臻同志刚来我们营区，他是会有一番作为的人啊。”


    “五零七部队来电的时候说，他已经把大部分的任务都完成了，就剩下一个小小的数据，他不放心，才提出还是要去看一眼的，否则下次还是会发生一样的事情。”


    “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更多的人。”


    ……


    从部队出来，纪禾一路上都坚定的往家里走，衣服她是给陆臻带够了的，所以不太需要，其他的就是纪禾自己的物品了，她回去收拾，苏沐沐一直在旁边默默帮忙，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纪禾走到小屋，拿出来上次改好的衣服给她说：“我这次去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你跟她们几个说一下，可能要延期。”


    “这个我们都知道的，你怎么还有心情惦记这个。”


    “事情要做妥帖。”


    “你真的要去吗？五零七那边保密级别高，你去了……”


    “沐沐。”


    苏沐沐看她。


    “我得去，不管陆臻是生是死，我都要去，我嫁给他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刻，是他帮了我，也是他让我有了自由，甚至可以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支持我，他活着，我照顾他，他没了，我要带他归故乡。”


    这句话不是违心的话，她重生了，但是没有用，她唯一的亲人还留在村里，她有一腔热血但是却不那么容易走出去，九十年代对女性已经宽容了很多，但是不一样的是，她没钱没人脉，想要走出一条路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了，甚至赵俊实盯上她，她就是无处可逃的，哪怕当时跑了，后续可能还是无法逃脱。


    这些道理，纪禾都非常清楚，并且记在心里。


    陆臻是所有环节中拯救的一环，她也有自己的能力逃出生天，或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有系统，也不怕没有未来，但是问题不在这，问题是陆臻救了她。


    让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往前走。


    这是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的。


    不管两人是不是合作关系，这一点都不可改变，或许陆臻也有他自己的考虑，也想有她自己的目标，但是除此之外，纪禾对他是有感激的，这份感激不应该只是在心里。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她的妻子，在家里，亦是他的战友。


    苏沐沐眼眶发红，她虽然不知道纪禾主要的想法，但是在这一刻，她明白了纪禾的意思，甚至为她感动。


    车来的很及时，纪禾拿了东西就坐上了车，在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的想法，陆臻那边的情况好不好，司令长有没有完全说，她觉得应该是说了的，可能现在真的是不理想，都发现人所在的位置了，却没有陆臻的回应，那就是人至少在一个不能说话的情况下，昏迷或者……


    纪禾甩甩头，不应该这么想。


    但是司令长能派车送纪禾过去，还是一个保密级别到顶级的单位，可以说明的是，他现在至少是在一个很危险的情况下了，或许去了就会面临一个最坏的消息，否则也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纪禾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一切先到了再说。


    她从没有觉得前路是这么的漫长。


    能漫长到了这个地步。


    纪禾满脸的担心，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概到了第二天早上，纪禾才在五零七营区的入口停下来，检查人员很快放行，一路上纪禾都目不斜视，她知道这边是保密耽误，所以也不想东张西望，包括下车的时候也是没有看别的地方的。


    负责接待她的是一个女兵，纪禾看不懂肩章，只能跟着她走，七拐八拐的在一个房间停下来，纪禾进去，里面有一张桌子，桌子对面放了两个木头板凳，女兵让她坐下来，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你稍微等一下，我们政委马上过来了。”


    “好。”纪禾点头。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女兵并没有离开，就站在门边，这件屋子里除了桌子椅子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纪禾并没有向窗口看去，而是抓着手里的水杯，低着头看上面浮动的水，直到手里的温度慢慢降下来。


    “不好意思，您是陆臻同志的家属吧？让您久等了。”


    参谋长一进来就站在了纪禾的对面，他看起来很憔悴，眼底还有一些血丝，应该是好几天没有睡的样子，纪禾点点头，鼻子一酸，声音带着一点颤音说：“陆臻……”


    “人救出来了，就在您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成功的把人救出来了。”他说，然后顿了一下道：“好消息是人还活着，坏消息没有苏醒的迹象，我们已经让人送去附近的县医院了，很抱歉没有通知你，因为当时你到了的消息没有传达给我，我现在安排人送你过去。”


    现在不像未来，一个手机就能解决，所以消息传播的速度也会比较慢，这一点纪禾是理解的，她立马点头。


    只要人活着就行。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几乎是小跑着坐上了去县医院的车。


    因为是保密单位，所以这边其实是在深山里，有些研究是不能放在表面上的，地下组成的这种尤其比较重要，她注意到她来的时候后座的玻璃上都有帘子，也是被拉住的状态，纪禾坐在后座，她比较自觉，没有看，等到出去的时候，那个女兵跟在纪禾旁边。


    身边的帘子被拉了起来，纪禾看她手里还拿着布条，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自己开口道：“突然知道他还活着，我一下子悬着的心落定了，想睡一会儿，您有东西方便给我遮一下眼睛吗？”


    女兵立刻把布条递给了她。


    纪禾遮住自己的眼睛，靠在车边，当真是睡着了，等到车停下的时候她也醒了，直接就往县医院里面冲，因为他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身份，现在纪禾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陆臻的病房。


    医生刚从里面出来，刚好和纪禾碰到。


    “你是陆营长的家属？”


    纪禾连忙点头。


    “人救活了。”


    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纪禾才算是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掉了下来，好像一下子提着的那口气掉了下来，那股子没有崩溃的劲儿也上来了。


    “是这样的，他在下面的时候被落石砸到了，所以断了三根肋骨，所以人来了我们就直接进入手术室了，肋骨这边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今天还不能探视，你放心，里面有护士在，还有就是他应该是这几天只进食了很少，人有脱水和低血糖的迹象，这一点只能在生活中慢慢补，近一年不可以提重物，要休养一段时间，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好是不要做体力活，半个月后可以做一些活动，反正就是慢慢来，半年后拍个片子做一下复查就可以了。”


    纪禾用心的记下来，这边的病房只有门上有一个口子，她没有凑过去，而是在外面的走廊坐下来，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过了好久纪禾才擦掉眼泪。


    她旁边还有几个穿着军服的人，纪禾也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她身边的一个小战士站了起来，在纪禾的面前。


    稍息，立正，敬礼。


    纪禾抬头看他。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陆营长为了救我，也不会被砸断了肋骨，他还把食物分给了我，我竟然不知道他也受了伤。”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纪禾看他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腿上打着石膏，应该也是被落石砸到了。


    “嫂子，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陆营长。”


    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整个人带着哭腔，纪禾都能听到浓重的鼻音。


    “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他。”纪禾站起来，声音很平静的和他说。


    “可如果不是我，陆营长不会遇到危险。”


    “他是一名军人，他要做的事情，不是为了感激，如果是他要做的事情，我相信是他认为他应该做的，所以你不要为此愧疚，他会好起来的，你也会。”


    原本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的小战士此时终于忍不住，大概是压抑的太久了，一下子哭起来，哭声在整个走廊里面都有了回音，纪禾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劝还好，一劝，人哭的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