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回来得早，大爷不在房间里面，应该是打饭去了，陆臻干脆在旁边的椅子上面坐下来，看着墙上的钟表，等了五分钟，然后又拨通了第二遍。


    这次不是忙线了，陆臻松了一口气，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纪禾清脆的声音传来，陆臻说道：“是我。”


    原本纪禾的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本来想和陆臻说说话，拿起来电话又放了下去，是因为没有可以联系到他的方式，结果没有想到刚放下一会儿，陆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短短的两个字让人非常安心。


    本来前面纪禾还很担心陆臻的安危，但是随着这个电话，基本上可以说是让她的心里多少有点放心了。


    那边陆臻说起来最近的遭遇，但也是生活上的一些，虽然他现在人在现场，但是其实陆臻还是按时吃饭的，其实越是现场，待遇越好，而且他只需要保证工程的完整性就好了。


    感觉到纪禾的热情不高之后，陆臻就停止了说自己的事情，直接问她：“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想到她刚才在打电话，陆臻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因为纪禾平时其实不怎么打电话，但是他刚才打过去的时候却是占线的。


    “沐沐申请去中央话剧社了，不过目前还在考核，不知道能不能进去，也不知道那边后面的福利和待遇是怎么样的。”


    现在部队里面还有，但是一旦要求了强制转业的话，其实对苏沐沐而言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了，毕竟真的要放弃这么多年的部队生涯吗？


    其实谁也不能保证。


    她最终进入部队的话，到时候话剧社会是个什么情况。


    这件事情陆臻还是第一次听说，于是就干脆问了一下纪禾，她就和陆臻说了从过年到现在她所知道的，其实纪禾是能想明白的，但是代入了自己的话，其实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的。


    毕竟她是天之骄子。


    “她如果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话，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值得的吧，人生其实本来就是这样，要么稳妥，要么不遗憾，不可能兼得。


    陆臻说得对。


    谁不是这样的呢。


    “嗯，我明白了，就是有点感慨罢了，也可能是今天见了余姨，心里面多少有点被她感染了吧。”


    “其实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很有成就感的，你觉得呢？”


    纪禾想到自己第一次设计出来，完全自己制作，当成衣放在那里的时候，她确实觉得很有成就感。


    挂断电话，陆臻想了想，站起来还是去了现场。


    工程既然已经开始开展，其实前期的投入是最大的，也是最耗时间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两班倒。


    动工之后就分成了早班和晚班，但是像是陆臻这样的设计师加精算师，是没有两班倒的，大部分的设计和计算都是来自陆臻，所以他需要在现场督导，并且保证绝对不会出错，这就需要基本上每一个地方都要亲自督导。


    所以他的休息时间其实是很少的，不过有时候只要这个环节没有问题的话，陆臻就会抓住时间睡一会儿，所以问题也不是很大。


    他自己对这件事情是有热情的，所以就算是不吃不睡，也有这份热情。


    他刚进入部队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找准自己的方向，是司令带着他前行的，因此当时的陆臻根本不懂那么多，直到第一次去现场的，见证了一场发射，他知道自己血液里面流通的每一处都是激动的，也就是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意义，也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那份热情，永不退却。


    最后也没有人解释苏沐沐的事情，所以一直到后面，不管传言多么离谱，也没有人在意了。


    她就这样走了半个月，都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面，不过同样是在文工团的文艺兵都是了解的，所以后面其实谣言也是不攻自破的。


    纪禾这边则是在接到了杨真真的电话。


    她带走的裙子其实只有那条少女的幻想带了回来，其他的裙子都没有带回来，直接留在了杨真真的工作室，这会儿才刚刚六月份，杨真真那边就已经卖掉了一条裙子了。


    她自然敢放在那里让她卖，其实就是对她的信任的，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你猜我是多少钱卖出去的？”


    纪禾不敢猜，她和杨真真谈好的合作条件是全权授权，但是是二八分，这样的设计，杨真真负责卖，但是纪禾负责制作，如果是从布料到成品都是纪禾自己完成的成品的话，价格是二八，纪禾拿八。


    但是如果布料那些是杨真真这边出的，或者是在工作室制作完成的，就要扣除成本的费用之后在分，分的话是三七，纪禾拿七。


    当初谈的时候，其实纪禾就觉得她拿得有点多，但是显然这是杨真真想要留下她给出的诚意。


    其实这就省去了销售的整个环节，对纪禾来说是很省事儿的一个环节。


    当时杨真真是这样说的——你别担心我拿得少，因为我的价格不会低。


    是这个道理。


    如果纪禾自己卖，现在定制的裙子基本上已经到八百的价格了，尤其是加苏绣的，价格只会更高。


    今年钱越来越不值钱，八百虽然还是天价，但是其实连前几年的三百块都不如了。


    不过她今年在比赛之前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订单，比赛之后也没有接过单，其实拿过奖之后理论上是可以提价的，当初回来的时候杨真真拦住了她，让她不要接单。


    所以纪禾不敢问。


    想也知道她卖得有多贵。


    “我卖了六千。”杨真真是个憋不住事儿的人，直接就给纪禾说出来了。


    六千……


    这是纪禾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曾经，她爸也是把她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的。


    而现在，六千仅仅是她的一个作品。


    纪禾甚至有些傻傻的呆愣在了原地，她没有想到，能卖得这个价格。


    “是不是惊讶了？纪禾，我说你好歹对自己有点自信，你知道莱铂杯是个什么比赛？莱铂杯的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夸张得多，并且去的评委都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所以你的作品六千都不算高了，我姨妈的旗袍，光定金就要最少一万起步。”


    关于这个价格，纪禾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她其实知道定制是很贵的，但是那是沈清，她只是纪禾而已。


    “而且六千，我只是卖出去了一个春日的绿色限定，其他的我还没有谈，或者是正在谈，钱的话我回头可以找人带给你，或者是你明年来的时候我分给你吧，不然这样带来带去太麻烦了。”


    “你先拿着吧，明年我过去再说，刚好过去可能也是要租房子的。”


    “那你就租在我的工作室附近，你来之前和我说，我给你看，后续如果有人找你定制的话，你直接留我的大哥大电话给她们，我谈好价格了，你在来做，下半年我的意思是你稍微休息休息，因为明年要学习，虽然说这个价格卖得还不错，后面几条裙子其实应该也够你的花销了，沉淀一下是好事儿。”


    这是纪禾没有想到的，她以为对方会催促她快点多做一些。


    “听到六千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彻底的商人，现在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我当然是个商人了，但是我是个眼光长远的商人，如果只是让你现在给我赶工，那赚的是块钱，而且流通太多的作品，反而显得并不精贵，长远角度的话，沉淀，稀有，才是关键，并且我也希望你能有时间多想想杂志的事情，我认为那个很有前景，我现在已经在联系一些报社了，但是这个是要审批的，回头我在走走门路吧。”


    ……


    杨真真说完正事之后两个人又随便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她那边听起来还在忙。


    纪禾则是愣了一会儿。


    四千八。


    四千八够她在北京一年的房租了。


    加上补贴的话，估计还够生活费。


    突然纪禾又觉得很有干劲了。


    她找出了自己第一次去北京的时候买好的料子，之前没有时间去看，再加上陆臻在家里，纪禾做起来也不是很方便，所以现在刚好家里没人，她就可以拿出来好好做一下了。


    她之前买了两套西装的材料，一套是纯黑色的布，另外一套是深灰色的布，陆臻很白，其实什么颜色的西装都是能够驾驭的，但是他确实生活中穿这个的机会很少很少，因此纪禾就没有给他做过。


    倒是现在刚刚好。


    她的系统里面一直是有陆臻的身材记录的，她打开一看，不光是身材的记录，甚至还有更新，比如他受伤的时候，要比平时的体重可能重了一些，三围也会有一定的变化，所以纪禾看他的三围的时候就会记录下来，但是没有多长时间，他可以锻炼之后，很快身材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感叹。我


    不过只有打开了才发现，原来纪禾对陆臻确实是早就不一样了，只是一个身材的备忘录而已，她甚至都会在下面写一些东西。


    比如说他受伤的时候。


    ——受伤后不是在床上看书，就是在沙发上看书，因此胖了，腰围至少胖了五厘米。


    比如他生病的时候。


    ——大概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腰围你至少瘦了六厘米。


    然后又有他开始恢复体训之后的。


    ——恢复体训后，腹肌重新回到身上。


    ……


    好家伙，她到底在看哪儿啊？


    为什么附近也记录上去了。


    纪禾记得没有啊。


    看下面才发现系统是有解释的，在记录的时候，如果纪禾有一些关于他身材的心声，都会被加载记录到备注当中，别人的话其实是没有的，因为纪禾没有什么心理活动，就是记录一下身高体重三围一类的。


    但是到了陆臻……


    她的心理活动就是太多了，好像恨不得把他的腹肌拍下来留存在系统里面一样。


    但是好像也是可以这么做的吧？


    因为纪禾记得系统是可以拍照的，也是可以上传照片的。


    下次试试。


    想到这一点之后，她就已经开始画图了，其实西装的设计是很简单的，基本上就是版型，还有贴合的问题，深灰色的西装纪禾给他做了一个单排扣的样子，但是黑色那个，她最后想了想，还是做成了双排扣。


    他的身材很好，再加上平时勤于运动，所以体脂很低，腿长，身子短，是很适合西装的。


    图画完了之后，纪禾把布料铺起来，准备裁剪。


    就是在这个时候，小红来了。


    她是眼睛通红进来的，纪禾吓了一跳，赶紧给她倒了杯热水，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姐……我想和你去北京。”


    其实回来之后纪禾就没有问过小红，她以为小红其实经过多方考虑还是不准备去北京了，毕竟她的家在这里，父亲兄弟在这里，她不想放弃他们，也是正常的。


    所以纪禾其实没有想太多。


    但是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家里和纪禾说这个话。


    还是哭着说的。


    “是你爸爸不同意吗？”纪禾试探性地问。


    小红摇了摇头，然后慢慢说道：“其实我已经自己做好决定了，我不打算去，毕竟家里需要我，弟弟还小，我也不想我爸太辛苦，所以我没有和家里说这个事情，我就准备不去了的。”


    这一点纪禾是猜到的。


    她懂事，但是有时候懂事，未必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但是那天听你说了沐沐姐的事情，其实我就有一点点动心了，我觉得我不应该这样，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也喜欢，也想去做，于是我回去想了好久，还是准备问问我爸，他同意了，我就去，他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纪禾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越是像小红这样的家庭，其实越发的是不敢冒险的。


    “但是我爸生气了，他说这种事情，我居然不早告诉他，而且我听起来可能不是很想去，是他赶我出来的，叫我快点来告诉你，我就是突然觉得……有家人的支持真的很好，所以我忍不住，路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