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媳妇在电话里没有说,只让霍青松赶紧回家接她娘俩。


    霍青松眉头紧皱,担心得不行。


    蜜蜜和他娘关系不好,在她生产前霍青松就想好了,他在省城租个房子,再请个有经验的妇人,等蜜蜜生产后照顾她坐月子。


    霍青松努力当包工头这么几年,是有这个钱做这些事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霍青松刚租好房子,正在寻找靠谱的保姆,阮蜜蜜提前半个多月生产了。


    霍青松只能先请他娘帮忙照顾媳妇几天。


    霍青松挂了电话饭也不吃了,立马去找负责人请假。


    现在这个工程很大,他带的工程队只承包了其中一个部分,但这也比接其他的小工程挣得多很多了。


    总包和霍青松的关系不错,听说他是回家看生产的媳妇,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媳妇坐月子是大事,回去吧,多给你两天假,好好陪陪你媳妇孩子。”


    只有在建筑工地上工作的人才知道他们工作的性质,忙起来一年半载回不了家是常事,平时根本顾不到家里的妻小。


    请好假,霍青松继续安排他走后自己工程队的工作,避免他不在了出乱子。


    *


    阮蜜蜜得了霍青松尽快回来的承诺,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


    但没有完全离开十里村,让她完全放心不可能。


    回到家里,阮蜜蜜这会儿才感受到了肚子饿。


    抱着女儿走到厨房,看到她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的地锅,她默默回忆了下地锅的使用方法。


    还好,虽然记忆久远,但烧火的技巧还能想起来。


    将熟睡的女儿放在摇篮里,放在厨房自己能看见的地方,开始给自己做饭。


    天太热,她身体还没养好,阮蜜蜜也没想着做什么复杂的,只下了一碗鸡蛋面,给自己多卧了俩鸡蛋。


    重新抱着女儿躺在床上,阮蜜蜜舒了口气,拿着蒲扇轻轻给女儿和自己扇着,看着女儿熟睡的可爱模样,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女儿小眉头皱了皱,嘴巴一扁,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头左右摆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模样可爱得让阮蜜蜜嘴角不自觉露出姨母笑。


    她一看便知道女儿饿了,正本能地找奶喝呢。


    如果找不到奶,她会很快“哇哇”哭起来表示抗议。


    阮蜜蜜把女儿抱起来,掀开衣服喂她。果然女儿立马大口衔住食物的本源,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喝到一半,这边没奶了,阮蜜蜜又把女儿换到另一边,但还没把女儿的小肚子喂鼓起来,这边也没了奶水。


    女儿努力吸啊吸,没吸出来东西,有些委屈地松开扁嘴,再衔住继续吸。


    阮蜜蜜皱眉,摸摸女儿穿着红色肚兜的小肚子,有七八分饱。


    阮蜜蜜嘴里哼着歌谣轻哄着女儿,尽管没能喝到饱,不过女儿还是很乖地被哄睡着了。


    把女儿放在床上,阮蜜蜜低头看着胸前,她的奶水不太充足,根本喂不饱女儿。


    刚出生的婴儿,两三个小时就得喝一次奶,她明显供应不上。


    不过阮蜜蜜记得霍青松为了给她补营养,有给她买奶粉,阮蜜蜜挪了挪身子,打开床头的五斗柜,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成袋的奶粉。


    她松口气,有奶粉就不怕饿到闺女了。


    *


    霍老太家门口有棵大柳树,还有一排的杨树,是乘凉的好地方。


    此时的她正坐在树下的木墩子上,拿着一把大蒲扇,一边扇一边和同村的同龄老太太们说话。


    和霍老太关系最好的是村里的柳老太,两人是村里有名难缠的泼辣户。


    柳老太穿着灰色的汗衫,拿着同样的蒲扇扇着说:“你家老五媳妇不是刚生产,你不去伺候月子?”


    霍老太嘴角往下撇了撇:“伺候什么伺候,一个赔钱货!”


    柳老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上好心地劝慰着:“先开花后结果嘛,就是计划生育真烦人,多生个还得东躲西藏,抓到了不把你罚个倾家荡产不算完。”


    霍老太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本来只是一般讨厌阮蜜蜜生的闺女,现在是怎么想怎么碍眼,心里极度厌恶。


    “我家老五交得起罚款,再生几个都不碍事!”霍老太眉梢一扬,她才不会让这些死老婆子看笑话。


    柳老太面上僵硬了下,又笑呵呵地说:“也是,谁不知道你家青松有本事。”


    霍老太脸上露出自得:“那是。”


    一群人或羡慕或嫉妒地夸起来霍青松,让霍老太骄傲得头昂得老高,“嘎嘎”的笑声就没断过。


    正说着话,大路上走过来一个男人,容貌普通,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他朝几个老太太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憨厚,先是问了问附近的路,然后又欲言又止地说:“大娘,那个……你们知道有谁家要小孩吗?”


    几个老太太瞬间停止说话,霍老太斜着眉眼打量他:“咋,你要卖小孩?”


    男人挠了挠头,叹口气,脸上露出难色:“俺媳妇又生了个闺女,这是第四个了,家里孩子太多,实在养不起了。”


    霍老太“嗤”一声:“丫头片子谁要,俺家的还送不出去呢,不要不要。”


    柳老太拉住霍老太:“你不要不代表别人不要啊。”


    她看向男人,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好心肠地说:“你顺着这条路往北走,路东边第五家去问问。”


    男人连声道谢离开,等他走远,一个老太太说:“你们说他是真的卖自己的小孩吗?他这么面生呢,看着不像咱这边的人。”


    柳老太:“咱这里以前不也来过这种的,没啥大惊小怪的。”


    霍老太蒲扇扇得飞快说:“管他啥人呢,咱又不买孩子。”


    “就是,干这生意的都是心黑的,缺德事干多了也不怕遭报应!”


    一群老太太就着这个话题说了起来,讨论起村里面的缺德货。


    *


    傍晚时分,阮蜜蜜的奶水果然只让女儿吃了个半饱,她用提前降好温度的热水给女儿沏了小半瓶奶,这才把闺女喂饱。


    幸好她和霍青松在生产前想到了一些突发状况,准备了奶瓶。


    吃饱喝足的乖宝脑袋在阮蜜蜜怀里蹭了蹭,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深睡。


    阮蜜蜜把她放在摇篮里,带着她在厨房里准备做饭。


    刚把米下进锅里,她就听到了大门被“咚咚咚”敲响的声音。


    阮蜜蜜怕霍老太悄悄进来,她从村委会回来就把大门从里面锁上了。


    此时听到敲门声,她心里便是猛地一跳,又一想可能是霍青松回来了,阮蜜蜜走到厨房门口扬声问:“谁啊?”


    “老五家的,是我!”


    阮蜜蜜听到霍老太的声音便转身进了厨房,根本没打算去给霍老太开门。


    霍老太在门口敲了半天喊了半天,阮蜜蜜除了一开始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搭理过。


    霍老太越敲越气,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骂得也非常难听。


    “娘!你在这干什么呢?”


    突然一道低沉硬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霍老太身子一僵,拍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转身看到皱眉看着自己的霍青松,霍老太脸上露出些心虚,但转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立马理直气壮起来。


    指着紧闭的门大声嚷嚷:“老五,不是我说你媳妇,我好心好意过来伺候她坐月子,特意来给她做饭,结果倒好,我喊了半天门她也不开,你说有这样的儿媳妇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好好教训她,我和你没完!生了个赔钱货还这样,那要是生了儿子岂不是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霍青松浓黑的剑眉微拧,漆黑深邃的眼睛沉沉地看着霍老太:“娘,我相信蜜蜜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霍青松了解自己娘,也了解自己媳妇。他娘虽然疼他,但是对蜜蜜一直都不满意,如果蜜蜜没有受了大委屈,她不会在他刚走就打电话让他回来的。


    刚回来就看到自己娘在家门口一口一个赔钱货地骂着他媳妇和闺女,霍青松想到自己不在家他娘就是这样对他媳妇和闺女的,他脸上的神色更冷了。


    霍老太一听霍青松这话就炸了,跳着脚一拍大腿:“咋!你这是相信你媳妇不相信你老娘,哎呦,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个这么不孝的儿子!”


    霍老太的声音实在大,霍青松看一眼自己家的房子,老房子不隔音。


    他伸手拉住了霍老太的胳膊,用伤不到她又让她挣脱不开的力气拉到距离自家房子几百米的田地头。


    霍老太被他的动作搞愣了,停下来一脸莫名其妙:“你这是干啥?”


    霍青松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没有一点起伏说:“这里吵不到蜜蜜和我闺女,也吵不到邻居,你继续骂吧。”


    停顿了下他又说:“躺下打滚骂也可以。”


    霍老太:“???”


    “我是你娘!”霍老太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一阵青一阵黑。


    霍青松点头:“我知道,你不是我娘的话,就不是这待遇了。”


    他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又凶又狠,浑身上下的野厉不再遮掩


    就是霍老太看到这样的霍青松,心里也是惴惴的,刚升起来的怒火“噗”一声就灭了。


    她了解这个小儿子的性格,真得罪他了,耍起狠来他谁的面子都不讲。


    霍老太不撒泼耍赖了,霍青松把气焰全消的霍老太送回家,才重新敲响自家的门。


    阮蜜蜜听到霍青松的声音,一直紧绷的身体蓦地一松。


    她心里计划得再好,从前世回来之后心里也一直没有安全感,整个人都在害怕前世的悲剧重演。


    但是霍青松回来了,这个前世不管她怎样怨他都没放开她的手,和她一起拼命寻找女儿的男人,给了她在退无可退的悬崖边一道最坚硬的后盾。


    阮蜜蜜握住女儿的小手轻轻摇了摇,低头在她额上轻柔地亲了下:“乖宝,爸爸回来了,我们不用怕了。”


    然后她抱起女儿,起身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阮蜜蜜停了下。


    她记忆里的霍青松还是她病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求她再坚持一下的模样。


    想到要见到年轻的霍青松,她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透过门缝,阮蜜蜜看到外面霍青松高大的身影透过夕阳投在门前的地上,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阮蜜蜜深吸一口气,拿着钥匙的手打开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