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暴雨倾盆,一下月余
作品:《南辞朝暮》 后卿慵懒地坐在大殿上,眯着眼望着对面的落尘,未央镇的事情已让司冥去处理好了,看着这张脸就来气,他怎么还赖着不走?
落尘单手后负,驻足在阡岑的画像前看了许久,眼里有一丝未明的复杂。
画上的女子一袭青衣,执剑而立,眉宇中带着英气,细细看来,和朝暮有几分相似。
“帝尊对战神阡岑情深至此,千年未变,实乃世间罕见。”落尘话里带着恭维,语气却不咸不淡,听不出来情绪。
“你待在天界两个时辰,就为了说这些话?”
后卿揉了揉眉心,实在不能琢磨落尘的心思,他若有这空闲时间待在天界与自己胡言乱语,还不如回凡间去盯着朝暮历劫。
后卿从命镜中看到萧北笙面容的那一刻才明白落尘当初的言外之意,凡间竟然真有一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想必一定是朝暮的命劫了。
自那天起,他就封了命镜,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朝暮最多下凡一年半载就会回来,不看他心里就不会添堵。
九天之上突然雷声大作,后卿下意识地就朝窗外看去,却见天际依旧一片苍白,不明白这雷声从何而来,想是司象又偷懒了,于是传了缕灵气给仙官漠留前去询问。
“天界十二司,三十六罡,七十二宿,一百零八洞门,外加一众散仙,不知帝尊心中可信之人几何?”
落尘微微抬眼,负在身后的右手握成了拳,只要萧北笙不乱来,神雷片刻后就会停歇。
“你们神族对我天界之事也知晓得如此清楚么?”后卿语气威严,眸中透出一丝精光来。
“毕竟与我们颇有渊源,不是么?”落尘将目光自阡岑的画像中收回,转头直视着后卿,“我幼年时曾见过她。”
那个时候阡岑曾经去过神族,一切都还没开始,可直到她身死魂消也未曾结束。
后卿则是挑眉看着落尘,他话里有话,似乎在试探自己。
神族那段惨淡的过往,分崩离析的缘由是秘辛,亦是不可触碰的逆鳞,尽管阡岑从未和他提起过,可后卿却能隐约猜出几分。
漠留的灵力从殿外传了进来,语气中带着急促:“启禀帝尊,雷声未明,司象已前去处理,只是昆仑地脉又起异动,还请帝尊速速前去压制!”
落尘闻言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后卿则愣了片刻才追了上去,这小子怎么看上去比他还急?
方慕星是被雨淋醒的,滂沱大雨毫无征兆,劈头盖脸地自空中倾泻而下,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娘哩!”他叫了一声爬起身来匆匆回了房,关门的瞬间却见空中没有一丝阴云,夜空中繁星错落,这雨来得实在怪异。
他换了身衣服蜷在床上,伴着雨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夏季本多暴雨,来得快去得更快,可这雨却足足下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都还未停歇。
院里的花朵被雨水无情打落,地面积起深深的水潭,残花飘零,唯闻满园叹息。
天空中泛着蒙蒙的灰白,逐渐开始积聚起乌云,这雨势一点未衰,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苏南鸢站在门前,仰头看着天空中落下的瓢泼大雨,斜风伴着冰凉的雨水洒入,打湿了她的裙角和鬓边的碎发,白皙的小脸上也沾染了不少雨水,顺着她的眉眼滑落到颧骨下颚。
昨夜她心里很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偷听萧北笙和聂潇潇的谈话,更不知道在听到萧北笙说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句话时心里的躁动之感从何而来,以至于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后来听到天空中的阵阵闷雷,她更没有心思入眠了,听了一整夜的雨声。
旁边的房门被打开,萧北笙也驻足在门前看雨。
连日来的炎阳将这片大地灼烤得厉害,地面热气经久不散,热得夏蝉夜夜高歌,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街上隐约传来百姓们的欢呼声。
少年侧目,看着一旁愣神发呆的苏南鸢,抬步从屋檐下走了过去。
地面的雨水被他的云靴卷起,沾在衣尾,就再不肯褪去,将原本深蓝色的长衫染得更深,在衣摆上晕出一朵朵水纹。
“雨这般大,为何不躲?”
他挡在苏南鸢身前,将斜风骤雨挡在了背后。
少年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雨滴,一眨眼就沿着眉眼滑落下来,游走在深邃俊朗的面容上,反复勾勒着他的轮廓。
“抱歉。”苏南鸢想起昨夜的事,又感到了窘迫,连忙出声,“我昨夜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的。”
实在是聂潇潇声音太大了,所问的问题又像是在勾引她去听一般。
少年弯唇莞尔一笑:“无妨,你若心里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我”他肩头被雨水打湿,苏南鸢微微蹙眉,“我暂时没有问题要问你,只是这雨不知何时停歇,我们可能要在方家耽搁些时日了。”
“好。”萧北笙语气极轻,心中却思绪万千: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把心里的秘密全都告诉她。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那一天到来也许他们就会生离死别。
“快回房吧。”苏南鸢退回了门后,抚上房门,对着门外的少年催促道,“雨又大了,莫着凉。”
她甚至顾不得再看萧北笙脸上的表情,赶紧关上了房门,心跳得厉害,脸颊也开始发烫,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怕自己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问出心底那句:“你喜欢的是谁?”
苏南鸢不傻,萧北笙自上落泽后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她知晓他待自己与旁人不同,可她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从未体会过。
况且,她现在要走的这条路,是无情的天道,若要改变它,必先战胜它。
没有想到,苏南鸢一语成谶,一连一个多月,大雨一直在下,片刻未曾停歇,根本连房门都出不了。
院中的大理石桌一遍又一遍被雨水冲刷,花草凋零,一片狼藉。
一楼的房间灌了些水,苏南鸢和萧北笙就搬去了四楼。
方伯带着府中下人每日送来吃食后就匆匆离去,方远道和霍绵却每日冒着倾盆大雨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连聂潇潇也不见了踪影。
几人围坐在方慕星的房间内长吁短叹。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小胖子脸皱成一坨,“我都要在这屋里呆得发霉了。”
方慕星语气也不太好:“小爷怎么会知道?”
邓冲感慨道:“离都好些年没这么下过雨了。”
几人带着询问的目光回头看他,邓冲挠了挠头,又说道:“十多年前也曾经下了大半个月的暴雨咧,那个时候街上的水积得比当年的我都高了,周围的城镇庄稼被淹,房屋被冲毁,还死了不少人,损失惨重。后来还是有人出钱,带头组织赈灾,又为周边的百姓修缮房屋,建水渠,灾情才没有蔓延开来。”
杜思稚拍拍心口:“听起来也太吓人了。”
张孟冒着雨去了房外凭栏眺望了一番,回来说道:“现在这雨虽然下了这么久,可是院里的水才没过小腿而已,过几天就应该停了吧。”
几人松了一口气,方慕星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紧蹙着眉道:“离都城地势较周边村镇居高,而凤鸣长街的地下排水渠是最为完善的,若是我家里都积了水,外面指不定成什么样子了呢!”

